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认输
林澈喝的半醉，出去上厕所，回座后头脑发胀，只能先在外面的靠椅上缓一会儿。
他闭眼歇息间，不远处听见有人叫他。
“林澈，你在这儿？”
听声音，不是她。
他半睁开眼，抬眼望去，是沈莉，没心情的又闭上了眼。
沈莉看着他落魄狼狈的样子，她叹息道：“看来，你真爱惨了她呀。”
林澈沉默着，什么也不想说。
沈莉告诉他真相：“她要出国了，具体原因呢，自己去问吧。”
这是她无意间在楼梯口听见的，也就听见这么一个重点。
林澈听到‘出国’两个字后，倏地睁开眼，愣了几秒，才回过神，他缓缓站起身，扶着靠椅把手站稳，“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不客气，谁让本姑娘人美心善呢，你没眼光。”
“对，你找有眼光的去吧。”他转身，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果然，只有提慕雨季，他才会这么客气，正眼看人。
林澈回到清吧厅内，结了账就离开，也总算明白了原因。
那天她闷闷不乐一反常态，对他的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他大概能猜到，绝对是有苦衷，但到底为什么，他竟然不敢去问清楚……
出国有什么，他又不是等不起，为什么不说出来。
他讨厌、害怕不告而别，宋宛音的离开就是十几年，从来就没回来过。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离开，他不接受，觉得是被抛弃和不爱，他不想成为绊脚石。
他倒要看看，慕雨季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坦白，或者选择沉默到底……还是真就这么不辞而别，一走了之。
会考结束的当天下午，老刘说了慕雨季的事，班里人有的羡慕，有的也感到不舍。
慕雨季从洛川市来到雨邱市才半年多的时间，最终又是要走了。
老刘：“好了，别哇哇乱叫了，你们还要打持久战，备战高考呢！别懈怠！”
老刘轻拍了拍慕雨季肩膀，语重心长道：“雨季啊，你是个好苗子，虽然没教你多久，但老师还是希望你学业有成，咱们班里最后一次的黑板报就由你来设计吧。”
慕雨季：“谢谢老师，那就交给我吧。”
下了课，乔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贺倾阳跟张浩就飞冲过来。
贺倾阳惊讶道：“慕姐，你真要走？”
张浩：“什么时候？”
慕雨季静静的回道：“对，今天是在学校的最后一天，等一切准备妥当后就走。”
这几天她保持着精神考试，到结束才歇了口气，心里还是感到空空的，她最后还是伤害了他。
贺倾阳看了看她后桌的位置，又看了眼慕雨季，平时话多的他，现在欲言又止。
贺倾阳被乔雯拉走，随后张浩也跟着走了。
教室内，何嘉文好几次看向她，鼓起勇气才问出口：“如果出国不开心，那为什么还要走？”
慕雨季转身，垂眸看着后桌的位置，缓缓说道：“不是因为出国，是有放不下的人。”
这说的够明显了。
何嘉文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用再问，就知道自己没戏了。
他胡乱的在草稿纸上乱画，下定决心般的对她说道：“慕雨季，再见，还有……一路保重。”
“保重。”
何嘉文放下笔，嘴角绷直，过了会儿起身，默默的出了教室。
慕雨季把他桌子上揉作一团的卷子轻轻抚平好，坐在他的位置上，把试卷上空了的题都用铅笔做完，还写了解析，再从自己桌子上拿出各科笔记本，放进他的桌堂里。
她食指轻轻敲了敲他的桌面，暗自道：“祝你考上京大，一切都会如愿以偿。”
最后一节课，慕雨季画完了黑板报，也告别了老师和同学。
乔雯紧紧抱住她，哽咽着说：“小雨……在国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会想你的。”
慕雨季拍了拍她后背，安抚道：“我也会想你的，后会有期了乔乔。”
贺倾阳跟张浩也不好意思的悄悄抹了泪。
贺倾阳觉得还是要告诉林澈，打不通电话，他就发了短信，希望他能看到吧。
两人松开，她收拾好了东西，走出了教室。
走廊外，她抬眼就看见了沈莉。
沈莉傲娇着说道：“如你所说，杨烁是个海王，也是个骗子。”
慕雨季叹了口气：“所以呢，我早就劝过你，现在后悔了？”
沈莉问道：“我被骗了点钱，你会不会觉得我活该？”
“是不该，堂堂大小姐不该被骗，他不值。”慕雨季紧接着说道。
沈莉笑了下，赞同道：“就是，他也不配。”
她转身冲她挥了挥手，又说了句：“我佩服你，但不羡慕你，有机会还是告诉他真相吧，再见。”
沈莉知道林澈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了，她的确值得。
“再见。”
慕雨季想着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即便告诉他，也已经没办法改变任何。
森和公馆。
林澈在小别墅里刚睡醒，手机充满电收到了贺倾阳的短信。
他看完内容猛地起身，衣服也没换，就换了双运动鞋，疯了般跑向学校，已经放学半个小时了，学校都快没人了。
班里只剩下贺倾阳他们几个值日生，林澈跑到班，焦急的停住脚步，用力的按着后门把手，他大喘着气哑声问道：
“人呢？”
几个人听到动静停下手里的活儿，惊讶的看着消失了两个星期的人，这么冷的天，他竟然就只穿了睡衣出来。
林澈眼神通红，急切的又问了遍：“慕雨季，人呢！”
贺倾阳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回道：“呃…慕姐她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林澈转头就走，他一路跑到校外，还是没有她的身影。
他想起来，她已经不住那个小区了。他打开手机，打她电话，打不通，给她发微信，也不回，又问了贺倾阳他们，也都联系不上。
他脚步渐渐慢下来，低着头，眼神落寞，还是来晚了吗？
他不知道她在哪儿，也不想回去，就慢慢悠悠的瞎转，手里还是不停的拨着电话。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有樱花树的街道，这个季节已是光秃秃的枝干。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他在中间的公共长椅上坐下。
寒冬冷风刺骨，他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瑟缩在椅子角，眼眶通红，手里不放弃的拨电话、发信息。
冻到麻木，他最后发了句：
【慕雨季，我认输，求你再回来看我一眼】
元旦过后，慕雨季不再回学校，她在公寓里学习相关课程，一切都水到渠成，就等考试那天。
高三也到了紧张时期，老刘买了高考倒计时的牌子，认真算着日子。
林澈还是没有来，他也不再催，那小子，自己不想来，谁劝都没用。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他就来了。
班级早读快要开始的时候，林澈不紧不慢的从后门进班，所有人都惊异的看向他，以为他一个月都不会来了。
他明显没睡好，黑眼圈若隐若现，尽显疲态，双眸低垂，也面无表情。
他在众目睽睽下走到自己的位置，余光瞥到前面的位置换了人。
他没再看一眼，直接把自己桌子搬回之前的位置，书包随意往里一塞，戴上耳机，又是熟悉的一趴，睡觉。
贺倾阳没跟他同桌，也搬回了之前的位置，一切归位，就像回到最开始的时候，就像她没来过……都是一场梦。
等林澈醒过来，已经是下课，贺倾阳注意到，转过身说：“澈哥，您终于醒了，这都睡一上午了。”
林澈迷迷糊糊的睁眼，哑着嗓子问：“还有几节课。”
很重的鼻音，听着就知道他感冒了。
贺倾阳：“马上最后一节。”
他叹了口气又说：“算了，你还是回家睡吧，感冒了还来干嘛。”
林澈醒了醒神，没再回，看了眼桌面，才注意到旁边满是褶皱的卷子被人抚平，他低头看着解析，认出她的字迹。
贺倾阳实好歹的转过身，不再打扰。
那晚很冷，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等来回信，他想要忘记的，却又无时无刻都存在。
他突然想到什么，鬼使神差的去翻自己桌堂，果然，摸到了几个本子，他拿出来看，是她的各科笔记，这个老师真是尽职尽责。
他又转身看了眼身后闲置的桌子，桌堂空空如也。
他抬眼望向黑板报，上面画着一棵硕大的樱花树，还贴满了五颜六色的便签，都是学子们的心愿和祝福，两边写着几个好看的连笔大字——
青春无畏必定全力以赴
祝金榜题名 我们终将前程似锦
林澈看了黑板报许久，自嘲般的笑了一下，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她吗？
想走的人留不住，她这样自信骄傲的人，就该选大好的前程。
下了最后一节课，林澈来到老刘办公室，老刘以为他是来问题的。
看他肯来学校，也放了心说：“终于清醒了，有什么不会的说吧。”
林澈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问道：“慕雨季报了国外哪所大学？”
老刘懵了一下，想了想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过了几秒，他才明白了这小子的心思。
老刘没直接回答，“知道了又怎样，人终归是要各走各的路。”
他神情认真又执着，再次开口：“我要清楚她走的哪条路。”
老刘看着他，这又何尝不像年轻时的自己，不再绕弯子，告诉他：“英国伦敦金斯顿大学，珠宝设计专业。”
林澈回了教室，找了个便利贴，随后拿起笔写了几个字，把它贴在了黑板报的最高位置，然后转身就离开了教室。
上面写着：我们顶峰相见。
过去快一个月，冬天越来越具象化，可是雨邱市很少下雪，连续两年都没下过一场雪。
慕雨季全身心投入到课程与考试中。
慕妍看着也放了心，她这几天也忙项目，她忙起来就住在公司，那里有她专属的卧室，所以也很少回来。
公寓有雇的家政阿姨打扫卫生，但她选择自己学着做饭。
她边看教程边做，最后炒出来的菜总是跟视频里的不一样，差太多，一开始没注意就糊了，后来味道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自己都难以下咽。
这让她回想起林澈，他到底怎么学会做饭的啊，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世纪大难题。
下午上完课，慕雨季打开慕妍新给她买的手机，旧的被她没收了，她跟朋友们没了任何联系，就算记得他们的电话号码，她也不打过去了，没什么可说的了，不想再煽情。
她看眼日历——118周四。
慕雨季盯着日历看了好一会儿，无奈的又关上手机。
她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木制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十字架吊坠，与他送的那个相配。
不一样的是，这是她亲手设计，再找手艺师傅纯银打造的。
两个十字架吊坠，她的是红玫瑰宝石，他的则是护盾和宝剑，寓意是被骑士保护的玫瑰变得更加坚韧。
他可以是国王，但他甘愿做她的骑士。
这份生日礼物，她早在暑假五日游回来的时候，便开始思考设计思路了，花了很多心思。
慕雨季在胸口处摩挲着他送的十字架吊坠，这段时间她都戴在身上。
今天他生日，她不能赴约了，可惜也送不出去了。
既然送不出去，那就都戴着吧，随后就把盒子里的吊坠也挂在了脖子上。
课程陆陆续续结束，紧接着就是考试。
她托福和雅思都顺顺利利的过了，没辜负这段时间的辛苦。
慕妍不会跟着出国，她脱不开公司，如果有国外的合作项目她才会去看她。
她会在学校住宿，临走前帮她准备好了材料与证明，办理护照、申请签证、订购机票等。
慕雨季看着忙前忙后的她，什么都准备妥当，虽然是为自己，但没感到一位母亲看自己女儿要走时，该有的不舍和担忧。
晚上，慕妍来到她房间，递给她一张卡，“这是能在英国消费的卡，你拿着，我每月都会打钱过去，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慕雨季放下书，坐直了些，接过：“嗯，知道了。”
慕妍：“我联系了校长和主任，那边也有几个留学生，不用担心不合群，老师会把你们安排住一起。”
“嗯。”
她面无表情，既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难过，平静地接受，实在让人捉摸不透，那小子对她就有这么大的影响？
慕妍按了按眉心，说：“妈相信，以你的实力，无论在哪个行业都能功成名就。”
“好好学，事业最重要，在国外照顾好自己，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说完轻拍了下她肩头，不久待，起身就走了。
慕雨季看着被关上的门，自嘲的苦笑。
对她来说，自己更像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只关心功成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