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后
周樟园看着那半张脸，忽地动作顿住了。
很熟悉。
她是在哪里见过。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皱了皱眉。
不受控制地，缓缓伸手过去将被子往下拉，当那张脸的鼻梁、嘴唇全都露出来时，她差点惊叫出声。
“顾……”
立刻捂住了嘴。
震撼之际，还打了个嗝。
难以置信。
怎么会是顾云行！
周樟园魂都没了一样。
脑袋迟迟转不过来，翻来覆去好多疑问争相往外冒。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股凉意从脊背升起，让她打了个冷颤。
也就是说昨晚和她……的人，是顾云行……
周樟园难以接受，好像看见了鬼一样。一瞬间退得离床有多远是多远。
不可能，顾云行不可能去做鸭。
当明星不是比这个赚多了吗？
他为什么要……
周樟园抓起包准备逃跑，连那根精挑细选的头发都不知扔哪儿去了。
是梦，一定是场梦。
一定是因为她昨天挂了顾云行电话，那小子心里有气，专门找巫师来做法，才让她产生幻觉，就是为了看她出糗！
她要醒过来。
怎么才能醒过来？
她要回家再睡一觉，睡一觉再醒来就好了。
是的，她要赶快回家。
周樟园连路费都不省了，直接打了个专车快速回到家醒梦。
-
酒店内，快到中午时分时，顾云行才悠悠转醒。
脑袋疼得像有个钉子在往里扎。
他坐起来，对于自己出现在酒店内的房间还不意外，而且他还眼尖地认出这是堂黎酒店的套房。
正常，他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满世界跑来跑去，一年到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住在酒店，而堂黎是他最爱住的一家。
但是，他现在是在干嘛？
醒来要做什么？
他揉着脑袋，感觉自己身体也像被抽干了似的没劲儿。
转头寻找手机，看到旁边沙发椅上整齐搭着的他的衣服。
谁来过了？
谁帮他收拾的？
吴淡淡？
他手长腿长，床都不用下，倾个身就把那条黑色的休闲裤勾了过来。
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点亮屏幕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
他开了静音，所以没听到。
这会儿点开来看。
电话是林遇和吴淡淡打的，消息是于默发的。
他先去看消息，准备看完消息再给吴淡淡她们打过去。
他今天怎么睡了这么久？
他揉着脑袋晃了晃。
手机里，是于默从昨晚到今天早上给他发的消息，有十来条，足足是个话唠，他一条一条地看。
【还没回来？掉厕所了？】
【？】
【回个消息大哥。】
【散场了，你走不走？你真掉厕所了？】
【靠！你居然抛弃我先走了！没良心！】
前几条发送时间都是昨天。
他脑子里闪过几个片段。
昏暗嘈杂的酒吧，喧哗的人声、音乐声、角落的卡座、几个不认识的人、桌上错杂的酒瓶……
他想起来了。
自己回a市后，他在节目上的“种种表现”已经在热搜上占了半壁江山，撤都撤不下来。
诸如，顾云行惨遭黑粉调戏、顾云行微信号、顾云行女仆装、顾云行今晚直播、顾云行耍大牌、顾云行说骚话、顾云行吴阵亡、顾云行滚出娱乐圈……
每条都带了他的大名。
除了这些，还有漫天飞的通稿，没有一条不是黑他的，一看就知道是对家在大作文章。
林遇气得不仅仅是胃疼了，他心肝脾肺脏全都疼，连骨头都疼，穿着病服从医院跑回来，紧急联系公关部发声明，肃清网络谣言。
等他自己快速看了节目录播，了解完整场事件经过后，才知道全都不是谣言。
在会议室狗血淋头地把顾云行骂了两个多小时，一点不带嘴软的，而且门都没关，整层楼都听得见他的怒吼。
顾云行从始至终没辩解过一句，唯一说的两句话是：是我干的、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跟别人没关系。
就是一个摆烂无敌原则，其他的怎么问也不多说了。
林遇骂累了，顾云行耳朵也起茧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气急败坏的模样。
多此一举地安慰了一句：“有这么严重？不就是退圈吗？我有手有脚的你还担心我生存不下去？你动这么大气做什么。”
这还不严重？
林遇真不知道他脑子怎么长的，他本来今天约了个导演要见的，之前都说得好好的，但人家一看见热搜突然就说不见了。
还有其他好几个品牌方打过来要求解约的，还有赔偿的，几千万去了。
这是单纯退圈就能完的事儿吗？要是这么简单，就不会有那么多跳楼自杀的艺人了！
顾云行这还处于起步期，这个圈子踩高捧地的，你一点儿把柄人家能揪住说你好几年，一不小心就葬送了前途。干这一行的，利益大，风险也大，名声有多重要？一旦名声烂了就成了劣迹艺人，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平时明星的自我修养那些课都上得好好的，结果刚火起来他就搞出这么大的事故？
这不是拿自己前途当儿戏是什么！顾云行是不是还觉得他自己挺酷的？
林遇啪地又摔了他一身公关稿，大叫道：“滚出去！”
顾云行自知有错，姿态放得很低，把那些资料都捡起来整理好放到了桌上，识趣地溜了出去。
外面就是公关部，这次因为他的事，每个人都神经紧绷，坐在座位上想尽办法扭转网上风评，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公关部经理在大吼，处理不好谁今晚都不准下班，这都过去多久了，事情还在发酵，要你们干什么吃的！张梦，你给我过来！
他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小西装的女人拿着一叠资料匆匆忙忙跑过去，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回做事是有些冲动、不顾后果了些，他想得好好的，自己一力抗下所有可行，可还是牵连了一些可怜打工人。
公司门口挤了一堆媒体都是来围堵他的，他从正门走根本走不掉，到车库从另一个出口开车出来，几个拐弯甩掉了两个跟踪的狗仔，到达在a市的住所。
结果住所门前也围堵了一群狗仔。
别以为他们躲在草丛里，头上带个树枝编成的草环，他就看不见！他视力好得很。
这样他家也回不了了。
顾云行扯着嘴角嘶了一声，好麻烦。
手机响起来，是吴淡淡给他打的电话。
“哥，你别回家，林哥说让你来c市，机票已经给你订好了，晚上八点，你去机场小心点避开狗仔。”
顾云行一时语塞。
林遇刚刚还骂他骂得一副恨不得料理了这堆烂摊子就把他沉河的样子，现在却已经把其他事都事无巨细地给他料理好了。
他就像个小孩儿一样，惹了祸就等着听大人的安排。
c市不比a市，a市遍地都是狗仔，市民的上网普及率也高得很，他只要出现在某地，十分钟就能被逮到。
林遇的考虑，除了这点，顾云行自己本身就是c市人，与其把他禁足在a市，还不如让他回c市的家去，顺便就当把之前承诺过的假期给补上了。
顾云行突然觉得林遇能在这行干那么多年，也是有道理的。
到达c市比较晚，他还没吃晚饭，本来想叫于默出来一起喝点，借酒消愁。c市他不怕，c市他比狗仔熟，多少暗巷、墙头，狗仔想撵上他，做梦。
一个电话过去，于默说他正在跟朋友喝酒，给了他地址让他过去，说都是玩儿得比较好的几个，没问题。
顾云行还是年轻单纯，想都没想就去了，觉得在自己的地皮子上，出不了什么事儿。
然后就是他想起的那几个觥筹交错的片段。
至于他为什么到了这里呢。
他看向于默发来的后几条消息。
【醒了吗，去吃早饭呗】
【喂，开门啊。我在你门口。】
【？】
【你昨晚干啥了？？？】
然后他超长的反射弧才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
【？你没事吧？】
【我叫人开门了啊。】
【真叫人了哈】
后面没有消息了，顾云行看到最后一条消息差不多是一个小时前发的。
他这才打字回复：我没事。
等下……
突然脑子狠狠疼了一下，他捏了捏眉心。
不，他好像有点事。
昨晚他是不是干了些什么。
脑子很沉，身上也不舒服，而且莫名有种空虚和疲惫感。
他是怎么回来的？
昨晚去了酒吧后，就被服务生带到于默他们的包厢，包厢里统共有十来个人左右。于默这人就是个社交狂魔，不论走到哪儿都能约出一堆人来。
顾云行就坐在于默旁边，喝了两杯，说话很少，不时有服务生进来送东西，他也没在意。
结果昨晚喝了两杯就感觉有点醉了，看东西都晕晕乎乎，他怀疑是因为下午坐了两趟飞机影响了酒量。
找了个去卫生间的借口跟于默说了，自己出来走廊吹风。
风一吹，他更醉了，还想吐，幸好他就在洗手间旁边，两三步就走进去了，赶紧搓了两把冷水洗脸，这才有点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