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戏子（二）
北平大戏剧院戏台上温故束起长发身着白衣舞剑。外面下着大雪和南二十年一样。台下空无一人，清冷的很，他想起当年也是如此，他独自一人站在城墙上等待傅玄的到来。
温故漫步轻云，一身白衣依旧让他显得一尘不染。
他重生了，重生在一个乱世，叫民国。外族的侵犯让民国变得毫无生气，毫无生气里却又透着些许的繁华。真心来说，温故是喜欢这个世界的，他也由衷的爱这个国家。
一阵寒风向温故袭来，一把刺骨冰刃，像是抵制了他的脖颈。温故停止了舞剑，他微微垂眸打量自己手中的剑，并握紧了剑柄，温故悠悠走下擂台，来到了外面。外面白茫茫一片街上的行人很少，也许是因为天冷吧。
温故单薄的身影，在大雪中显得很孤独，很渺小。他的装扮一上街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但温故已经习惯了，毕竟他重生在了一个戏子身上，每天都在各种眼神中生存，他早已经习惯了。
街上的黄包车窜来窜去都是为了生存，雪越来越大，温故也开始哆嗦了，当年他也没这么冷。黄包车轮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道轮，当真忙得不可开交。
“砰，砰，砰”，制裁开始了。
因果重新回到了戏院，他脱下鞋，赤脚走在擂台上舞剑。
“砰”，又一声枪响。
擂台很凉，温故的脚已经冻红了，寒风阵阵袭来，他不管不顾，现在的温故只想舞剑，为刑场上的傅玄再最后舞一曲。
温故早于没了长发，他只是想以君王的身份为傅玄舞剑，他屈尊纡贵，只为博将逝之人的一笑。
外面枪声不停，舞不终。
傅玄说，生在乱世应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思想。温故重生的比傅玄晚，他不是很了解这个世道，但他知道傅玄是忠义之士。
这一世的温故不是乱臣贼死，他想和傅玄并肩而立，同步而行。
温故的舞步，鬓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枪声伴着舞姿，让人感到窒息的凄苦。温故的脚快要冻僵了，可他还是坚持舞剑，此时单薄的衣裳，并没有让他感到寒冷。
“砰，砰”枪声未止雪未停。
这一次的雪又被染红了。“咚”，钟声响起，第二轮的制裁开始了，温故能想到血流成河的场景，一声枪响结束雪就红了一片，那一抹红就像寒冬的红梅，永不败落。
刑场上傅玄被押上刑台，他的双手双脚都带着沉重的铁链，面部血迹斑驳，一身囚衣满是污渍血迹，他的脚像是烂了一般可见肉骨。傅玄上了刑台后并没有跪下，他没有罪，为什么要跪下？
台下的大人都捂着小孩的眼睛，有什么用呢？他们可以听见枪声，可以听见血流声，可以听见呐喊声，傅玄垂眸看了一眼台上的鲜血和尸体，他突然有了一种悲凉感。
“娘亲，大哥哥为什么要被枪决啊？”小孩问。妇女望了一眼傅玄，低头摸摸孩子的头，轻声道：“因为他是大英雄”
只听砰的一声，妇女睁着眼倒在了血泊中，小孩嚎哭不止。傅玄当即怒了，可他又能干什么？
“乱世需要的是忠义之士”
“阿故”，傅玄轻唤却无人应答，他坚定的扫了台下的人群往前走了几步：“乱世需要的是忠义之士，尔等乱臣汉奸只有被诛的份”，他猛然看向台上的持枪者大喊，“尔等乱世者皆诛之”。
“砰，砰，砰”傅玄连续中了三枪。雪又大了，傅玄想。傅玄直接滚下了刑台，他的鲜血溅在了雪地上，台下的人群皆退了几步。傅玄还有几口气，他费尽力气望向隔着几条街的戏院，温故的身影仿佛就在他的眼前。
“阿故”，傅玄轻唤，这一世傅玄活的其所，为国为君为己，他没有像上一世一样让温故走在自己的前头，满足了，只恨不能亲眼见到这场革命的胜利。
戏院里的温故不再舞剑，他放下手中的剑，摘下长发赤脚走出戏院。外面的雪更大了，黄包车也少了，街上的人屈指可数，温故抬头看了一眼天，又整理了长袍走上街道。
温故的脚已经冻出了，血印在雪地上让人忍不住寒栗，戏院离刑场不怎么远，温故却感觉自己走了很久，雪一直在下，已经盖住了温故留下的血印。狂风呼啸，行人都急着回家，唯有温故一直在往前走。
“快到了”温故下，但为什么看不到傅玄的身影？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远在天涯，温故原本淡定的心态到这时已经临近崩溃了，他不是不怕疼，只是疼到没感觉了，但这只是肉体上的。
“傅玄”温的声音在呼啸的寒风中颤抖，显得那么弱小无助。“再等等”用过咬牙拖着脚往前走，再走点，再走点就到了。
“傅玄”温故嘶声大喊，他看到了，他看到了自己唯一的观众，傅玄倒在血泊中，周围的人离他远远的。“傅……玄”
原来温故真的来了，不是别让他来吗？傅玄想。
如果在看到傅玄的一瞬间，就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他用力跑过去把傅玄抱在怀里：“傅玄”，中国开始哽咽，他用白色的长袖不停地给傅玄擦脸。
傅玄终是没能跟温故说最后一句话，温故就那么抱着傅玄坐在雪地上。
温故不想动，傅玄也肯定不想动，人们开始窃窃私语，用怜悯的眼神看温故，不久后，制裁结束了，人也散尽了，傅玄的身体也没有了温度。
雪渐渐变小了，温故起身背上了傅玄，真的是太疼了，肉体上的精神上的，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感觉。
“我太冷了傅玄，我们回来家吧”
温故背着傅玄的尸体，踉跄起步朝一个方向走去，街上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温故和傅玄，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人们只觉得也许跟着那一路的血渍就会找到他们。
这一世温故真的一尘不染的跟傅玄走到了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