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顾小姐当然是负责好好打你们的脸
那些马骑上的军官脸色不虞,却不敢多言。
见那女子高高坐着,侧身轻轻撂下茶盏时,顾缃这才看清那女子容貌。
陆馥!
与此同时,盯着她面上强忍着几分薄怒,顾缃这才意识到自己堂妹真正想做什么。
上一世顾愿进府不久后,南平骑军营暴起一场激烈动乱,说是陆将军女嚣张跋扈,在寒天里逼着军官下湖修坝子,弄得军中不满,人心涣散。
顾缃本能觉得陆馥不是不分是非之人。
果然过后传来消息,杂军因陆进总督动身去西南平乱钻了军饷空子,陆馥便想领着陆家军随意找个法子整治他们。
“住手!”
四下寂静了一瞬,所有注意都被那道蓦然响起的声音吸引了。
陆馥眯了眯眼,那女子的口吻,让她莫名感到熟稔。
“你是何人?”
顾缃捡起正中的琉璃碎片,
“你火气估计已经撒的差不多了。如果伤了那些军官,只会面临更多麻烦。”
“嗯”陆馥露出白净的一张小脸,手掌捧在下巴上歪头做思索状。
那高阁两侧坐着的都是军阀小姐和贵妇人家,那骑军中也有她们的父亲兄弟,纷纷好言哄着:
“是啊,馥馥,最后伤着人咱们怎么跟军督交代不是”
陆馥冷冷扫过去,她们立即噤了声,大气不敢喘一下。
要她们告诉自己怎么做?
陆馥哼了一声,最终还是举起手,让人散了。
顾缃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却又听得陆馥讲:
“觉得我陆家手段苛,那你替他们跳进春湖好了。”
陆馥散出一种无形的逼迫感。
“你,不给我讨个彩头吗&34;
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那个绿色衣裙的少女。
阳春三月,春湖冰面上结的冰还没完全化开,使唤了好几个家丁小厮奋力撬开凿开冰面。
那高阁上的姑娘夫人见事不关己,纷纷撇开劲,七嘴八舌等着看好戏:
“是啊,你跳了,也给将军小姐讨个彩头啊!”
“快跳啊,你跳啊…”
顾缃摇摇头道:“我不会。”
那些姑娘夫人在南平不曾遇过顾缃,觉得她不过是平常人家的丫头,又见她这般好欺负,更来劲了,
“你敢违抗将军小姐的命令?”她们声音翛地又抬高几分。
“你自己跳吧。”
顾缃转身欲走,断然拒绝了陆馥。
周围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那可是陆将军家的掌上明珠,她不要命了吗?”
陆进总督能把他女儿宠上天,陆馥一个姑娘家,平日里语气早有几分同陆进下军令的感觉了。
陆馥脾气躁是闻名遐迩,除了颜云,谁还敢同那绿衣姑娘般,那么大胆的直接呛回去?
众人只见那浅绿衣裙少女拾起沉重箭拏,挽起袖口走到马群间。
她竟是要骑射?!
等下怕是她要吓得哭出来,那些军兵纷纷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果然陆馥气的脸色铁青:“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你若是摔断了腿脚,这事儿本姑娘不管!”
顾缃抬起眼皮扫她一眼,哼了一声。
陆馥看她抬手,认真扫过一匹匹马驹,最后站定。
“装什么……”
陆馥嘀咕,她觉得眼前浅绿衣裙的女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背后是一匹雄骏的黑马,披着金色菊花纹样的马衣,夔雷纹的纯黑大氅一直盖到马臀。
夔雷纹和金色菊,在南平可都不是平常百姓能用的东西。
顾缃飞身一跃稳落在马背上,而后策马飞驰。
待瞧准时机,反手抽出一只长箭,手挽长弓,在急驰中便射。
箭如霹雳弦惊,随着尖锐的破空啸响,只听琉璃声应碎落地。
一箭得手并未停歇,她飞快摘箭搭弓连珠疾射!
急风骤雨般的箭雨中,木桩纷纷倒塌裂成碎块。
明明灭灭的光芒在她身上交织,身上没有半分人气。清透漆黑的眸底,映着跳跃的火焰。
她站在那里,便是主宰。
只听得周围一片死寂,本等着看笑话的都噤了声。
那少女所行之处,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迫从中散发,压制所有人的威仪,让他们心下生寒。
陆馥从堂中椅子上起身,染了几分认真,“我不过是说玩笑话。”
“别告诉我你们不晓得,这种冷的天里跳下湖会被溺死。”
周围年轻媳妇和小姐绞了绞手帕,尴尬地笑了笑,心想:
“小姐,你就是那种人。”
陆馥咳了一口,虚张声势的双臂环抱胸,对顾缃挑起下巴:
“既然你射中了,那就到此为止吧。”
顾缃表情淡然,唇畔悄然染上了些许弧度。
“陆馥!你这是在做什么!”
正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众人都转过头,看见颜云从轿车上下来,周围跟着持枪的几个军长。
“发生什么了?”
陆馥为了让杂军们涨涨教训,故意摆布着他们。弄得到处一片狼藉,泥土和树叶糊在骑军脸上,衣物也是破烂不堪。
陆馥僵在原地,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寒意。
江月站在颜姨母身后,看见顾缃毫发未损,重重呼出一口气。
还好自己反应快,从小姐捡起琉璃时,她就呼哧呼哧跑去找人了。
“你带了这么多军官,这是打算做什么?”
颜云尖利的嗓音几乎破了音,
“整治人需要让他们跳湖吗?”
那些人哪里见过平日和蔼可亲的军督夫人这般骇人模样,牙齿直打颤,嘴里哆哆嗦嗦挤不出一句话。
陆馥许久未见母亲动那么大火气了,能让母亲这么发脾气的,只有颜漫姑妈。
除非!
她猛地转向那浅绿衣裙少女,她头顶如有惊雷闪过,一时心跳如擂鼓,脑袋轰地一下响起阿娘的话!
“我说过今天你阿姐回来吧?”
“不会是”陆馥的手不易觉察地颤抖起来,鬓边开始生出冷汗。
颜云一把揽过顾缃,语气带了几分威迫:
“还不快点来面见你阿姐!”
什么?
颜云的侄女?
颜寻军火大商的唯一继承人?
众人脸色发白,她们方才正逼着让顾缃跳湖呢!
陆馥岿然不动,看上去相当镇静,实际头皮瞬间麻了半边。
妈呀!她方才是把怒气全撒在自己阿姐身上了?
陆馥欲哭无泪,她小时候抱着的香香软软的阿姐,如今会不会讨厌死自己了?
又听得阿娘没工夫搭理自己,只一个眼刀扫过来:
“滚回去跪祠堂。”
陆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抱抱阿姐的手又悄悄缩回了袖子里,恼火的掐了自己一下。
顾缃许久未见颜云,不禁生出几分思念。而她神色又最像母亲,一时竟也压抑不住呜咽。
“好孩子,你还小,你父亲也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颜云满脸心疼,“可怜你母亲也不愿带你多回来几趟。”
顾缃淡淡笑了,“姨母,这对我来说不重要。”
“顾军长领了顾愿回去,而我是颜家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