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皇后的证词
青平郡主也是爱梦尘爱的深刻,自从梦尘入狱,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狠狠的大哭了多少次了,也难为她是这后宫里难得的一清纯之人,她对梦尘的爱,不输玉迎,不输宫外的姚荷,什么叫一眼误终身,那年习琴后,和好姐妹梦琴一起出了琴坊,那一袭白衣的少年,负手而立,回眸浅笑,就惊艳了她整个年华,自始至终,青平只觉一眼沦陷,从此心里再也走不进别人,她默默爱着他,从不宣之于口,她只想用自己的方式陪伴他。
入宫去找玉迎之前,她已经去见过梦尘的母亲,老夫人此刻中风在床,动弹不得,已是无比凄凉。梦琴才出月子,家里更是不敢告知她。想了许久,唯有求一求自己的皇后姨母或许还有用。
想想梦尘几日在狱中凄凉的光景,看看纳兰府死气沉沉的样子,她擦干了眼泪,往未央宫前去。未央宫门口,林梅香执意跪着不肯起。
殿内皇后独自按了按太阳穴问身边的宫女“珍珠,那丫头还跪着吗?”
珍珠是皇后的贴身宫女,看着皇后这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早已知道皇后这是不想蹚这浑水,“回娘娘,青平郡主已跪了两个时辰了,如果娘娘不见,那奴婢去打发了!”
“罢了,去请进来吧,这丫头是来找本宫讨债的!”,面对妹妹家留下的这一个女儿,方纯岚的心里总是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感情。
“皇后姨母,求您替梅香想想办法,救救梦尘!”,一见到皇后,梅香便哭的稀里哗啦。
“青平,你堂堂郡主,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梦尘的事那是皇上的意思,你求姨母有何用?”,皇后略显责备的语气,却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是清楚的,梅香有意纳兰将军府的二公子。原本自己与纳兰将军府也无甚过节,能结了这姻亲也不是坏事,但是现在这二公子和兰昭仪不清不楚,自己只想装聋作哑,免得落一个治宫不严,偏偏梅香这丫头要来搅和。
“姨母,姨母,梅香求你了,您和皇上是伉俪夫妻,您就替梅香向皇上求个情吧!您在皇上心里的有分量的,您劝劝皇上,只要饶梦尘不死,怎么处罚都行,别让他留在宫里,或是让他流放其他地方也行呀!”林梅香哭哭啼啼,加上又跪了这几个时辰,看上去小脸惨白,我见犹怜的样子。
“留他性命又如何?梅香,难道流放,你还能陪他去不成?”,方纯岚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些个丫头片子就是小女儿家的情感,真真是不争气。
“姨母,梅香自那年见到他后,心里再无他人,别说流放我愿意随他去,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愿意去啊,可是如今皇上说的是死罪,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求姨母求个情,留他一命吧!”梅香跪着紧紧拉住皇后的衣角,泪眼婆娑。
“梅香,不是姨母不帮你,可梦尘他心里有你的地位吗?值得你这样去付出吗?”,皇后明知道梦尘与玉迎之间的纠葛,但是不能由她说出来,否则落了个知情不报,欺君罔上,实在不值,何况这兰城公主,不需要皇后给她下绊子,她自己都能给自己添这么个大麻烦。
“姨母,梅香父亲贪污流放,身死他乡,母亲也过世了,您就是我的长辈,梅香只有这么一个喜欢的人,他心里有没有我已经不重要了,可我不能看着他死!”梅香不甘心的一遍遍哀求着。
听到梅香提起父亲,母亲,皇后狠狠皱了下眉头,自己难道真是欠了妹妹,妹夫吗?所以该自己在梅香身上去偿还。
“唉,梅香,姨母问你,你是否愿意嫁给梦尘,不管他心里是否有你,不管他是否爱你?”,眼看着这丫头这副模样,方纯岚心想,何不就成全了这孩子,也算对得起妹妹,妹夫,这样心里的负罪感或许会少一些。
“姨母,梅香不敢奢求嫁给他,只要能看见他好好的就知足了!”此刻,梅香的心里哪里还敢奢求什么嫁不嫁,只希望他能活着。
“好吧,你得容姨母想想办法,你也别难过了,回去歇着,既希望他活着,此刻就不要到处去提这个事了,求情的人越多,只会更加激怒皇上,皇上虽说赐死,但一直没有明确的旨意说是什么时候,毕竟纳兰一家于国家有功,皇上也要顾全大局的。”皇后安慰了几句,自安排人送梅香出宫,回郡主府邸了。
然这青平深知,纳兰家,大郎英魂葬沙场,二郎入狱,小妹外嫁。家中此刻肯定已乱成了一锅粥,所以也顾不上回郡主府,出宫后转头就去了纳兰府邸,诚心诚意照顾起了中风的纳兰夫人,不为博取好名声,也不为了让梦尘觉得亏欠,而是真心实意因为爱着他才想为他做一切能做的事。
皇后端坐铜镜前,看着自己逐渐去了的年华,想想自己的身体,已不适宜再生育,这样的荣宠自知不能长久。凌月蓉,俞雨潇个个儿正是圣眷正浓,自己身边可用的人只有云妃,偏偏这云妃是个最没头脑的,上次册封卖了涂薇澜的好,但是那丫头性子弱,成不了大事。这兰昭仪这么几年,总算刚得皇上关注,偏又闹这一出,如果自己能保一保她,扶持一下,就算成不了事,能膈应那几个妖媚也是好的,也可借着这机会,全了青平的心思,算是对林家的补偿吧。
说起林家,方纯岚又回忆起来,其实她曾经有个庶出的妹妹方纯仪,虽是庶出,但是未出阁的时候,姐妹俩的感情也如寻常人家的亲姐妹一般,后来方纯岚被选为东宫太子妃,太子继位后,她自然就是皇后,只可惜伤了身体,一直不曾有孕。庶妹却因为是妾出,身份低了一截,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家。直到后来,皇上给指婚了林家长子林耀,林家掌管南方一带的粮食,每年除了进贡朝廷的,自己经营的粮坊也是极红火,不得不说这个庶妹嫁的还挺好,后来更是生了女儿林梅香。
偶然一次林家进宫请安,林耀无意听到了方纯岚正命底下的人去给一个怀孕的后妃下药,本来就林耀也不想多管这后宫的是非,可还是忍不住跟着那下药的人跟了一路,最后把人打晕匆匆逃离了现场,当时林耀也只是想,把人打晕了,不要发生惨案就是,可底下人回禀后,方纯岚对这个妹夫就存了疑心,生怕他拿这把柄去皇上面前告状。
自从那后,林耀就很少再进宫了,越是躲着,方纯岚就越做贼心虚,最后干脆弄了些伪证,陷害林耀贪污进贡的粮食,让林耀流放西北,在安排人在流放的队伍中投放云兰紫,毒死了整个流放的队伍,唯一活下来的两个侍卫就是她安排的。
而自己的庶妹一点儿也没想到自己的夫君是姐姐给害了,反而将梅香送到宫中教养,直到后来病逝。
也许是自己午夜梦回,总内心不安,到妹妹妹夫都离世后,都没有人在皇上面前揭穿过她的恶行。这次梅香这样的求她,她心想,如果成全了这个孩子,不知在天有灵的妹妹妹夫会不会多原谅她一些。
“珍珠,收拾一下,去见皇上!”
方纯岚回过神来,觉得这事还是得办,先不说全不全梅香的心意,如今说兰昭仪和纳兰梦尘有私情,即便她不闻不问,可担着后宫,万一日后皇上追究起来,自己也实在是没法推的一干二净,毕竟一开始,为了试探他们二人,就是她让纳兰梦尘去给玉迎画像的。方纯岚此刻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多此一举了。
玉阳宫里,纳兰潇远还跪着没有起身,已经好一阵了,他默默看着皇上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心里更加捏了一把汗,都说伴君如伴虎,上一秒有多大的荣宠,下一秒就有多惨的后果。
潇远老将军又默默看了看在一旁给圣上扇扇子的安敏德,这大总管伺候了皇上二十余年,向来只对皇上和皇后自称奴才,对皇上是心思那是拿捏的准准的,也只能看看他有没有几分能猜透皇上的意思了。安敏德也只是默默的摇摇头,把腰躬的更低一些。
这压抑的气氛,连窗外的风声都静止了。宫外的小奴才跑了进来,附身在安敏德耳边说了几句话,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安敏德又扇了约莫两三次,把扇子轻轻放下,自顾自的给皇上凉了茶续上,才小心翼翼的说“皇上,皇后娘娘求见,说是有要紧事,是不是请娘娘先进来。”
皇上虽然不知皇后现在来做什么,但是正好也打破现在的局面,何不就搁置一会再说。“啊,要紧事请皇后娘娘进来吧!”,皇上重新端坐了一下身子。
方纯岚在珍珠的搀扶下徐徐进来,“臣妾叩见皇上,不知臣妾现在过来是不是打扰皇上议事了!”,皇后福身请安,又用余光瞟了一眼尚跪着的纳兰潇远。
“无妨,皇后既有要紧事,就先说!潇远老将军先回吧,改日再议。”皇上抬手示意了一下。
“纳兰老将军留步,皇上,臣妾今日是有一事求皇上做主,事关纳兰府,请潇远老将军暂留一会。”皇后急急的开口。
“皇后,难道你今日也是为了纳兰梦尘而来?”,这几日皇后明明一直称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想起来要插手这件事了。
“皇上,臣妾这几日病着不曾出门,可今日一大早就听闻兰昭仪禁足,纳兰梦尘下狱,皇上发了好大一通火,这才急急的赶来,皇上,莫要再为了些莫须有的事情气坏了龙体,流言无稽,都是底下人捕风捉影,怎的就污了圣听,还叫皇上动怒了。”皇后一副着急的模样,眼角似还有泪光,仿佛是自己受了委屈一样。
“哦~,皇后,这宫里已然是传得沸沸扬扬,你此刻说是莫须有的事情,这其中究竟是什么情况,难道皇后这里还有朕不知的缘由?”皇上此刻也想着自己这事办的有点急,毕竟真要问罪,除了供词,也得有铁打的证据,容不得抵赖才能说服众人,否则最后落个滥杀忠臣之后的名声,皇后既然来铺台阶,皇上自己也就赶紧顺势而下。
“皇上请潇远将军起身说话吧,容臣妾把前因后果说明白。”,皇后顺势也把人情做了,前面几句话也让纳兰潇远知道,事情的转机都在于皇后,此刻倒也让纳兰潇远觉得自己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由着皇后来圆后半场了。
“老将军起身吧!”,纳兰潇远自是谢恩起身,底下人也有眼力见的搬来了椅子,几人坐下,殿里也就留下当事的三人,皇上身边的安敏德和皇后身边的珍珠。
“皇上,此事都是臣妾的不是,闹了这许多的误会,偏偏这风口浪尖上臣妾还病了,耽搁了这许多日,还让皇上动怒了,今日听闻已经闹到这个地步,这不急急的就赶着来了。”,方纯岚叹了口气,故作无奈的样子。
“事情原是这样的,臣妾作为皇后,关怀后宫姐妹是臣妾的责任,这兰昭仪自入宫后,思念家乡,病了许久,断断续续的总不见好,听太医说心病还得心药医,身体不好起来如何伺候皇上啊!这纳兰家二公子在画师中那画艺是没得说的,故而臣妾安排了纳兰画师去给兰昭仪画像,也承诺画像会捎回兰城,告慰其父母的思女之心,不知这事皇上不知可还记得?”皇后故意说了一半,把问题抛了回去,也顺道表明,此事不是自己擅自而为。
皇上默默回忆了一下,皇后似乎是曾经是提过此事,也确有兰昭仪的画像当时是往兰城送过,只好点点头表示认可。
“唉,不曾想,兰昭仪那也是一个爱作画之人,对纳兰梦尘的画技那是相当的认可,所以来求了臣妾,可否请纳兰公子为师,教授一些作画技巧,这宫里皇子,公主跟着画师们学技也是常有的事,臣妾想着,难得兰昭仪有兴致,总比闷在屋里的好,也就准了,但也告知不可去娘娘的后宫里,所以二人就常在湖心亭学作画,此事是臣妾思虑不周,没有早些告诉皇上,应该让兰昭仪移步去墨竹画馆和公主皇子他们一起的。谁曾想,底下人就是有这么些个管不住舌头的,捕风捉影导致流言漫天,污了皇上耳朵不说,还平白让兰昭仪受了委屈。”皇后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此事自己是知情的,最多就是个办事不周到,此事由皇后出面,底下人想要质疑,恐怕也要摸摸自己的脖子上有几颗脑袋吧。
纳兰潇远虽然不明白皇后的用意,但是此刻有人愿意证明二郎的清白,自己也就不去争辩什么了,家里真的禁不起再失去一个儿子。
“哦,这么说,此事确实是有些误解在其中?”皇上故作惊讶的看着皇后,从眼神中就是在问皇后,此举何意。
“是,还请皇上恕罪,臣妾办事思虑不周,愿意受罚,但是不能让后宫的自家姐妹平白受委屈,请皇上明察!兰昭仪妹妹远嫁而来,家乡又遭了变数,臣妾和皇上一样,对妹妹的遭遇心疼不已,实在不忍心看到妹妹受委屈。皇上可以找湖心亭打扫的宫人们来一问便知,另外,学作画的手稿,臣妾也请人去墨竹画馆取了。”皇后说着就要跪下证明自己所言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