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回府省亲
顾缃虽生在北缃,但她也跟着去过南平好几次,不过都只是短暂随浮野军队巡军。
待过了颜漫头七,她就动身。
顾缃咬着唇,闭上眼眶忍住湿意。
距离第一次见到颜云,已经过了好几年,再次见到姨母是在商议她和浮野婚事的时候,她知道他们的婚姻只是筹码——颜浮两家相互利用又牵制彼此的棋子。
“母亲,你与颜家人合作,就不怕是在与虎谋皮?”
那是在大婚前日听到的话,浮野嘲讽的话让浮夫人大发雷霆。
“你以为我想?用个姑娘牵制住颜家,北缃日后还不都是你的?”
“我从没这么想过!”他咔嗒一声摔开门,离开房时撞上了站在角落的顾缃。
看着她惨白的脸色,浮野脸上闪过转瞬即逝的难堪,下一秒表情即刻多了几分戏谑,
“你听见了更好,我们之间不过是政治联姻,”
浮野语气清晰,略带几分警告意味:“日后互不相干。”
在顾浮两家忙碌安排妥当后,顾缃和浮野顺利成亲了。顾缃只觉茫然,她回忆起多年前已故的阿娘,她嫁了对她无一丝爱意的男子。
阿娘使尽浑身解数把他留在身边,却徒劳无功,顾鹤在外豢养外室。阿娘一死,他就把顾愿领进家门。
顾缃曾发誓,永远不会做阿娘那样愚蠢的决定。
但现在她发现自己和阿娘处境同样。光是意识到这一点,顾缃止不住的泛起恶心。
婚房里很安静。
顾缃揭开头纱,四周布置着大片大片红色,凤凰烛安静的燃着,流下汩汩蜡泪。
当浮野的脸凑近时,顾缃转过头感到阵阵厌恶。
她把手肘怼在他的胸前用力推。
她的抵抗让浮野停下了手上动作,他俯头捏住她的下颌,逼顾缃盯着自己。
他深棕色的眼里满是夺掠,“不愿意?”
浮野知道自己鄙视这门亲事,如果这时候他强烈反对,在城中引起动乱,就有十足的把握搅黄这门亲事。
当然,第二日会传出颜家女儿在成亲当天被退婚。
日后谁会娶一个未进门就被抛弃的女子呢?
也许她也在北缃再没有立足之地了。
但这关他什么事呢?
“对……”
顾缃没法回答浮野,她只是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从颜云接她回来的第一天起,她就做好了献身的准备,她以为浮野会控制不住愤怒,或许要同顾鹤一般打她一巴掌出气。
但过了许久,她并没有听到浮野出声回应。
顾缃抬起头,她看到的是他那棕色的眼里满是嘲讽。
他低着头,在她耳边悄悄地低语,“我的夫人,我也不想要,但还要忍着这该死的政事。所以,即使你不喜欢,也只能受着。”
他话音未落,就一口咬了她的耳垂。
顾缃死死掐住手心,把尖叫抑在喉咙里。她只带着纯粹的冷淡,除了痛苦什么都感觉不到。
在昏过去的最后一刻,男人嘶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你最好别以为我会爱你。”
她闭上眼睛,冷冷转过头背着他。
加上顾愿挑唆,顾缃和浮野的隔阂随着时间愈发加深。
顾缃也一直尽力避着他,直到该回府省亲的日子来了。
浮野一早便离了府上军营去了,昨日用晚膳时颜家差小厮来报,他笑的嘴角弧度轻蔑,目露鄙睨地睇了她一眼。
顾缃知道没办法,只能一人回去。
上车之前,顾缃尚还能撑着身子,入了马车后,厚重的车帘放了下来隔绝了四方窥探的目光,在车驾轻轻摇晃地启动时,顾缃只觉得周身如入冰窟,冰冷刺骨,心口处的刺痛再难抑制。
“咳、咳咳…”
顾缃抬手捂着唇,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冲口而出,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压下这一阵的咳喘,放下手的时候,唇边是一抹刺眼的殷红。
阿娘死后,在顾家被虐待了几年,她的身子骨愈发差了。
南平好似比以前更热闹繁华,她坐在车内,听到车外的人语声,只觉亲切可爱。
马车到了颜府,绿橘从马车里跃下,守门的两个小厮已是新面孔,并不认识她,管他们的小管家却还是老面孔,他示意一旁小厮,笑道:“小姐回来了,你赶紧去告诉主母,就说浮将军夫人来了。”
那小厮立即打发人去付车钱,自己一转身,一溜烟就消失不见。
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大株的梨花兼着芭蕉。
顾缃跟着几个丫头粗使行至正厅,颜云娴静而端庄地坐在客厅之中,含着得体的微笑听着每一个人讲话。
她显得远比她的岁数年轻,皮肤还是白皙光润的,丝毫不露衰老。她历经几十年坎坷,依然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姨母。”顾缃弯腰躬身作揖。
“缃缃,你来了,快过来坐。”颜云示意她过去,又抬眼顿了顿,“怎得不见浮将军呢?”
“浮将军不屑与她回家吧,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颜府给你的,阿姐要有感恩之心啊,连留个男子的本事都没有”讥笑声传来,顾愿今日也来了。
她嘴角的弧度极其轻蔑,不止笑容轻蔑,眼神里都像裹着刀子,语气更是丝毫不善抬眼打量她一阵。
浮野向来矜贵冷情,肃重禁欲,素来诡谲狠辣的手段更令所有人都谈之色变,称其是索命的活阎王。
他掌权多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步步筹谋不择手段,如今乃至陆进都要忌惮三分。
顾愿觉得像顾缃这样的一无是处的,怎能套得牢他?
众人窃窃私议,讥笑声不绝。
可下一秒,推杯换盏的吵闹忽然清静下来。
顾缃缓缓放下杯盏,轻轻挑开雕花窗凭窗远眺,只见府门处的黑压压一片轧过来。
两列骑兵队伍快速地分成两拨,仿佛从中间撕裂开来般整齐迅速,从那个人群撕裂开来的缝隙中,一匹白马停住。
浮野抖袍下马,一袭亮银铠,身披银白战袍。
“姨母,我来晚了。”
他似乎没留意到她,手上端着一杯茶,赏着江景,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茶香袅袅,氤氲水汽中的面容半遮半掩。
…
那晚顾缃刚准备歇息,又想起应当去和浮野道谢。
没曾想刚进屋浮野就一把将她压在榻上,整个身体的重量尽数压了下来,语气极为恶劣。
“你给我下药了?!”
“什么什么药”
顾缃双目圆睁,下意识透过层层纱幔看向桌子上那碗颜云让她送来的参茶,颤声道。
他挑眉不语,那双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盯着眼前双颊潮红的少女,深暗浓邃。
顾缃猛地一颤,他……他怎么这个眼神像是要将人吃了
“什么药……”良久,他微阖着眼,玩味地品着这字眼,忽然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
顾缃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一只手忽地下移来到她腰前,慢条斯理地扯掉了她的腰带。
顾缃慌张撩开垂幔想跑,却被男人扣住脚踝一把拉到自己身下。
浮野深邃幽眸隐晦难测,狠狠扯住了她的双腕。
颜云慢慢品着茶,院落东厢房百竿翠竹墙边两株青松,南檐下十几盆含苞待放的秋菊,院中央满树红枣,累累将收。
顾缃睡着的时候,面上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端庄,因着昨夜一番折腾,脸颊还红扑扑的,围着浮野那件略显宽大的狐皮大裘,真的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
她乌发已经被暖炉烘的微干,一绺长发遮挡住了眼睛,大约是有些痒,睡梦中的她便皱了皱眉。
“好孩子。”
颜云略微觉得心疼,顾缃的外祖没有留住一个男丁,她必须尽可能避免这种情况。
不知浮野是否受了施压,那一日之后他经常深夜去顾缃房中,但从不留下过夜。
但随着日时长了,顾缃并没有怀上孩子,市井到处流传着将军夫人不能生育的谣言。
然后从某一天开始,浮野不再来了。
顾缃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只是吩咐绿橘悄悄把避子药收进柜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