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章 天下大势
杨启握着刘正彦的信,小跑着赶到武元衡的屋舍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随后房门就打开了,正是武贞仪站在屋内迎来。
武贞仪瞅见来人是杨启,脸上当即绽放开了笑容,明眸皓齿,风姿绰约,像是一道明亮的阳光照的杨启心里一阵摇摆,立马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来,呆愣着站在原地,只是两眼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这张俏脸。
武贞仪被杨启这副痴汉模样看的脸上泛起微微红晕,连忙侧过身去嗔怪起来。
“杨团练,站在门外发什么呆,我爹在屋内呢。”
杨启听了武贞仪的话这才回过来神,赶忙收轻咳了两声,尴尬的笑了笑,赶忙低头走进屋内。
这时武元衡也起身走了出来,笑呵呵的朝杨打着招呼。
“杨团练,这几日多亏你的照拂,老夫正打算上门致谢,只听说你接待县城里的客人,怕有不便,这才没去成,没想到团练你自己寻过来了。”
“武大人客气了,能迎武大人在寨里小住,自然是让这小小的天堂寨蓬壁生辉,武大人实在是生分了,无须这么多礼,只管当自家住下了。”
“杨团练,如今老夫已然是逃犯之身,你也不必再称呼什么大人之类的虚名,你与我师弟刘正彦既是结义兄弟,咱们也不用那么生分了,就按着辈分唤我一声老大哥便是咯。”
杨启瞧着武元衡的亲切示好,眼珠子一转,却是有别的打算,赶忙推脱起来。
“这怎么行,我义兄虽然与您师出同门,但是我年纪尚小,怎么敢逾矩,我素来仰慕博学多才,饱读诗书的能人,您若是不嫌弃,以后得空教我些学识如何?”
武元衡看杨启这副谨小慎微毕恭毕敬的模样,也是颇为满意,轻抚着胡须微微点头。
“呵呵,只要团练瞧得上老夫这些酸儒本领,又有何不可呢?”
“您既然答应了,自当按师徒之礼来论了,以后我就称您一声先生,您也别再客套的叫我杨团练了,直接称我姓名便是了,只是今日来的匆忙,没带上拜师的礼品,我先行礼,回头就给您送过来。”
杨启顺杆趴的接过武元衡的话茬,麻溜的跪在地上朝武元衡磕了一个响头,武元衡被杨启这么突然来的一拜弄的手足无措,赶紧将杨启扶起身来,哈哈大笑,一旁的武贞仪瞧着这副滑稽的样子,也掩面轻笑起来。
杨启转头就朝着笑的一抖一抖的武贞仪也客气的说了起来。
“武小姐,咱们如今也算是一家人,以后就按兄妹相称,不必那么生分客套了。”
武贞仪笑着点了点头,甜甜的叫了一声杨大哥,杨启也应和了一句武妹妹,只激的杨启心中心神荡漾,酥酥麻麻。
只是身后的武元衡这会却打断了这气氛,他抬手指了指杨启手里的信,轻咳一声询问起来。
“此番前来 ,莫非是有什么事要问老夫么?”
杨启这才想起了正事,赶忙将手里的信递了过去。
“这是我义兄寄来的信,我自看了这信上内容 ,心里一阵惴惴不安,只因这信上所写朝堂之事实在太过难以置信,所以特地来找先生讨教一二,还望先生为我指点迷津,看看这天下变局我这天堂寨以后该如何面对。”
武元衡接过了信,也细细瞧了起来,只是越看脸上表情越是严肃,越看眉头皱得越深,脸色是愈加晦暗了。
“这朝中真是越发不成样子了!太子和福王竟为了一己私欲,相斗到如此地步!?当真要把大魏江山争得个支离破碎么?这河北百姓,就这么做了他们刀枪下的亡魂了!”
武元衡突然来的一阵怒吼,让杨启心里一惊,只是他也没明白怎么河北的乱局竟然扯上太子和福王的党争,杨启这会一边拍着武元衡的后背劝他消气,一边小心的问着武元衡。
武元衡沉默良久,这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杨启娓娓道来:
“此番河北动乱,看着是流民造反,实际上,是福王和太子在背后斗法呢,只是这其中缘由,要从本朝皇帝登基时候说起……”
“本朝皇帝初登基之时,大魏已然是风雨飘摇,天下大乱,北边胡人入侵,江南也是群贼并起,当今圣上本来是先王庶子,只因前太子暴毙,这才得逢机会,继承大统,其中细节隐秘,难以知晓,只明白当时河北诸世家出力甚多,甚至胡人寇边时,也是河北世家帮助圣上亲征平乱,也正因为如此,河北世家被陛下所青睐,短短数年间,就权侵朝野,天下大权大半为河北世家所掌握,就连当今太子生母,也是河北世家里赫赫有名的博陵崔氏!”
“河北诸世家以博陵崔氏为首,范阳卢氏,渤海高氏等一众名门,把持这北边卢龙、范阳、幽州三大军镇,统精兵十余万,兵威煊赫,权倾朝野,就连当时的宰相和六部大员也多为河北世家出身,也正因如此,才引得圣上忌惮。”
“这时候自然是要寻一方势力前来制衡,当今圣上就找到了本朝开国以来的勋贵们和这河北世家打起擂台,这些勋贵想必你也听说过,世人都称呼他们为关陇四姓,河东独孤氏,陇西李氏,河西韦氏,京兆裴氏。”
“这关陇四姓是自咱们大魏开国时就传下来的功臣世家,当年大魏与乱世能成就霸业,这四姓豪杰多有建功,因而得以成为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军功勋贵。”
“而和太子在朝中针锋相对的福王,其母亲就是出身自河东独孤氏,也是当今皇后娘娘,正是有了身后如此庞大的势力,这两边才能斗得旗鼓相当。”
“而此次河北群贼并起,就和这两边脱不了干系!本来这闹起来的流民,不就是太子想侵占黄河边上受灾的河北百姓土地么!他们不光是侵吞赈济的粮草,据我所查,恐怕这场水患,也不是单纯的天灾,而是人祸!是有人掘开挡水的大堤,故意引那大水泛滥!如此作为的人,不是太子,又能是何人!”
杨启被武元衡的话惊得是瞠目结舌,他怎么敢相信太子和背后的河北世家敢为一己私欲,造下这滔天大祸!
“那这动乱的事,和那关陇四姓又有什么关系呢?”
“哼哼,这就得说说河东独孤氏了,这信上不是说了么,当年河南大水,有人招徕流民渡河,如果不出所料,定然是将流民们引入河北,沿黄河向西走,进了太岳山里,那河东地方就是仰仗太岳山脉和河北分割,地势雄伟,群山连绵,自西向东居高临下,正是藏匿亡命的好去处,也只有那河东独孤家才有这能力将这些亡命之徒收拢训练,输送到河北做大乱民造反的声势,此番太子和河北世家的算计,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他们这两边如此张狂么,无论太子还是福王,只要当皇帝了,不都是他们的万众子民么?他们把老百姓当做什么了?”
武元衡听了杨启的质问,眼神中一阵黯然,也颓唐着扬起了头,哀叹着说了起来。
“哎……我也想知道他们到底把百姓当什么了,朝中公卿们如今已然斗得不可开交,满眼都是荣华富贵,谁为百姓想过呢?我也问过朝中交好的同僚,他们一个个认为眼下的乱局都是些藓疥之疾罢了,只要他们心中的明君上位,就能一扫积弊,澄清玉宇,实在是可笑至极,他们不知道么,眼下这么无底线的争斗下去,这就是在砍咱们大魏朝廷的根呐!”
杨启听了武元衡的话,不由的感觉绝望而又无力,可是左思右想也觉着不对,心里盲目冲撞着愤怒的情绪,这些残酷的事实像是一座大山压的杨启喘不过气,他无法相信这掌握世间权利的朝廷竟然都是些狼心狗肺之徒。
杨启抬起了头,咬牙切齿的问了起来。
“太子和福王这么争斗,那皇帝呢?皇帝又在做什么!他就忍心看着自己的江山百姓被如此摧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