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出狱
皇上转念一想,皇后有意保玉迎,除了看出来皇上中意玉迎,给玉迎洗清嫌疑,也一定还有另外的说头,既是如此,自己也暂时没有更多实质性的证据,不如就跟着皇后的意思,看看皇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虽然这些年,自己和皇后的感情已不复从前的年少情深,但是如果真是有秽乱后宫,皇后也不会就此轻描淡写了,正愁自己不知该怎么收场,就交给皇后来处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于是急忙扶住皇后,“皇后不必如此,朕无怪罪之意,这事皇后办的确实有不周到的地方,既发现宫里有这些流言,就该来告诉朕,也要严惩底下这些管不住舌头的奴才,私下议论主子,又以讹传讹,污的岂是朕的耳朵,更是污了整个皇家的声誉,简直是该死。”
“是,皇上教训的是,臣妾从前只觉得流言无稽,所以不加以责怪,不曾想这些个奴才越发大胆,导致了今日的局面。臣妾愿意承担一切处罚,皇上就莫要为了这些无稽之事伤身,也莫要牵连纳兰府了,老将军侍奉两朝,老将军的长子梦凡英魂早逝,纳兰家世代忠臣,二公子此番受流言拖累也是无辜。”皇后说着又流下了一行泪。
“唉,老将军,朕记得,先帝在时,梦凡与朕的皇妹灵越公主也本该是成就一桩好姻缘的,司徒家似乎与将军府也是有意联姻,梦凡殉国,朕痛心疾首,此次是朕轻易听信了流言,造就误会一场,委屈老将军了。”此时,皇帝心里也只想,皇后既然来插手了,就依着皇后所说吧,虽然此事并非空穴来风,但不曾有何实际证据,为大局着想,不能把事情做绝了。
“谢皇上天恩,老臣一定好生管教逆子,谢皇后娘娘还逆子清白!”纳兰潇远急忙叩首谢恩,不管自家儿郎是否真的对皇妃有意,这事不能任由其发展下去了,自己虽然没有门第偏见,可是君是君,臣是臣,纳兰梦尘这样的心思就是动不得。
“安敏德,此事就此打住,你亲自走一趟天牢,把纳兰梦尘送出宫,该敲打的敲打敲打,明日起,朕不想再听见有人议论此事;另外,老将军,在此事完全没有风平浪静之前,看好纳兰梦尘,不许他出将军府半步。皇后,此事处理有失考虑,就罚俸半年,至于后宫之中该如何善了,交给你了!”
“是,臣妾遵旨!”
“老将军回府等候,剩下的事安敏德自会去办!”,眼看皇后似乎还有话说,皇帝也就此打发了纳兰潇远。
“敏德送老将军回府,请吧,老将军,令公子的事敏德一定给您办好!”,安敏德做了个请的手势。
纳兰潇远向皇帝再叩首也就起身与安敏德一道出了正阳宫。
“总管留步,不敢劳动安总管送我,老臣还要多谢您为我家二郎奔走!”,纳兰潇远刀光剑影里活下来的忠臣,一身傲骨,向来不卑不亢,这次为了二郎,也为了留住纳兰府的血脉,为了这个家不散,对一个总管太监,也收起了自己的狂傲。
“老将军客气了,敏德办事您放心,何况这是皇上交代的,此番遭难,焉知祸福呢?”,安明德自是也不客气,寒暄了一句后也就转身走了。
正阳宫里,皇后俯身皇上耳边低语了几句,皇上微微翘了一下嘴角,说到:“梅香这丫头原来是看上了纳兰梦尘。”
“正是,皇上,此番事情虽然流言蜚语不堪入耳,但是也需趁此断了根,免得以后夜长梦多,假的也成真的,纳兰梦尘不能再留在宫里,可是纳兰家是忠臣,纳兰军解散后,将军府虽然已无兵权,但潇远老将军的威望还在,梦凡的功勋还在,此事不可不留余地,否则朝臣议论起来,总是不好的。二公子此番事情,确实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皇上若重罚,才是叫底下的人有话可说,不如就此成全了青平,也平息了流言。”皇后也急忙说了自己的意见,此番,断了梦尘和玉迎之间的联系,不再有纠葛,下一步才好说。
“嗯,此事朕准了!明日上朝就宣布,只是这纳兰梦尘如何安置才妥?”皇帝一边应允着,一边哈哈大笑,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
皇后默默的捂嘴笑了一会,就给皇上出起了主意。“皇上,这还不好办?许个闲职,离开长安,梅香那丫头臣妾是管不住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罢,皇上此番许了这姻缘,朝堂上下那不得称赞皇上,体恤功臣之家,亲赐良缘吗?何况梅香虽不是公主,但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不算辱没将军府,这好事成了,兰昭仪不得乖乖留在您身边伺候吗?这莫西特王的公主在兰城那是求亲的人都踏平兰城大帐的,她自然性子骄傲,为家国联姻,前几年又被冷落了些时日,一时半会不愿意接受也是正常的,可是皇上您是九五之尊,天下最尊贵的男子,还怕收服不了一个小丫头的心吗?”
“皇后贤惠,这些年朕亏欠你了!”,此番皇后几句话说在了皇上的心上,就算是表面夫妻也要做做样子的,何况皇后母家有开国之功。
一夜的冷风,吹皱了湖中的水,也吹凉了人心。这世间的许多事向来不由自己,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结果,第一步便走错了,就像棋盘,一步错步步错。再见面,你我陌路,连问候都成了奢望。
天牢,安敏德把纳兰梦尘接出来送还了纳兰府。梦尘一回家就看到往日神采奕奕,裙边有褶皱都在意的母亲,如今中风在床动弹不得,看着父母鬓角的白发,看着围在床边诊脉,配药的大夫们,深深的自责在心底荡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究竟是错在了哪里,大哥当年不留一句话就献身战场,再回时,已是一副漆黑的棺椁。自那后,梦凡成了母亲心底最大的伤疤,愈合不了,也死不掉,日日午夜哭醒的日子数不清有多少。可是她依然坚强的挺过来,梦凡已去,可她还有家,有小儿子,还有视如己出的梦琴,有自己的夫君,她不得不让自己撑起一片天护儿女的周全。
看着默默侍奉在母亲床边的梅香,梦尘眼里,心里都是感激,自己也不是不清楚梅香的情意,可他真的没有动过心思要娶她。
“多谢郡主替我照顾母亲,这些日子辛苦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他此刻不知自己该怎么面对梅香,她不顾一切的在这时候来府上照顾母亲,听下人说几乎是寸步不离老夫人床旁,煎药喂药,擦拭身子,端水喂饭亲力亲为,就算是已过门的媳妇都不见得能做到这般!
“梦尘哥哥,你这是要与我生分了吗?我不喜你叫我郡主,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要你的感谢,要你的感激,更不是妄想什么,而是我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和一份心思,自小与梦琴在一起,常来府上,老夫人对我亦如女儿一样疼爱,何况我与梦琴的情分,我只想替梦琴尽尽心,你也要赶我走吗?”,看着消瘦了几许的梦尘,梅香眼里噙着泪,是心疼,心疼梦尘,也心疼自己,他就这么不待见自己吗?一来就给了逐客令。
“梅香,我不是赶你走,此番的祸是我自己闯的,现在很多人对这将军府避之不及,我不想你也被我牵连。”,不得不说,看着梅香,梦尘的心里不可能不感动,可是自己对玉迎的誓言犹在耳畔,不能伤害一个又一个的女子。
“梦尘哥哥,多给我几日,老夫人这几日身边离不开人,你毕竟是男儿,侍奉不便,府上奴仆虽多,但总有疏忽,这几日,什么时辰该做什么,梅香都熟悉了,待夫人好转了,我就回郡主府,不打扰你!”,梅香鼻子一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一颗晶莹的泪珠已滚落脸颊。
思索片刻,梦尘实在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好生涩的说了句谢谢,梅香也微微翘了嘴角,自是更尽心的侍奉去了。
夜里,将军府祠堂,纳兰潇远跪在先祖灵位前,默默看着府上的祖先牌位和梦凡的牌位,不知在想什么。
梦尘推门进入,也默默向祖先牌位跪下,叩首后,父亲不起身,自己也不能起。良久,父亲先打破了这略显悲凉的气氛,“二郎,今日只有父亲和你,你如实告诉父亲,宫中流言是真是假?”
“父亲,不假,儿确实喜欢她!”,在父亲面前,自己永远隐瞒不了什么,倒不如坦诚。
“二郎呀,你可知后果?”,潇远默默起身,对于子女,这个英勇的将军向来都是慈父,从小到大,两个儿子也曾无数次胡闹闯祸,但自己从不粗暴解决,而是晓之以理,自己虽然是征战沙场的粗人,战场上的杀伐果断是对付敌人,而家庭要的是温暖和平和。
“父亲,情不知所起,何况她如今这般境地,并不幸福,这宫墙是牢笼锁住了她,父亲你未见她的境地,就像林中被兽夹捕捉了的小鹿,挣不开叫不应,儿子愿意抛弃现有的一切,带她远走高飞。”
“抛弃一切?你可以舍弃我这个老头子,舍弃这座将军府,舍弃这个家,舍弃你母亲,或是说我纳兰府可以为了你的深情舍弃这一切,甚至舍了性命,但是你觉得舍弃这一切,你就能真的拯救她,可以给她想要的幸福吗?”,什么是一语中的,这就是,纳兰潇远几句话,问的纳兰梦尘怔住了。
“为父再问你,她的身份,现是皇妃,即便不是皇妃,就单单是兰城公主,你觉得以你的身份,如何要她?你不爱官场尔虞我诈,无官品,不爱约束,成不了将帅,我纳兰府能成全你做一个潇洒自由的自己,却唯独成全不了你的这份爱!”
是呀,一个画师而已,拿什么娶她!
“父亲,儿子确实不曾过想这些,可动心没有错,那一日第一次见她,我不知她是皇妃,只知她浅浅一笑就推开了我心里的那道门,后来的每一次相谈,我都能感受到她想要的自由,我们见地一致,志趣相仿。只要能与她在一起,儿子愿意付出一切的,父亲向来深谋远虑,还请给儿子指一条路!”,是呀,自己以前不曾想过这么多,就算赔上纳兰府,难道就真的能成为救她离开苦海的人吗?
“此事,父亲没有明路指与你,动心动情没有错,错在你与她相识在这个不对的时间,不对的地点和不对的世俗。二郎呀,父亲也曾年轻过,深知年少时候情深几许的冲动和骄傲。可是并不是所有的最初心一动都能换来白首不相离的结局。你且想想,你若是爱护她,是希望她能有个简单的安稳,还是被世人戳脊梁骨,指指点点的颠沛流离。”
言尽于此,纳兰潇远不曾责备儿子一句,更不曾用孝礼仁义来给自己施压,只是把现实分析出来,他深信,梦尘如若能清醒过来,这最多是一个疼痛的梦,若是醒不过来,非要执着,那也是纳兰府,是这个家族的命。
父亲离开祠堂,梦尘依然没有起身,跪了整整一夜,不得不说,父亲的话他是听进去了的,可是要他就这样放弃玉迎,他又不甘心不忍心,也做不到把昔日的句句誓言抛弃。
青刀堂,牧笙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这事真的是很棘手,他不知该以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去替玉迎和纳兰梦尘开脱。
“王爷,纳兰梦尘出狱了,皇上身边的安敏德亲自送他回府的!”,江岸赶紧回报了才打听回来的消息。
“出狱了?什么情况?”,这是牧笙没想到的,这个宫里还有谁能劝得动皇上。
“听说是皇后娘娘出面证明了玉迎公主和纳兰家二公子的清白,虽说是出狱了,但是要求纳兰梦尘禁足纳兰府,不得出府半步!”,江岸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皇后?下去吧,本王大抵知道了!派人盯好纳兰府,莫要让纳兰梦尘再闯祸!”,牧笙大抵知道,应该方纯岚此举可能是为了青平郡主,可玉迎呢,不知道她能不能就此放下执念,放下纳兰梦尘。
“回娘娘属下有事回禀!”,景心苑里流云也把消息带了过来!
“流云,何事?!”,几日不吃不喝的玉迎消瘦了一圈。
“娘娘,纳兰家二公子已出狱,平安送回纳兰府,现下禁足府中,此事尚有转机!王爷说请您保重身体,若还想和家人见面,活着才有希望!”
“此话当真?!”,这大概是这几日最好的消息了,玉迎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光,她此刻只希望纳兰梦尘能活着,他活着她才能心安。
“属下不敢妄言!王爷让属下提醒娘娘一句,莫要轻信他人,所有事情不到最后一步,永远都不是结局!”,流云传达了自家主子的话,依然恭敬的到景心苑外院守着去了。
玉迎则虔诚的去上了一炷香,不求别的,但求家人无论在何方要平安,也求上天眷顾,佑纳兰一家不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