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章 武元衡的指点
杨启咬牙切齿的问着皇帝究竟在干什么，只是这话才出口，武元衡听了脸上仍旧是古井无波的模样，他沉默了一会，脸上才泛起一丝讥笑的神情。
“呵呵，咱们大魏的皇帝陛下，自打登基到如今，已经掌管天下三十一年了，可是在我眼里，他也就当了十年的皇帝，剩下的二十一年，他都在一心修道，做着长生不死，羽化飞升的美梦呢！”
“什么玩意？修道？好好的皇帝不做？偏要去做什么狗屁道士？！”
“当年江南动乱剧烈，皇帝收拾完北边的胡人之后，就派了如今的宰相宇文轩南下平乱，那时候他还只是皇上一名心腹，那宇文轩自幼就跟着皇上做了随从，他本来出身不过是关陇诸多勋贵里一个家族，只是当年皇帝还是王子时候就跟在一旁伺候着，这宇文轩能言善辩，心思狡黠，深的皇帝欢心，自等皇帝继承大统 ，他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成了数一数二的权臣，当年皇帝封他做了江南大总管，让他领兵南下平叛，收拾乱局。”
“他做的怎么样？既然是当宰相的人，肯定还是有些本事的吧”
“那是自然的，这宇文轩虽然被朝中人议论为奸相，但是本事还是有的，只花了三年的功夫，就扫清江南贼匪，让江南重归太平，不仅如此，他执掌江南的十年时间里，休整河道，梳理盐运，劝农耕桑，做的也是极为出色，至今江南的百姓都还称赞他的功德，为咱们大魏每年收纳不少税收，可以说朝廷一半的钱粮，都是从江南供来的。”
“那既然如此有本事的人，怎么又被人污蔑为奸细呢？眼红他么？”
“这倒也不是眼红，宇文轩这人，才智卓绝，但是心术却也不正，他在江南时，也常常搜刮美女财宝，各类珍禽异兽进献皇帝，博取欢心，就连朝中大臣，他也一并打点，可谓是推着成山的金银铺路，甚至到后来，他还寻访各类奇人异士，僧道仙人，举荐给皇帝，也就是因此，曾今的圣明天子，被腐化成了道士皇帝，皇帝沉迷修仙炼丹的祸端，就是从他这开启的。”
“十五年前，他凭着自己的功劳和贿赂，瞅着了机会，那时候关陇四姓斗倒了河北世家出身的宰相，皇帝为了平衡乱局，招宇文轩进京，升任宰相，让他从中盘旋调解。”
“可是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似乎并没有调停好。”
“这也是他被称为奸相的开始……宇文轩做了宰相，只是满心哄着皇帝修道，想方设法的造些奇观异景供皇帝玩乐，至于朝廷的事，他只一味的活着稀泥，太子和福王两边都不得罪，两头讨好，以致于朝廷大臣逐渐分化，再也不复当初了，这朝廷之上尚且如此，天下百官自不必多说，奢靡之气日渐蔓延，贪官污吏遍布全国，一个个搜刮的是脑满肠肥，哪里还管什么民生经济，尤其是这几年，咱们大魏的太平盛世，终于是显露颓唐了……”
“我自认清廉正直，可是朝廷来的考成的上官没有一个不向我索贿的，纵然我功绩斐然，百姓称赞，也只是在这县令的位子上枯坐了十年，这还是有我恩师的照拂，只是如今我实在无法忍受这些了……。”
瞧着武元衡情绪渐渐低落，杨启赶忙安慰起来。
“先生，这天下都变了，不是你一人能够左右的，如今不再做官了，咱们求一个无愧于心就好 ，做人嘛，哪有事事圆满的。”
武元衡也勉强着挤出一丝笑容，摆了摆手。
“这些我都明白，只是有时候心里惆怅，不忍这大好河山糜烂至此，你义兄其实心中也知晓其中内情，只是这信里不敢明说，怕被他人瞧见拿了把柄，他所说的弥勒教既然出自江南，我猜测恐怕是和这宇文轩脱不了干系，如此盘根错节的一股势力 哪里能从他掌握的江南里这么悄无声息的做大呢，没有他的纵容，恐怕是不太可能，如今的扬州总管，就是他大儿子宇文思忠担任。”
听到这弥勒教竟然牵扯出宰相的背景，杨启不禁一阵头大，自己和那弥勒教两次三番的厮杀，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就自己这点人马，当真能抵抗宰相的权势么？
武元衡瞧着杨启这愁苦的样子，也是劝他不必担忧。
“那弥勒教势力再大，也只能盘踞江南，只要没有天下大乱的局势，你也不必怕他，只是如今大魏朝堂可以说是岌岌可危，你也要早做打算，这几天我也在周围村落走访，这山中百姓日子过得也富足安定，对你也是信赖万分的，看你手下民兵队伍有几分训练有素的样子，你能创下如此好的局面，当真是有些本事的，何必在乎那些藏头露尾的鼠辈呢？”
武元衡的称赞让杨启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挠了挠头，点头应和。
“你知道现在这多云山麓里如今收拢了多少人口？多少青壮？土地多少？牲畜多少？一年能收多少粮食？”
武元衡突然一阵发问，倒是让杨启猝不及防，他平时有事也就找十二个村落的村长商议，这收成和人口也就随口一问，知道个大概，被这仓促一问，一时间竟然也有些晕晕乎乎的。
“我听村长们说过，粗粗盘算下来，有万把来人，青壮劳力差不多一两千人，至于土地么，这山中土地分散，东一块西一块的，我也不数不清，要不我把几个村长都叫来，他们清楚些。”
武元衡眼看杨启这一问三不知的模样，也不着急，只是呵呵一笑。
“老夫知道你毕竟没有经手过这治理百姓的事务，不清楚这些也正常，老夫因此问你这些，也是想提醒你，如今整个大魏朝廷已经行走在分崩离析的边缘，一旦天下有变，必将有一场大乱，不要觉得这多云山天高皇帝远，须知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武元衡站起身来缓缓踱步，轻抚着下巴上的白须，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想要保全这山中的百姓，老夫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你真的明白自己手中掌握的资源和力量么？要知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首先就要做到知己，这田地、粮食、人口，都是眼下能够利用上的一切资源，你如果无法妥善安置好，你又如何面对那些未知的危险呢？”
“老夫受了你的恩惠，自然是要报答的，虽然老夫如今两手空空，但这颗脑子，还是有点用的，这里的百姓对你颇为信赖，只是如今这副松散框架实在是难以支撑你的抱负，老夫做过县令，你要信得过，就让老夫替你管辖这些百姓吧，你只用心操练民兵，击退贼人，老夫为你把聚集粮草，整理民生，你看如何？”
武元衡提出的建议让杨启颇为意动，他自然也是明白的，如今放养式的松散集体肯定是无法有效积蓄力量的，一旦真的面临大军压境的处境，可不是三五天就可以了解，如今江南的弥勒教对杨启来说如芒在背，却是需要提高多云山的整体实力了。
像武元衡这么一个能臣干吏参与多云山的管理，自然是极好的，况且自己也是在无法应对这庞大而又复杂的民生问题，又有何不可呢？
杨启心中也认同武元衡的话，当即抱拳行礼，朝着武元衡深深的鞠了一躬。
“多谢先生抬爱，以后这多云山的大小事宜，都要仰仗先生操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