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魄渊龙君。”
身旁人低头与魄渊耳语了几句,他放下手中竹简抬眸思忖片刻,方道:“命摇光下界,若寻他未果,不得返回。”
“是。”
寸寸春晖绽于仙宫天际,魄渊眸底闪过一丝冷意,随后很快恢复如初,将注意放回手中天册。
———
景棠在后不放心地叮嘱道:“小心脚下。”
二人在外商讨时,少年执意要一人前去灵洞内寻找出口,景棠觉得他为了救自己而受了伤,自己前去比较合适。
两个人因此事僵持不下,最后决定一同前去,但他执拗地要走在前面,景棠劝不过,只能自己在后。
所谓灵洞,除去隐隐散着光的石头,景棠没有发现特殊的地方,不过既然蛇妖与其口中所说的怪物都如此中意,那肯定有它的奇妙之处。
景棠环顾四周,洞壁缝隙渗出的水珠一滴滴落在凝聚成的水洼上,清脆的水落滴答声与二人的脚步声交杂,她忍不住开口打破宁静,“我姓景,还不知恩人姓氏?”
少年没有立刻作应,眼看许久没有动静,在景棠心生忐忑之际,他的声音才响起,“我名唤云施。”
云施
景棠轻轻抬眸望向他清瘦的身影,启唇唤了一声,“云郎君。”嗓调是属于小娘子轻快细软的气音,空荡的石洞中漾着她的尾音。
云施脚下的骤然一停让她不明所以,但面前人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景棠便没有过多注意。
不知多久,莹莹辉光乍现,轻易地将狭窄通道照亮,景棠惊叹地瞠大了双眸,她似乎明白为何蛇妖对灵洞如此执着,在深处居然有一处浑然天成,如府邸般大的水泉。
只是站在这里,那股若即若离的清凉感就能令人心情舒畅,景棠探头去瞧清澈见底的潺潺流水。
仔细一看,水底里好像有什么在发光。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朝云施挥了挥手,“云郎君,你快些过来。”
云施原本抱臂站在一旁,听景棠唤自己,向前踏了一步至她的身旁和她一同看向灵泉。
“这里的泉水说不定可以愈治云郎君的伤。”景棠言简意赅地道。
他迎上她的目光,没有任何迟疑应道:“好。”
答应的如此利落,景棠想劝说的话语哽在嘴边,她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信任,自己也只是凭感觉认为这泉水会有奇效。
景棠看着他俯下身子先是将她包扎的手帕洗净,她讶异道:“那帕子不重要,先清洗一下伤口。”
将手帕洗净,云施才去清洗已经发紫的伤口。
她心底一惊,那蛇妖的獠牙带有毒液,自己本应该提前想到的,希望一切能来得及
狰狞可怖的伤口被水流冲洗,赤黑色的液体不断自至涌出,景棠只是在旁看着都直皱细眉。
不一会儿,伤口居然开始慢慢愈合,直至消失。
在惊叹神奇之余,景棠也松下一口气,幸好有灵泉,若是云施毒发蔓延至全身后果不堪设想。
她弯起眉眼,笑意盈盈如同春风拂过般和煦,“太好了,云郎君没事。”见过无辜之人被杀,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云施凝着她,他不理解为何她那么欢悦,但望着她的笑容,他左胸口里的跳动不自觉地加快。
“听那个蛇妖说这里还有别的妖怪,法力甚至比她还要高强,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景棠环顾了一下四周封闭的石洞,心中的疑惑不由升起,她和云施明明一路走来,却没有看见那个所谓的妖怪
或许离开了,只是留了结界在外?
但原路返回到底还是有风险,她望着四周封闭的洞壁,然后将视线放在池中水,明明没有出口
景棠灵光一闪,忙招呼云施,“这水流怪异,明明没有风动与坡道,水却能己流,或许这水下有出口”
她说着说着声音却变低了,如果出口当真在水下,云施若善水或有逃脱的可能,但自己
但在云施的注视下,她抿了抿唇,到底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泅水而下,方能出去。”
云施微微点头,理所当然道:“那我们一起出去。”
听到他如此记挂自己,景棠心中微动,“谢谢你,云郎君但我并不会水,云郎君先行出去,然后找到法力高强的人再来救我。”
说完,景棠掩饰性地垂头,她略微苦涩地无声笑笑,不说这荒郊野岭哪里来的人,就是能降服盘旋至灵洞外的蛇妖之人,怕也是少之又少
云施直接拒绝,“不行,你会危险。”
“云郎君,我知道你关心”她顿了顿,“若是我们两个谁都不能走,那无疑是死路。”
他完全有能力自己逃走。
云施不该和自己一同葬身在此。
景棠鼻腔酸涩,还是强撑着微笑道:“外面的结界不知还能撑多久,云郎君还是快些走”
话音未落,洞穴内倏地一震,伴随着巨响,周遭石道轰然塌陷,不断坠下落石,激起泉水阵阵涟漪,云施手中的锦帕飞旋掉落,他欲探身去捡,却被景棠以为是没站稳,而拽住了衣袖。
景棠慌乱站起,“或许是蛇妖想强攻结界,你快啊!”
云施手上用力猛地将她拉至身旁,下一刻,她刚才站的位坠落下几块庞大的锐石,石土掀面而来,手心触碰的温度炙热滚烫,在她呼吸的间隙顷刻,云施已经带她跳进泉水。
她在水中不断踢腾,即使极力想屏住呼吸,却只能被迫不断吞咽进不少泉水,望着上方水面激起的骇浪波纹,她伸出手想触及距离自己愈发遥远的水面,却只能任由身体不断沉至深处,景棠眼前逐渐迷糊,随后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