第5章 豪言壮志

    刘十三走出卧房，杨彪和黄琬紧随着他来到大门外。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三十多个身材魁伟的壮汉，他们在门前的空地上列队整齐，将目光齐刷刷投向刘十三，似在等候他训话。

    刘十三环顾了一遍周边的环境，发现这只是一个简陋的农家小院。虽然周边的道路，以及房舍布局跟爷爷家门前不一样，但远处的山脉走势，验证了他只是时间穿越、空间未动的事实。

    一想到在一千八百多年以后，自己还要在这个地方生活，刘十三不禁会心一笑。

    此刻的他不知道被一股什么力量支撑着，使他觉得浑身都是干劲。

    就让我在这乱世里与各位英雄豪杰一竞风流吧！刘十三这样想着，要是爷爷知道我曾经亲自演绎过他所衷爱的那些英雄故事，该有多自豪啊。

    清了清嗓子，刘十三准备对身前的追随者们说点什么。

    其实他还没想好讲话内容，只能照搬老师们隔三差五给学生打鸡血、灌鸡汤的方式，尝试着给大家打气加油，增加对自己的信心。

    “承蒙各位壮士不离不弃！弘农王已死，但我活下来了。”

    这是刘十三花了几秒钟才想好的开头，但话匣子一旦开启，后面就打不住了。

    “都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但我却不这么认为，因为有你们的追随，我大汉就还有一息尚存。”

    刘十三先向死忠们报以一通感谢，随后才引经据典地讲出了后面的话。

    “昔日，我汉家高祖不过区区一个泗水亭长，以三尺长剑斩白蛇起义，斗秦王、战西楚、赴鸿门，终得大汉天下，完成楚虽三户可灭秦的壮举。”

    刘十三都没发觉自己讲起这些话来竟然如此自然，如此畅快。

    “张角号称百万黄巾军，尚不能撼我大汉基业，何况区区一个西凉董贼？”

    这些话，都是刘十三结合时局发表的观点。

    话毕，壮汉们不住地鼓掌叫好。

    刘十三也缓过一口气来，他觉得跟古人们说话着实是个烧脑的活，要是用后世的话来讲，远没有那么麻烦。

    只需一句“好好读书，将来吃香喝辣”、“好好干，年终给你发大奖”、“这件事办漂亮了，副总的位置就是你的了”之类的话即可。

    解散了壮士们之后，刘十三正式开启第一步计划——讨伐董卓。

    按照他对时局的判断，拯救颓败的汉室，时机还不算最坏，只要尽快把人神共愤的董卓干掉，他就能依靠旧臣的支持，夺回前不久才失去的皇位。

    但怎样才能杀掉董卓呢？这对刚刚踏入汉末乱世的刘十三来说，可不是拍拍脑袋就能办到的事。

    难不成凭手中的三十来个壮汉？刘十三想想就觉得可笑。就这点寒酸的家当，他可不想就这样把它早早地霍霍殆尽了。

    对了，传国玉玺！

    这个念头仿佛一颗流星划过刘十三的脑海，他从电视上看过，玉玺就起到一个印章的作用，用它来发号施令，不比“挟天子以令诸侯”简单多了么？

    刘十三兴致高昂，将杨彪和黄琬唤至卧房，以一种强势的口吻说道：

    “快拿纸笔来，我要拟诏。”

    杨彪和黄琬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石化了大概三分钟，心想笔倒还容易找来，纸张可就为难了。不是当时没有纸，只是皇室还没形成用纸拟诏书的习惯。

    当然，两位老臣的顾虑还不止于此。在他们眼中，刘十三现今只是一个隐藏了真实身份的布衣，伪造圣旨，那是要被满门抄斩的重罪，一旦事发，他们都要受到株连。

    刘十三发觉到气氛不对，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触碰到了敏感的正统思想根基。

    “董贼以勤王为由，拥兵闯入皇城，在没有传国玉玺的情况下，擅行皇帝废立之事，这是什么行为？”刘十三有些气愤，甚至痛恨黄琬和杨彪这种顽固不化的思想，“这是大汉的耻辱，更是你们这些旧臣们的耻辱。”

    这番质问，让杨彪和黄琬两位被罢黜的旧臣顿时哑口，他们明显能感觉到，眼前这位废少帝完全变了一个人。

    虽然这是事实，但他们如何得知这背后发生的诡异之事呢？

    一阵冷场之后，黄琬战战兢兢地回答说：

    “回禀主公，自董卓决定迁都以来，整个洛阳地区，所有物资都被掠夺一空，方圆二百里内人烟尽无，房屋殿舍连一片完整的瓦片都不曾剩下，我们在慌乱中只抢出一些重要卷牍，身边委实找不出绢帛来。”

    听完黄琬的回答，刘十三意识到自己犯下一个常识性错误，但他关注的焦点却不在于此。

    他箭步冲进旁边的一间偏屋，那是整个农家小院的厨房，他看见唐姬正坐在矮凳上捧着一碗夹杂着野菜和糠皮的稀粥。见到刘十三突然闯入，她慌慌张张地将其藏到身后。

    唐姬面露尴尬之色，不知如何解释为好。对接受过二十一世纪新式教育的刘十三来说，所有解释也是多余的。

    他走向灶台，看到两口铁釜中盛着不同的饭食，其中一口铁釜里是自己先前喝过的那种肉糜粥，另一口铁釜里就是唐姬喝的那种连猪食都算不上的野菜糠皮粥。

    刘十三强忍着没让泪水挂上眼角，但它们却顽强地流进了他的心里。

    在这之前，他没顾得上仔细打量唐姬。现在，他才发现这位上天赏赐给自己的爱妃有多美，那种美不单是以娟秀的面容、婀娜的身姿展现出来，还通过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方式直击内心最柔软之处。

    刘十三在未来世界中，虽谈不上深谙男女之事，但已是初开情窦。眼前的唐姬带给他心灵的触动，全然不同于班上那些漂亮女同学。

    除唐姬之外，那些壮士，还有足智多谋的杨彪和黄琬，无不使刘十三为之感动。

    他们为了自己这个已然垮台，甚至被宣告“死亡”的废帝，仅仅是出于留住一支汉室血脉的目的，竟然义无反顾地付出了这么多。

    从唐姬口中得知，为了给刘十三煮上一碗肉糜粥，三十多个壮士们跑了好几个山头才抓来一只孱弱的野兔。

    刘十三为眼前的惨淡所动容，也为那些饱受战火摧残的战士和百姓伤心落泪，更为自己先前狭隘的想法感到惭愧。

    所谓的九五之尊、君临天下，在这一瞬间变得不再那么有分量，刘十三虽然不肯放弃这个理想，但真正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他真实的内心读白是：

    与其给我一个乱世君王，我更希望得到一个海清河晏、国泰民安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