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刚刚忘了跟你道别了
张主任仔细一看,这满满写了近十页,居然一下子就完成了?
标题也改了,成了《基层信用社创新服务之我见》。
内容更从全国基层服务的基本状态,传统基层信用社的服务方式,到如何提高服务质量,如何围绕国家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鼓励支持乡镇企业发展和怎样就专业户增产创收提供资金支持……
让张主任不解的是,文中举了几个全国有影响的例子,又对这些例子提出了完善改进的方案……
整篇文章条分缕析,从现状,存在的问题,以及解决问题的方案,逻辑清晰,一气呵成,令人拍案叫绝。
“魏老弟!写得太好了,太感谢你了!”
张主任一把握住魏远的手,激动的摇了又摇。
“可以署上我的名字吗?”他试探地问。
魏远拍拍张主任的肩膀,“主任,这本来就是你写的。”
张主任会心一笑,心想,这是人精啊,真是个会办事的人。
可是,这文笔,跟自己差别也太大了,要是被系统内的哪个人咬着文章造假,岂不是弄巧成拙?
“兄弟,我觉得只属我的名字不妥啊、
从县里到乡里,我这点水平,也就是碟里泡豆芽,都知道咱这水深浅……”
张主任面露犯难之色。
魏远笑道:“这个好办,张主任第一作者,我当第二作者,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张主任寻思,妙啊,我出思想,魏远执笔,这不妥妥的合作嘛。
只不过,这思想也是人家出的……看来这个朋友得交,有空多向他学学,赶紧把课补上。
“好,就这么办!稿子我誊写一遍,明天就寄出!”
张主任这回是正经的开心笑了。
“那个,兄弟,你刚刚说孵化小鸡要贷款,启动资金需要多少?”
“300。”
“300?”张主任脱口道,“300怎么够?500!
兄弟,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没有抵押资产,这500以内不需要抵押,我签个字就行了。”
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表,填写了一下,先签上自己的大名,又交给魏远:
“在借贷人栏里签字按上手印就行了。”
这就完了?
苏梅目睹了整个过程,当魏远和张主任握手寒暄将他们送出办公室时,她还像在做梦一样,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听到魏远说话的声音。
“张三乐,请帮我把贷款办一下。”
魏远将手中的信用社借贷审批表递了过去。
张三乐扫了一眼,眼里顿时金星直冒。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明明他们不认识主任的呀!”
看张三乐发呆,魏远嘴角微挑,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这是假的?”
旁边的出纳小姐姐从发愣的张三乐手中接过审批表去找主任求证,不到一分钟,出纳紧张的跑出来,凑到他耳边说:
“是真的,我被主任熊了。快办,看来是主任的关系户。”
张三乐气得浑身发抖,他僵硬的从抽屉里拿出业务章,不情愿地在表单上盖了下去。
看着五扎花花绿绿的大团结从出纳手里递到魏远手里,并被魏远不经意的用报纸包起来,塞进挎包里。
而后一男一女转身离开,张三乐倒像个外人。
他气得眼珠通红,牙齿咬得咯咯响,但又不能发作。
然而此时,魏远忽然转过身,笑道:
“三乐,不好意思,刚刚忘了跟你道别了,今天的事,真的谢谢你!”
“你……”张三乐终于忍不住,大脑一阵炸裂般的疼痛,脸色忽然变得如纸般苍白。
“三乐,怎么了?要不要去卫生院看看?”
看着魏远和苏梅在信用社门口消失,那位同事幸灾乐祸的说。
张三乐有先天心脑血管疾病,此时双手捂着鬓角,大滴的汗珠滴落下来。
……
魏远走出信用社,心情稍稍平复了些。
还好,总算有惊无险,看来一切开始改变了。
刚刚张三乐的表现他一直压制着,他知道张三乐身体有病,至于刚刚那一句小小的刺激会不会让他犯病,他并不关心。
上一世,对魏家落井下石,张家也有份。
但这一世,该还的都得还,无论是谁。
苏梅还没有从刚刚那神奇的反转中反应过来,她看着魏远,眼神中充满敬佩和折服。
“魏远,你刚刚写的金融文章,是提前有腹稿吗?我记得你不是学的中文吗?”
魏远眉头微皱。
是啊,我的确学的中文。
就是那种在后世被砖家们称为世界末日来临,连诺亚方舟都上不去的文科生。
而且还是文科生中跟经济不沾边的汉语言专业。
可在那些个流浪天涯的岁月,在大都市的桥洞和出租屋,已忘记自己名姓的魏远到处捡拾垃圾,特别是将有字的印刷品“分类”出来。
那些从各类“书香门第”丢出来的崭新书报,成为他每天必读的精神食粮。
别说什么金融理论,世界形势,就是“四书五经”,《国语》、《左传》,《老子》《庄子》《列子》《韩非子》,他也可以熟读成诵,娓娓道来。
以至于被别有用心的自媒体将跟他的聊天视频发到网上,引发“大师在民间”的网络热浪。
害得他为避免被各路网红围追堵截,偷跑到山窝窝里躲藏,过了一段茹毛饮血外加饥食野果渴饮山泉的逍遥日子。
看苏梅还目光清澈的望着自己,等待下文,魏远微挑嘴角,淡淡一笑,道:
“要什么腹稿,农村信用社的那点事儿,不都明摆着的嘛。”
说得这么轻松!
不过,对于学霸的世界,她还是理解不了。
平时常听老师说“知识改变命运”,她都当成了耳边风,这一回,她可算是领教了。
“魏远,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跟我来。”
魏远跨上二八大杠,向后坡乡西头骑了过去。
后坡乡十年前还叫后坡公社,后来公社改乡镇后,因为后坡公社街道建设落后,被划成了乡。
街道很短,不到十分钟,他们便到了乡西头。
那里有一个铁匠铺。
虽然没有招牌,但很远就能看到当街一个红彤彤的打铁炉子,挨着炉子的铁皮柜上,摆放着镰刀、锄头、钉钯、切刀、铁桶、铁箍等制成品。
一胖一瘦两个老头正你一锤我一锤的敲打一块烧红的熟铁条。
“老板,我需要几个白铁皮烟囱,能打吗?”
黑胖老头诧异地停下手中的活计。
但他几乎没抬起头,便一口回绝了。
“不打。”
看来这个就是老板了。
魏远敏感的觉察到胖老头对“老板”这个称呼有些陌生。
因为这个年代,一般是称呼“师傅”的,但他知道,再过几年,师傅这个称呼就该消失了。
“为什么呢?”
魏远并没有离开,因为后坡乡只有这一个铁匠铺,如果要找另一家,就得跑到十公里外的槐林镇。
“柜子上有的打,没有的不打。”
黑胖老板倒是实诚,但意思也非常明白了,就是不会打。
“老板,我这个东西其实并不复杂,制作过程就跟打铁桶一样,只不过按我说的样式和尺寸打制就行了。”
魏远掏出提前画好的图纸,展开给胖老头看。
老头看了半天,道:“小伙子,你这个图标得恁复杂,我是真做不来,你还是找别人吧。”
这时,旁边那位不声不响的精瘦老头丢了手上的大铁锤,擦了一把汗,走过来接过图纸。
只轻轻的扫一眼,便朗声道:
“这个烟囱,能打,我来试试。”
胖老板转过脸,一脸的不解,“老郭……”
瘦老头老郭看起来七十岁左右,虽然身材瘦小,但举手投足敏捷有力,眼神中更透出一股深邃和睿智。
甚至,魏远只轻轻的瞥了一眼,居然隐隐能感觉到一股说不清的气场。
“老郭……他打的这个东西口径不到两寸,还有一个转角的出烟口,不好打制。”
铁匠铺胖老板似乎仍坚持让瘦老头老郭放弃。
老郭仔细看了一下图纸,上面标注着所用材料和尺寸,甚至还画了剖面图。
“小伙子,你做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