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章 清漏渐移相望久
又过了几日，卡洛斯打算和太康帝辞行。太康帝道:“大王万里踏波而来，如今你我相逢未满两月便要思归吗朕知你心事，请多留几月，朕定要你满意而归。今夜恰是七夕之期，朕摆夜宴与大王彻夜欢饮。”
是夜，太康帝在章华台宴请马扎尔国王一行，命皇室男丁和在京侯爵以上勋贵陪同。马扎尔那边，莫妮卡和女性随从见此便也没有参加。
朱秦年幼，只用果酒相陪，席中宾主尽欢。喝到兴起，双方贵族还校了艺，引来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喝彩，朱秦也看的津津有味。宴会到了亥时，太康帝此时已微有醉意，见他还不走，笑骂道:“兀那竖子，你吃了这许久，还未吃饱么还不早早回去睡觉！”朱秦是个识相的，麻溜起身，罗圈打了个揖告辞，由罗云陪着回慈宁宫，小太监抬了步舆来，他见今夜天气晴朗，清风拂面，便拒了和罗云步行回去。
行至御花园紫霞湖边沧浪亭附近，一宫女在路边拜见朱秦道:“王后有请殿下去亭中说话。”朱秦认出是安排服侍莫妮卡的宫女叫做蒹霞。让罗云在亭外等候，自己去了，蒹霞也不带他入亭，和罗云在外面稍远点地方伺候着。
他进了亭子，见莫妮卡双手捧着下巴，抬着头看天上半个月亮和浩瀚银河，银河宛如一条银色的绸带，将无数繁星串联在一起。她穿着一身白纱长裙，红色的头发肆意着清风中飞扬，蓝色的眼睛里面倒映着圆月星河，这一刻真如女神一般。朱秦看的有点发痴，他觉得此刻的莫妮卡，不应该是任何人的妻子或者情人。
“亲爱的秦。”莫妮卡回头微笑着看他，一瞬间她又变回了那个颠倒众生的美人儿。“今天是你们的什么节日我看见宫中很多姑娘在拜着什么”
朱秦把七夕节的典故和她仔细说了一遍，准备听她夸奖你们大夏人真浪漫。却见她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说道:“这个牛郎是个诱拐女人的流氓，我原本以为你们中华人都是善良，有道德的文明人。想不到你们居然会对这种行为表示欣赏，去祭拜一个色鬼流氓。”朱秦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七夕这个事情，听她如此说起初有点生气，仔细想想还真是。不由乐得咯咯笑。“只不过是个传说故事，又不是真的，你又何必在意。”朱秦道。
“不是，我只是不喜欢你们对这种行为的态度，这算什么？一个穷小子骗了一个高贵的女人，成了人们赞美并津津乐道的事情，这是鼓励什么天啦，我不喜欢这个故事，我突然觉得这个晚上都变的不在美好了。”莫妮卡撇嘴道。
朱秦心里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回应，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体年龄，便不回答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神情道:“你说什么我不大听得懂。”莫妮卡对他翻了个白眼，幽幽道:“你别装了，我知道你什么都懂，一开始我觉得你是个可爱的小孩子，后来我慢慢的发现了一件事，你是一个装在孩子身体里面的大人！这两个月我们几乎天天见面，我了解你的越多越迷惑，我觉得你越来越神秘。你这个人每一天给我的感觉都不一样。”
朱秦心里大惊，重生是他最大的秘密，就连他自己，都慢慢忘记了前世种种，除了一些学过的知识，其他前生生活的方方面面，现在他哪怕刻意去想，也最多想起来一些记忆的碎片。难道这个最大的秘密，被一个认识两个月不到的女子看破了不，不会的，他只是表现出来比一般孩子要思想成熟很多，他没有说过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也没做过超过这个时代理解的事，完全可以用少年老成来解释。她在诈我！
“你不用紧张，也不要解释什么，反正我一直直觉很准，”莫妮卡又道。
朱秦想了一下，决定闭嘴，继续装萌蠢听不懂。谁知道莫妮卡没有放过这个话题，继续道:“今天卡洛斯向您的父皇告辞了，想必我们很快就要分离，秦你告诉我，我猜的对不对？你是个早熟的小孩子，还是一个小孩子身体里面装着的大人这决定了我以后对待你的方式。”
朱秦不能在回避，他开口道:“王后殿下，你说的这种事情，这个世界可能存在吗？你想象力太丰富了，我只是一个比较成熟，像大人的孩子而已，当然，你要把我当成是大人也可以，毕竟我比较聪明，可能身体才六七岁，但是思想已经是成年人了。这个世界上有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也偶尔有我这种很快就思想成年的小大人。”
他说到这里，心里有点要失去什么的感觉。他想她从这一刻不会在像以前那样对他亲亲热热，这两个月的相处，让他习惯了她的亲近。但是这种亲近，说白了是他外表欺骗了她，虽然说他并非故意，可是实事求是的说，他非常享受甚至贪恋这种感觉。前世今生他没有女子和他这样的接触，她像毒品一样让他上了瘾。
他很难过。。。
甚至有点想落泪。
他被拥入了一个温暖，散发着香甜气息的怀抱。莫妮卡温柔的抱着他轻轻的说道:“你还是做一个小小的孩子吧！在我们分开再见面的这段时间，你要一直是个孩子。”
她拥抱着他，抚摸他乌黑发亮的头发，亲吻了他的额头，就亲了一下，想到很快就要归去，回到那个冰冷，充满着阴谋的王宫。在大夏的这些日子，是她有生以来最轻松惬意的时光。她想她一辈子都会记住这个美丽的国家，也会记住给她带来一种从没有过的特别情愫的人，她不再纠结他是个孩子还是成年人，她的心里早已明白。
“突然觉得牛郎也没有那么讨厌。”她笑着说:“我觉得织女也是乐意的对吧”
她起身牵着他的手，把他交给罗云。
“殿下太小了，麻烦大人把他背回去休息，别让他步行了，免得累着了他。”罗云应是。她又对朱秦道:“我也回去了，殿下晚安，祝好梦。”
第二日，卡洛斯决定在大夏多留几个月，反正国内有王储监国，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从这一日起，莫妮卡很少再邀请朱秦，有时候在御花园或者宴会上遇见，她表现的和之前没什么不一样，但只有朱秦感觉到她的疏离。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跟着武安侯习武的时间多了起来，突然的就勤奋了很多。
“殿下歇歇吧，最近你天天练到气力尽失，仔细伤了身子。”武安侯对躺在地上的朱秦道，他现在已经不是将军了，他现在是大夏的兵部尚书，虽然不直接掌军，却有了更大的权力。因着朱秦算是他捡回来的，并且一直看着他长到了这么大，武安侯对朱秦的感情尤如对待子侄。
朱秦躺了一会坐起来道:“邬师傅，我想问你，我们大夏的军队除了边军，哪支最强。”武安侯微微一笑回道:“殿下错了，其实大夏最强大的军队是水师，只不过没办法对付北境的那些鞑子而已。我大夏水师有着战舰三千四百艘，不管是数量还是实力都是举世无双！”他顿一顿又接着说:“自我大夏开国，一直重视水师来保障海外贸易，昔时太宗亲率水师耀兵异域，示中国富强，故万国朝贡，盛世追迹汉唐。鞑子之流，我朝本是不放在眼里的，只不过他们总是来撩拨，打不过就跑，鞑子在穷山恶水之间，居无定所，和他们死磕得不偿失，实在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朱秦悠然神往，仿佛看见海面上大夏舰队如一群巨兽在惊涛骇浪中游弋，战舰挺立，坚固如山，炮台林立，威武霸气到不可一世，黑洞洞的炮口指着所有威胁。所到之处，令人战栗的不敢生出与之为敌的想法。
想到此处，他不禁紧紧的握着拳头，有此大军，天下何处不能去这些日子以来，他被一种莫名情绪困扰，今日和武安侯谈到此处，他心情豁然开朗，如同一束阳光穿透乌云般灿烂夺目。
时光匆匆，黄叶落完，冰霜就挂上了枝头。眼看着朱秦又要大了一岁，他每日过的充实，两位师傅和陛下对他越发满意。这一日习完了武，如平时一样和武安侯闲聊。
“殿下，您听说了吗？三日之后卡洛斯国王要回去了，我们大夏和他的国家签了互市，他也算没有白跑一趟。”武安侯擦着手道。
朱秦突然心里像被什么轻轻的刺了一下，就像有一只小虫子在他的心脏上咬了一小口，让他又痛又痒。他抬起头看着冬季晴朗的天空中，几朵白云聚了又散。
“殿下到时候也去送送吧，我听说王后对您还挺不错的，到时候要记得准备礼物，不要再小气了。”武安侯哈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