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真教
张瘸子终于从麻木中苏醒过来。
“谷儿……我的儿……”
他浑身无意识地剧烈颤抖着。
“嘿嘿……嘿嘿嘿……”
他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又像笑，又像哭，哭里带笑，笑里带哭，像个疯子似的表情。
他的眼神依旧空洞，像无生机的荒原，黑白色的眼球倒映着黑白色的世界。
“我的儿……”
他浑身血污，披头散发，如蛇如蚓，向着张谷爬过去。
周围的乡亲们吓了一跳。
这人……不会急疯了吧？
刘二嫂上前，想要将他搀起。
张瘸子猛然回头，怒目而视，面目狰狞扭曲。
刘二嫂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步，惊道：“你……你干什么！”
张瘸子似乎已经不能对人做出反应，他就这样驱散众人，一步步爬向张谷。
简陋的陪葬，腐烂的身体，被打碎的脑袋，是如今张谷的所有。
张瘸子痛恨自己，生前没能为儿子提供应有的修炼条件，死后也没有保护好他的尸身。
他将张谷抱在怀里，伸手抚摸那张破碎的脸，眼中满是他幼时的可爱模样。
“儿啊……是爹，对不起你……”
郝村长看了，顿感一阵恶心。
跟一个死人这样腻歪，张瘸子怕是真的疯了。
他大着胆子生前，轻声劝道：“老张，算了吧！这年头人命贱如纸，凡人怎与修士争！”
“让孩子入土为安吧！”
张瘸子没有搭话，只是痴痴地笑，抱着儿子的手未有丝毫放松。
刘二嫂心疼，两眼直掉泪。
“唉！好端端一个家，好端端一个孩子，好端端一个张大哥，怎么就成了这样！”
“村长，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要不我们拉住他，把孩子抢出来埋了？”
眼见天黑，薄雾起，夜风凉，郝村长便开口道：“把孩子抢出来容易，可你怎么埋？”
“他的棺材都让人打碎了！”
“唉~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他，开导开导他。”
众人无奈，又待了半晌，眼见张瘸子没有好转的迹象，天却越来越黑了，只好接连退去。
……
月上树梢。
场间只剩郝村长，张瘸子和张谷的尸体。
眼见四下无人，郝村长忽然附在张瘸子耳边，轻声道：“老张，你知道天真教吗？”
张瘸子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也不知他听到了没有。
郝村长接着说道：“天真教的修士，可是有大本事的！”
张瘸子置若罔闻。
郝村长紧盯他的眼，再次开口道：“老张，我听说，他们的大祝有起死回生的能耐！”
张瘸子的脸上终于泛起波澜。
他艰难转头，看向郝村长。
“你……你说什么？”
郝村长道：“真的，我亲眼见过，他能让死人活过来，开口说话！”
张瘸子猛然伸手，一把揪住郝村长的衣领：“你……你说的是真的？”
郝村长吓了一跳，见他没有恶意，这才放下心里，开口道：“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张瘸子像是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忙问道：“在哪儿？他们在哪儿？郝大哥，领我去见他们！”
他自然知道，这天真教必然是张旋口中的邪魔歪道，一旦沾染，必会被青云宗追杀。
但听说天真教的人，能让死人活过来，那无论如何，他都要接触一番了！
“别急别急！”郝村长道：“张老哥，你听我把话说完！”
“天真教能让死人开口说话，但也仅此而已了！”
“想要死而复生，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希望你不要有什么误会。”
啊……这样啊……
张瘸子略有些失望。
不过很快他再次打起精神。
赵旋说儿子临终前还在埋怨自己。
张瘸子心如绞痛。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如果有机会，他会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去亲耳听听儿子的遗言。
而现在，机会似乎就在眼前！
他眼神中满是渴望，向郝村长祈求道：“郝大哥，没关系，能听他开口说话，也是极好的！”
“天真教的高人们在哪儿？我现在就想见他们！”
郝村长故意问道：“你见他们，要做什么呢？”
张瘸子道：“我想问问，谷儿的遗言；我不相信，谷儿是赵旋口中的那种孩子……”
“哦~”郝村长点点头，却为难道：“可是想见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高人们神龙见首不见尾，居江湖之远，时隐时现，游戏人间，想找他们，难如登天！”
“啊？这……”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希望，又被迅速打破，张瘸子急得心如猫抓：“那该怎么办？”
郝村长拍了拍他的肩膀，神秘一笑，开口道：“好老张，千载难逢的机会，被你撞上了！”
张瘸子不解道：“什么意思？”
郝村长道：“天真教的一位大祝，就在咱们村附近！”
“哪儿？哪儿呢？”张瘸子猛然起身，四处张望。
郝村长拉住他道：“你这样如何寻找？我却有法子联系上他！”
张瘸子一把抱住郝村长，以为终于有了道路，含泪道：“郝大哥，求求你，帮帮老弟！”
郝村长道：“咱都是街里街坊，自家兄弟，我对你说这些，自然是要帮你！”
“不过天真教的高人脾气大的很！”
“他曾言，道不轻传，法不贱卖，寻常之人，莫说求他，就是想见他一面，也必须付出点儿代价！”
张瘸子愣住：“这……什么代价？”
郝村长道：“十两银子的见面费，是跑不了的！”
“好！”张瘸子一口答应下来。
他虽穷，但儿子死后，宗门依惯例赔了一些抚恤金，葬礼花了不少，但余下的也有几十两，足够与天真教的大祝见面了。
郝村长见他答应的痛快，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又开口道：“十两银子，也只是见面而已。”
“若想天真教大祝，展现大神通，大法力，让谷儿开口说话，恐怕……”
张瘸子会意：“我懂，我懂！只要能让我与谷儿说上几句话，多少钱我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