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新的开始
城中。
寂静的街道。
苏言抬掌拍死了几个扑上前来的魂体。
他看着面前死气沉沉的校场。
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他端坐在祭坛上，黑目中万魂哀嚎，无风自动的华发于身后飘飞。
一串糖葫芦被拎在手中。
‘咔嚓嚓’的清脆咀嚼声自那边传来。
“道兄来了？”
“你想干什么？”
“道兄何意？”
“是你引动她们二人心绪。你说呢？”
“这个啊……我不是在帮道兄你吗？”
“？”
无生见苏言这般表情。
他长身而立，站在祭坛上笑道。“不是吗？”
“那马丹娜与你家姑娘联系密切，迟早会碰到一起。”
“即便三天前没有遇到，三周、三月……魂飞魄散前，她们终究会走到一起。所以，我只是在背后推了马丹娜一把，让她们按照既定的事实产生纠缠。”
“就像……”说道这里，他语气一转，指向身处的这方祭坛，回道。“它。只要道兄还在这片地域，这个祭坛迟早会出现。”
“无非是换个人来开启罢了。没了倭人，还有鹰人、美洲人。”
“她们两人一人一魂，今生从未见过，有何联系。”
苏言冷声道。“还有，你言语中笃定鬼蜮因我而起，谁给你的自信？”
“哦。那道兄想说这祭坛为倭人所启？”
“今生未曾见过，不代表前世没有联系。”
无生抬起手中的竹签，上面还余下三颗糖葫芦，意有所指道。
“这山楂除了长得差不多外，它们各自也没有联系。可最终，还是被串在了上面。”
一句话出口，算是回答了苏言两个疑问。
“你又如何得知。”
抻了抻身上褶皱的黑袍，无生起身来到近前，“这处魍魉鬼蜮置于这方时空，却又独立其外。而我……本不该存在。”
说着，他突然笑了。“一年前，突然有了意识，明了世事，亦有生前经历、欲求。”
“道兄说，这是为什么？”
苏言眸中紫意萦绕，一年前……
“所有事情皆因道兄而起，现在欲要推脱，就太过不负责任了吧。”
“你说是我，便是我？”
见苏言反驳，无生却点着头，道，“嗯，本来还不确定，但自从家姐与你相交月余后，就确定了这些事情。”
家姐？
苏言脑中闪过一道身影。
“那俞家姑娘，是你姐！”
“嗯，”无生应道，“周礼，是我大姐夫。”
话出，简直掀翻了他这一年来的所见所闻。
与他相交的，尽皆鬼物。
可仔细想了一番，有些说不通。
“世间诡异之物数不胜数，我不否认一些特异之物可在白天现身，但那周礼与俞家姐妹都是身躯健壮的常人，你这话，有几分可信？”
苏言眸中闪烁不定，怀疑道。
“你亦说了世间拥有特异之物，为何我们不能是那些特异？漫无目的游荡在世间，遇到几个将死之人再正常不过。”
无生转过身来，看着苏言眸中绕动的紫莲。
他挥动手臂，伸指点在虚空，激起点滴涟漪荡起，口中说道，“你亦身怀特异，空间在你手中犹如玩物。”
“每时每刻，你都在想着如何跃进。不是吗？”
“借助掌纳空间之势，你触动了更上层次的时空。时空的变化，又产生我们这些本不该存在的人或物。”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哼！可笑。”面对近似苛责的语气，苏言充耳未闻，不愿接受。
“你可以不承认，可正午时刻，那阵时空波动又怎么说？我们从时空引出的变化中诞生，自然能清晰的观察到一些超出世间变化的细枝末节。”
“所以啊，不要总认为接近你的人都抱有恶意。”
无生叹道，“我们这些魍魉鬼物又何其无辜。”
“接近你，只是想让这世间一切，回归原本的走向而已。”
“硬生生的被这方时空塞进一些奇怪的经历，我们都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我们是不是真的经历过这些……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现在，我们想就此消散，可以吗？”
“依照我们自己的意志压制万魂，坚持不了太久，几个小时？几天？都有可能。”
苏言紫眸攒动，五指自掌心捏紧，虚空中‘噼啪’作响。
所以，这一年来经历的所有，除了县城中的那些人，都是假的，为了消亡而存在。
就在这时，身旁虚空幻动，一道青衣身影浮现。
“苏先生，又见面了。”
俞茉莉朝着苏言款款行礼，道。
他紫眸扫过，此时，一身青衣的俞茉莉身旁，跟着周礼夫妇。
三人来到近前，周礼开口。“苏小弟，这段时间来，多有隐瞒，抱歉。”
说完，他亦是一礼拜下。
“你们。”
苏言长叹一声。“想要做什么，明说便是，我又不会如何。”
无生此时也来到几人身旁，开口，“没有超脱时空，世间任何事物都不会随着人的想法而行，若要提前告知，又会生出无法预料的变动。”
“还望道兄成全。”
话毕，四人齐齐朝着苏言拜了下去。
苏言见状，袖袍中拳身再次紧握。待等了一会儿，那四人依然如此。
他不做理会，转身朝着校场外走去。
空中，紫芒一闪而逝，直入地下。
一处幽暗的空间内部。
紫芒横冲直撞而来，路途上不知有多少幽魂被其消亡。
最终，紫芒落于空间深处彻底引爆。
轰隆隆！
无数哀嚎声响起，空间寸寸开裂，整个魂域支离破碎，消散于虚无。
万魂根基破碎，伴随虚空而来的拉扯力搅碎了深入地下的一切，引起校场周边地面一阵动荡。
校场中心，无生四人弯下身躯一震，逐渐变得虚幻起来。
“谢过长生道兄。”
“苏小弟，临别前有一事所托，家中的书……”
周礼一句话出，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再也没了声响。
苏言转过身来，看着几人几乎透明的身形，缓慢地点了点头。
周家。
再次来到周礼家，苏言踏步走进已经空无一人的院内。
他一一扫过与三天前比，显得老旧的院内房屋。
来到书房。
书房中，没了邪祟的遮掩，屋内普通的书桌、柜子露出原本迹象。
与之前所见到的书房不同。
此时展现在视线中的书房，倒像是一间传承了上百年的老旧房屋。
来到一个透着年代感的书架旁，他来回看了几眼。
最终，带着一本古籍走出了院子。
‘阴。
二姐又哭了，大姐与姐夫上前安慰。
我很想过去告诉二姐，你别哭了，我把以后所有的糖葫芦都给你吃。
但却不敢。
挚爱、母亲的离去，让我过度执迷。
执迷于长生之道。
惑心，自无数典籍中结合创造。
汲取生灵情绪之力，与法力相合，洗炼身躯，从而提升生命本质。
利用一场战争，我汲取了无数人的心念，并把它们带给家人。
可没想到会有如此变化。
情绪，自生灵心念而起，壮魄先壮魂。
强壮的魂被诸多杂念影响，开始进食体魄。
起初，自以为它带给了我们长久存世之法。
最终，却把我们改造成不人不鬼的模样。
每天，我们皆从万魂的嘶吼中醒来、争抢食物、然后沉睡。
是我，造成了如今一家人的悲惨。
二姐他们恨我吗？
恨，也是应该的。’
……
‘阴。
归情，依据惑心所创。
它可以引动神魂与常人间的共鸣，收束魂念，从而占据活人身躯在人世生存。
今天，我带大姐与姐夫偷偷去了人世。
为了打开魂域送二人出去，我损毁了小半神魂护着他们。
最终，姐夫他们利用归情占据了两个即将死亡的凡人。
见到他们喜悦的站在阳光下，我也笑了。
悠久的时光中，除了我神魂过分强大不惧烈阳外，姐姐他们都要待在魂域中。
如今，他们终于可以从魂域中来到人世了。’
……
‘晴。
二姐在阳光下露出笑意，开心的与大姐们他们一起逛街。
我站在魂域里看着外面的她。
心里为她高兴。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场面了吧。
可这次真的能一直这样下去吗？
我不知道。
由惑心引发的后果，带给了我们太多苦难。
看着二姐的笑容，我不敢想象归情若再次走了前路，她会怎么样。
所以，在不经意间察觉到时空一角后，我决定终结这一切。
终结这由惑心而来的魂域。
终结我们这些不该存在的事物，把一切都拉回正轨。’
……
‘阴。
今天，二姐来到身边告诉我。
她说，她看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
‘他长得极为好看，我发誓，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她与我说着话，却不知不觉跑偏了。
呛了她几句后，迎来一顿胖揍。
最终，我知道他叫做苏言。
字，长生。
似乎，是一个了不得的……诡异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