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后
可当他一出门,走廊上昏暗的光线一照,又想吐了,症状还更严重,那些光线越看越眩晕,感觉自己被某个巨人举在空中旋转了一百八十个来回刚刚落地。
身上开始发热腿也开始软,他拿手机给于默打电话,想叫他过来,但不知道他电话打出去没有,他感觉自己应该是打了,因为后面来了个人,虽然是个女人,对方的黑色长皮靴踩在地上一声一声地响,破洞短裙露出很多线头,随走路一摇一晃的。
她问他怎么了,问他是不是想要回酒店,她可以送一送他。
她怎么把他送回来的,顾云行记不清了。
下一个能记得的,就是他回到酒店躺在床上,蒙着被子睡,可睡了没多大会儿就感觉全身都在烧,像被架在火上烤,那火还一直跟着他,怎么都甩不掉。
想喝水、想要下雨,一会儿什么都想要,一会儿什么都不想要,折腾了很久,依然焦灼难眠。
而且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突然地,一个东西靠近他,他好像狂躁病人得到了镇静剂,身体内所有躁动都被压制。
忍不住用手、用脸去触碰,却碰到一个活生生的人体。
仅凭着残存的一丝理智,他猛地推开,大叫着让她出去,让她走开。
对方却不依不挠,被推开又主动拥上来,抱着他亲吻,去褪他的衣服。
身体内的火拱得更热烈,顾云行感觉自己的理智快被灼烧殆尽。
在最终失控之前,他还能挣扎一下,于是忍着巨大的难耐下床离开。
对方追上来,但这时候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狠狠推了一把,对方跌倒在地上,他趁机开门逃走。
顾云行现在去想,估计对方那一跤跌得挺狠,她一时没能站起来,而且她当时应该是没穿衣服的,所以才能让他跑出来。
想到这里他就舒出一口气,幸好他跑走了,不然要酿成大祸了。
他作为一个男人,自保都这么难么?
当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现在完全能想得明白。
他当时的症状,和喝了某种药之后的反应一模一样。
他被陷害了啊。
那些药,那些手段,他或多或少都听过。
圈子里哪位导演哪个剧组哪个演员哪个角色私底下都玩儿些什么东西,有多乱多脏,他都清楚,平时也都很注意防范。
昨晚,于默不是说都是放心的人吗?
他喝了什么?
是谁给他下的药?
什么时候喝的?
昨晚他是临时过去,除了于默没几个人知道,其他人甚至连他在c市都不知道,不可能会是预谋作案,除非林遇想通了觉得他无药可救决定除掉他。
对方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害他?
一个问题都想不通,顾云行捏了捏眉心。
在自己的地盘遭了道,还不知道怎么遭的,真是丢死人。
这时,他听到门口有一阵嘈嘈杂杂的声音,有人拍门。
“有人在里面吗?麻烦开一下?”一道男声问。
顾云行张口说了个有,要说等一下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喉咙又疼又哑。
他怎么了?
门外又是一阵悉悉簌簌,然后他听到一声滴,是房卡碰到把锁上的声音。
他们要进来?
进来做什么?!
酒店房间就可以擅闯吗?!
顾云行很想阻止,无奈他吼不出来。
他衣服都还没穿,急忙伸手把衣服裤子勾过来,快速地往身上套。
这一套才有发现自己身上又到处是奇奇怪怪的痕迹。
而且这痕迹他不是不认得。
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
自己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还是干这行的。
这些一块青一块红,还有几条像是指甲抓过的伤口,就好像他刚做过什么一样。
怎么就这样了??
但他没来得及去细想这些痕迹怎么来的,房间门就被闯开了。
闯开就算了,还进来一堆人,那堆人中间还有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察。
顾云行一件衬衫就松松垮垮套在身上,扣子都没来得及扣,胸前脖子前痕迹明显得让人想不看见都难。
进来的人眼睛往他身上一瞟,仿佛看见了什么扎人的东西,立马推攘着扭过头,左看右看,就是不敢往床上看。
太香艳了。
不愧是当明星的人,皮肤也太白了,还透着粉,又是那么衣衫半露地倚靠在床上,一双眼像是勾着魂。
再配上那张脸。
绝了啊。
他去拍小黄片绝对比现在还火得快好不好。
顾云行:……
既然都被看见了,那就又摆烂吧。
爱怎么怎么吧。
于是当着一群人慢条斯理地一颗颗把扣子扣上。
他一个露肉的这么坦坦荡荡,其他人反倒难为情得很,真是怪了。
还是于默率先打破沉默,看见他像看见久违的亲人,猛地冲上来拉着他大吼:“兄弟你怎么在这里啊!我终于找到你了,林遇电话都给我打爆了,你突然就消失了,我们还以为你被绑架了,你没事吧?你怎么样啊?”
他一口气说了好多话,顾云行听得脑子又开始突突地疼起来,还被他又抱又晃的,难受得想吐。
及时打断他:“停。”
示意了下屋里站着的其他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于默瞥了他一眼,说:“还不是为了找你,我去你房间找你,结果没人,电话打不通发消息不回,你知道你自己现在什么身份吗?这么突然消失很吓人的啊。”
顾云行怀疑自己还没睡醒,怎么有点听不懂于默说话。
他不就在自己房间吗?
于默去哪里找他?
他刚想开口问,却突然想起自己昨晚确实是从他的房间跑出来的,他刚才回忆完,不可能错。
那他现在是在哪里??
脑海中又闪过几个片段。
一片漆黑中,身下躺着一个人,他啃咬着那人白皙光滑的肩膀,腰上搭着一只手猛地缩紧,交缠着的分不清谁是谁的喘息声……
脑子剧烈地疼痛,他终于又拼凑出一部分事实。
昨天晚上,他从房间出来后就跌跌撞撞地乱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儿走。
而他当时那个状态又根本走不了多远,药效越来越强,幻象越来越多,无法疏解的燥热一重又一重地冲击着他,理智渐趋崩溃,他快完全退化成一个只有欲望的动物。
他躲在楼梯间,听到有人说着话经过,止不住产生些粗暴的想法,本能地想控制自己,转身往旁边跑,不经意闯进一间没关门的屋子,反手关上门。
屋子里没开灯,窗帘紧闭,确保没人才朝里走,刚走到床边一下子就彻底撑不住跪倒在床。
他把自己锁在这间屋子,不管再难受,想着撑过这一晚就好了。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终于不用再压抑冲动,难耐地扯掉束缚的衣装,钻进被子里,咬牙承受身体的折磨。
犹如万虫噬咬某处,一点点啃噬皮肉,叫嚣着,无论如何不得疏解。
一会儿像在烈日下灼烧,一会儿像被冰封在千年的湖底,好像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着破裂……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突然听到人的说话声。
那时他已经辨别不清幻觉和现实,也已经完全失去理性。
他什么都分不清,任何行动全凭本能。
于是他本能地靠近唯一的救赎,可以把他从痛苦中解救出来的。
他无法抗拒地抱住那个人,亲吻那个人,褪掉她的衣裳,啃咬她的皮肤……
久旱的沙漠终于降了雨。
地狱之火也被浇灭。
得到释放后,他终于能够平息,安然地睡去。
……
此时此刻,面对一屋人回忆完自己昨晚的荒唐,他冷淡平静的表情突然裂开了一条缝。
整个人仿佛碎了。
于默见他面色骤变,小心问:“怎么了?”
顾云行处于自我三观震碎的剧烈冲击中,久久不能缓过来,像机械人一样张了张口,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他把一个不知道的人给睡了。
如果那人和给他下药的人是一伙的,他的睡照可能现在已经在别人手上,他就等着声名尽毁。
如果那人本身是清白的,或者说是他不清醒时强迫了别人,那他毁了别人的一生,他就是个罪大恶极的垃圾,下了地狱活该被浸一百次油锅!
顾云行神色变得严峻,这绝不是一件可以假装没有发生过的小事。
平时网上那么多诋毁他的东西,不堪入目的比这性质更严重,他从来一副无所谓不在乎爱怎样怎样的态度,没心没肺得像是天生缺乏人性,现在却完全丧失了那份沉着冷静。
对于谣言他大可以漠然不在意,可如果事实如此,那就不一样了,他甚至自己都怕自己半夜想不通爬起来谋杀自己。
为了个人从内到外的生命安全,他真诚地祈祷昨晚发生的事是前者那种情况,虽然也是……,但起码他负罪感轻一点。
他极力保持镇定,问于默:“你还有没有看到其他人从这屋里出去。”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应当是今天早上。
为什么匆匆忙忙地就走了,没有叫他?
他也没有缺胳膊少腿。
如果是自己强迫的,她怎么不趁自己睡着时把自己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