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章 春日杏花吹满头
两日匆匆而过,因为卡洛斯国王明天就要离开大夏,所以太康帝安排了大宴,卡洛斯虽然归乡心切,但是这大半年下来和太康帝和一些大夏大臣也有了些情分。他性格豪迈,众人敬酒他来者不拒,直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朱秦这日没有参加宴会,因着两位师傅去参加了,他这一日只好自己安排自己。此时他刚刚练完了武,换了衣服在室内看书。
朱成桉进来房间,经过师傅和他爹这几个月的又打又教,他明显老实了很多。进门便做了一个认认真真的揖:“侄子问叔父安!”
“甚安!”朱秦合了书举手引太孙入坐。等到太孙坐下他眼含讥讽笑眯眯的说:“这几个月你这个竖子倒是安静,叔父倒是有点不习惯,很是寂寞呢。”
“呵呵”太孙阴阳怪气的笑,装出来的谦恭有礼在他叔父一见面的攻击下,荡然无存。
“叔父哪里寂寞了?天天有美人相伴。不过也是,美人明日便走了,叔父倒是要真的寂寞了。”他端起朱秦的茶杯,不客气的喝了一口又道:“进门就看见叔父在看书,不过小侄想提醒叔父,书拿反了。不瞒叔父,小侄今日是特地来看您笑话的!”
朱秦大怒,学着太康帝的风格脱了鞋子就想施加暴力。成桉赶紧道:“打住打住,我是因为偷听到皇爷爷和我那不成器的爹商量您的事,好心来告诉你,想让你早做安排,你若动手动脚,我便走了。”
朱秦心知这个事对于他来说应该很重要,他立刻穿上鞋子,脸上带上慈爱的笑:“叔父是和成桉开玩笑呢,哪里就舍得动成桉一个指头了。听见什么了快快说来听听。”
成桉不语,眼睛四处乱看:“哟,叔父这个翡翠紫豪笔不错。哟,那个金瓜有十斤不哟,那个五色珊瑚比两个人都高,得不少钱吧?啧啧啧,叔父真是富贵逼人啊!”朱秦知他何意,咬了牙在怀中摸索,肉疼的摸出一个东西放在成桉的手心,别过头去强忍着泪颤声道:“莫要嫌弃,成桉你快说吧,你知不知道这是叔父第一次往外给东西。”
成桉低头看去,见是一个蚕豆大的金元宝安静的躺在他的手心。他凝然无语,嘴巴张了几次,想说点什么还是咽了回去。最终还是把元宝纳入袖中道:“皇爷爷打算过完年赶你出皇宫~”
朱秦心里大惊,仔细思索最近他表现的很好啊,不知道什么地方触怒了太康帝,居然暗中谋划着要赶他。正欲细问,门口宫人来报,莫妮卡王后的宫女蒹霞求见。他立刻忘了思考这事,急令让蒹霞进来。
蒹霞进门屈一礼道:“因明日王后欲归,特命婢子请殿下前去话别。”朱秦听闻,拿起案上一个锦盒,急奔出门。成桉见他穿的单薄,拿起他的狐裘追出门去。叫道:“叔父慢点!注意风度,反正不在乎这一会!”
朱秦接了狐裘,强忍着心里的澎湃,随蒹霞到了莫妮卡的居所。
进了室内,室内烧着地龙,莫妮卡一身白色露肩睡裙,红色的头发湿漉漉的随意披散着,显然刚刚沐浴过,半躺在贵妇榻上单手托着腮,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旁边一名宫女双手捧着个细长的匣子站在一边。莫妮卡见他进来绽放出来一个微笑。
“殿下来的挺快呢。”她坐起来伸出手拿过了匣子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殿下说会话。”室内众人退出,只留下他们两个。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朱秦打破沉默双手奉上带来的锦盒道:“王后明日便归了,故秦特赠一物,以为念想。”莫妮卡白了他一眼:“阿秦,私下时候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莫妮卡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顶黄金珠宝所制的凤冠。赞道:“真是漂亮,阿秦有心了,我很是喜欢。”朱秦微笑:“我也没送过别人礼物,也不知道此等俗物能不能博你一笑。”
莫妮卡莞尔:“阿秦送我任何东西我都会喜欢,请你过来我也是有东西给你。”说罢打开那个细长的匣子,里面安静躺着一个白色剑鞘的西方十字剑。莫妮卡随手一拔,只见那剑造型优美,剑身不是想象中的晶亮如霜,而是通体如玫瑰花的颜色,这把剑浑然天成,剑身挺拔坚硬,散发出一种不可抵挡的威严,宽约三指,刃口锋利,剑柄由白金和皮革所制, 缀于宝石。
“这把剑是我父亲所赠,剑名叫作炽天使,是我们王国祖传至宝,这把剑的材料据说是天外所坠,坚硬无比,制成以后无需磨砺,千斤巨石都压不弯。大匠制了三十年才做成,剑柄的皮革原来是牛皮,后改用此剑所屠之龙的皮制成,被这剑所伤,伤口会流血不止,很难愈合,所以阿秦千万当心。”莫妮卡郑重道。
朱秦不接:“你的情意我本不应该拒绝,但是这是你的国宝,更代表着你父亲的感情,我觉得我无法承受这样的礼物。”
“看来阿秦不明白你对于我的分量,我觉得阿秦配得上我的任何东西,如你拒绝会让我很伤心。”莫妮卡装成一副伤心的表情。见她如此,朱秦只好接过,入手感觉略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一种温热的感觉。
“我有一个要求,明日阿秦不要送我,但是如果哪一天我再来大夏,阿秦一定要去接我。”莫妮卡微笑着:“这是一个约定。”
朱秦怅然,此一别,万里迢迢,山高水长,再见不知是否有期心情激荡中,他放下炽天使,上前拥住莫妮卡,莫妮卡一怔,心中甚是喜悦,随即热情回应。
“可惜,不能参加你的生日宴会了。我的男孩,快点长大。”她亲吻着他的头发喃喃低语。“我们和大夏通商了,蒹霞跟着我回去,你要记得给我写信,让来往商队带去,到时候让蒹霞处理我们往来信件。”朱秦不言,只是点头。
第二天,朱秦在慈宁宫隐隐约约听见炮响,他知道莫妮卡已经离了紫禁城,心里万千思绪不可与人言。他看向午门方向,入目只有慈宁宫外满目冷冽冬意。
到了年底,朝廷内外分外忙了起来,朱秦多日不见阿爹和太子。等到除夕前一天,朝廷封了印。太康帝贴身大太监王忠亲自来宣朱秦去御书房见陛下。
太康帝在朝已二十五年,威势日盛。虽然他平时表现谦和,但不经意流露出的帝皇威严常常让人不敢直视。不过这些对于朱秦来说是不存在的,他内心对太康根本就不怕,就像此刻他进了御书房,皇帝故意晾着他,不与他言语,自顾看着手里的书。
朱秦叫了他一声爹,他鼻子里哼一下当作答应。朱秦也无所谓,也不要他老子赐座,自顾坐下来,翘起二郎腿,顺手就拿皇帝桌子上的点心吃,让王忠给他倒茶。
太康帝放下了书,朱秦瞟了一眼:切!原来是话本闲书。太康帝看着他,平时不觉得,今天看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觉得秦儿的确需要好好再教育。他咳了一声道:“前些日子见你见的少,听你两位师傅说你心绪不佳,故朕今日唤你过来,看看我儿有何心事。如今看太傅他们言过其实了,朕看你好的很,唯独少了点规矩。”朱秦哦了一声,一脸无所谓。
“朕有一事告知于你,如今你也八岁了,太傅说你聪慧过人,出类拔萃。朕深以为然,不过你举止轻佻,实在无皇家气象。你自幼长在宫中,读书也是读个死书,见识毕竟少了点。朕和你大哥商量,现有当世大儒汪百阳于扬州府神居山开书院授业,朕有意让你更名前去求学,也可接触民生,看看我大夏的江山水土。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也!”
太康帝端正身体,郑重其事道:“太后外甥秦洱,明年放扬州通判,你以其侄身份去求学,非必要不许和任何人表露身份。不指望你天下闻名,但愿你学有所成,亦要养气,虽不能封王,也要有王者气度。朕派大内暗卫四人和罗云和你同去,照顾和护卫你,学成之前除了中秋春节,无故不可回宫。”
朱秦闻言,道:“其他无妨,若如此便不能日日侍奉老祖宗和爹爹了,儿子感谢爹为我劳心焦思,护我周全。”太康帝微微颔首:“古语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这孩子,自小无母,朕既做了你爹爹,自然要为着你多想,吾儿,勿失我望!”朱秦拜谢,告辞回慈宁宫去了。
一个春节,快的就像眨了一下眼睛,等到过完年朱秦准备好,在太后宫中见了秦洱,两人叔侄相称。翌日辞了宫中长辈,在大内暗卫和罗云的护卫下,腰上配剑,骑上追风随秦洱往扬州府去了。
一路风尘仆仆,到了扬州,已是三月,他策马扬鞭,驰到神居山书院的中门前,彼时众多学子正纷纷入院,他下了马,顶着满头满身杏花的落花随人流进了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