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粉团子？哭得真漂亮
“你在哭？”
小粉团子流下的眼泪像北城河堤，无法控制般汩汩流着。
顾缃第一眼看见他时，就觉得怎有男子生的如此白净？
他纤长的睫毛在脸上刷出的泪痕，湿湿润润的匐在眼角。哭到微红的脸颊和被牙齿咬住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
他泛红的眼眶湿湿嗒嗒般，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顾缃捂着脸不知如何是好，她从出生起就没怎么见过男子流泪。
顾缃记得那次浮野被对手下诈，伤了心肺。她冲到军营时，就已经看见他虚弱不堪地被安置在榻上，一袭胄甲已经被鲜血浸透。
满地的红，他硬是咬着牙不哼一声疼。
顾缃第一次觉得，少年潮红的泪水可怜般让人心生怜爱。
怪不得每次床第之事时，浮野都要用力让她哭出来。
只是她宁愿咬破唇也不出声。
“别哭，你的怯懦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要忍着，懂吗？”
顾缃软声安抚完了，小团子却哭得更厉害了。
她没多少耐性，只得换了个法子咬牙切齿继续哄，“好了，我帮你弄下来!”
“哭成大花脸丑死了！”
少年坐在盛开的桂花树下，头发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
一阵微风，桂花瓣轻盈飘落，晶莹如雪，细细碎碎。
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少年轻轻侧转回头来，看着顾缃踩着树藤，腾的一举跃上树干向上攀。
白燕落在树冠枝头，两只腿略微抽动着。
顾缃心里估摸着距离，毫不犹豫地抱上最近一枝桂花粗树枝。
砰！———
下一秒，
树枝断裂声与顾缃的吃痛声混在一起，其间夹杂着一两声燕啼，响彻了整个后亭院。
顾缃后背着地，疼的呲牙咧嘴。
小团子疑惑的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阿姐，你没事吧？”他眼中闪动着担忧，光洁白皙的脸庞泛出一点笑意———
那只小小的燕落在他掌心。
稍微一张开手，白燕就拍打着翅，回了红瓦砖青墙下屋檐角。
“我有事！…”顾缃幽幽的声音传来。
“我帮你上树够鸟，小兔崽子也不知道道个谢？”
少年笑容颇有些歉意，慌张跑到顾缃身边，一双桃花眼中间，携着的是星河灿烂的璨。
“对不起阿姐，受伤了吗”
少年的脸庞轮廓分明，带着丝稚气，眸子干净明亮，带着关切。
“谁是你阿姐？少来攀亲戚。”
她搀他手起身，呛他几句。
还好，除了她浅绛色的缠枝裙沾满黑泥之外，身子没有受伤。
他伸手轻轻擦掉了她脸上的泥垢，一双桃花眼纯真透彻的仔细瞧着她：
“好了，阿姐。”
顾缃乌黑剔透的瞳仁瞪大了一会儿，随即把目光移开。
“我和你很熟吗？你…是哪家公子？”
“你看到了吗？”小粉团子鲜红的唇瓣微微上翘，眼底荡漾开星星点点的光芒。
“看到什么？”顾缃跟不上眼前少年奇怪的思路。
“我记得那只白色羽燕。”少年轻笑时，泪痣也跟着晃动。
北缃市井中流言，白燕能给人带来好运。
它们会向救了它们生命的人许下一个愿望。
“阿姐，你知道吗，当白燕落在谁家筑巢，就会给谁家带来好运。”
“…”
顾缃仔细打量眼前少年，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
估计是哪家贵公子，被阿爹阿娘生养照料的极好，才会信这些无稽之谈。
“阿姐，”少年捡起那根白色的羽毛，伸手递给顾缃，带来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
“你救了那只白燕，对它许个愿。”
他的唇尖微微上扬了一点，温热的身子凑近几分，带来一股清淡的桂香气息。
“我的愿望？”
“会实现吗？”他嗓音染着酒意般的迷离潋滟，低沉柔软，如渗了蜜糖一般，有种粘稠的甜，引诱着顾缃愿意信了几分。
“当然。”他一双桃花眼中似含一汪春水，水波层层，荡起滚动的浪花。
她眸光流转，似信非信。
……
江月喘着粗气提着围裙，绕过前廊匆匆跑来，“小姐，府外有人寻，说是看见自家公子进了咱们府？”
她气还没喘过劲，又倒抽了一口凉气。
顾缃一身浅衣被树下的泥垢弄得皱巴巴的，为了爬树还撕裂了下摆。
小粉团子耳尖羞红了一片，不住道歉：“阿姐帮我上树拾了燕子。”
江月茫然地盯着顾缃。
“还不如不说。”顾缃心里郁闷，略略攥着手心的羽毛。
少年修长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站在荷塘边上，他背脊挺直，好像白树一样挺秀，阳光披散在他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见陆昇。
只是后来顾缃才意识到，他和颜云长得一点都不像，所以当初才没认出他。
出了府门，马背上的家丁翻身跃下，为首的疾步朝他们走来，他年纪约莫跟裴唐差不多大，穿一身暗红色的骑装，腰缠玉带，领绣云纹，打扮贵气又利落。
背上背着的箭囊金边镶嵌,连手握的弓箭都在冬日泛着漆黑的光，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北缃本是车路交通发达，见他们仍是驾马车出行，顾缃估摸着应这一家多半是南平人。
小粉团子玉冠束发，眉目俊美，脸上笑意漂亮又干净，“阿姐，来日方长。”
她也鬼差神使般的也扬起手挥挥，少年盯着她，脸上笑意愈发浓了。
马车里。
陆七看着自家公子沉默着一言不发，嘴角还噙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
他紧张地搓着双手，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记得上次公子这么兴奋地笑起来，还是他收拾陆家冒牌军的时候。
这次又该轮到谁倒霉了？
陆昇修长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的瓷杯盖上，亮晶晶的阳光底下，连指尖都在莹莹地发着光，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
“有事？”
陆七：“军督这次西南平乱遇了麻烦，颜夫人正到处寻公子呢。”
他见自己小少爷不堪其烦的皱了下眉头，连眼皮都未抬。衣襟摆动，露出腰间的佩刀，
“知道了。”
回到颜府已是午后，江月端来新下的青桃盘果，旁边摆着新沏好的桂茶。
“您预备着什么日子动身？”
“两日后。”
顾缃默默算着日子。
她想尽快去南平，和姨母第一次认真谈谈。
江月正寻思着尽早带小姐走，但听完这话她也不由一愣。
“小姐，会不会太快了？军统那边还没来消息。”
“我会处理完需要的所有紧急文件，剩下的交给裴指挥。”
“没有我他会处理好剩下的事情的。”
“小姐，您是担心老爷还会回来吗？”
“不，和他没关系。”
顾缃咽下杯中最后一口茶，轻蔑的眯起眼尾，嘴角嗔笑，
“无论父亲来闹多少次，吴叔都会把他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