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 章 ：人间一日，地下数年
在昏暗的黄泉路上，鼠爷的心中充满了自责与困惑。那位为了他而来到此地的道士，却在这里害了众多鬼魂的未来。“匹夫无罪，但怀璧其罪”，鼠爷暗自思忖着，这是否就是影响其飞升的怨力呢？他暗下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查清与这道人的关系。
“我有一件事情始终想不明白，别的鬼魂都不知道卜卦的后果，你却是知道的，为何还要找他算卦，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 鼠爷不解的问道。
“虽然人间一日，地下数年。但在这里过一天和人间过一天的感触是一样的长，甚至感觉更长。因为这里没有变化，天空永远是昏暗的，四周永远是灰蒙蒙的，没有阳光，没有雨露，没有风雪，甚至都没有时间的标志。
一年的阳寿未尽就要在这里等上三千多年。等着等着，就没有时间的概念了。时光渐渐模糊，对时间的感知也逐渐淡漠。
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年？
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心的期待愈发强烈，但与此同时，焦虑感也不断攀升。日复一日，精神逐渐走向崩溃边缘。传说中，仅有一成的鬼魂能坚持等待到底，而其余的则纷纷纵身跳入散魂崖，宁愿化为灰烬、消散无踪，也不愿继续承受这般折磨。你刚来还体会不到其中的痛楚。”话至此处，女子不禁浑身一颤，似乎回忆起某些可怕的经历。她稍稍停顿片刻，接着定睛凝视着鼠爷，每个字都说得异常缓慢且郑重：“我也不想再这么稀里糊涂地等下去了。”
鼠爷的心又被刺痛了一下，他实在没有勇气去正视白衣女子那直勾勾的目光。在这片幽暗昏沉的氛围里，女子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刺痛着鼠爷的心。他甚至能够清晰地看见无数个充满绝望的鬼魂，接二连三地纵身跃下散魂崖，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些惨不忍睹的画面在鼠爷的脑海中不停闪现，让他的内心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哀伤。
&34;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34;鼠爷喃喃自语，脑子里乱成一团麻。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期和设想，令他不知所措。
“万事自有因果，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待我返回阳世后，必定四处寻访道行高深之士，祈求他们助你摆脱困境。哦，对了，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鼠爷思忖良久，总算理出个头绪来，语气之中透露出一股坚毅与希冀。
“有你这句话我就很感激了。”那女子轻声应道，言辞虽表谢忱，但是从她的音声及神态却未见丝毫波澜起伏，看这情形，似是鼠爷所言并未触动其心弦分毫，她也没有告诉鼠爷她的名字。
“你想到办法回去了？”女子的声音平淡如湖水，将话题轻轻一转，拉回到刚开始时谈话的内容上，只是没有了最初的嘲讽语气。
鼠爷猛地抬起头，眼中的光芒如同星辰般璀璨耀眼。他紧紧地盯着女子，声音带着坚定：“一定能找到的，只要不放弃！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找吗？”
他的目光中透露出无比的真诚，没有丝毫的虚伪和做作。那种真挚的情感就像一阵温暖的春风，悄然吹进了女子的心底。在这一刹那，连女子自己也不禁为之动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情绪似乎具有传染性，在那一瞬间，女子竟恍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希望，如同一股清泉涌上心头，给她带来了无尽的勇气和力量。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她很快便回过神来，重新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之中。
她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男子，此刻竟让她产生了一种别样的依赖。然而理智告诉她，不能轻易相信这份虚无缥缈的希望，更不能被一时的冲动冲昏头脑。
“不用找了，我知道，而且这是你唯一能够返回阳间的出路。”女子的语调缓慢而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千钧重担。
“出路在哪？”鼠爷惊喜地问道，他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散魂崖。” 然而，与鼠爷焦急的言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白衣女子不紧不慢地轻吐出这三字。刹那间，鼠爷的心境如坠冰窖般沉重无比，这短短三个字犹如三座巍峨巨山横亘于前，令其心生怯意。
“纵身一跃之后，摆在你面前的仅有两种结局——要么灰飞烟灭、魂魄消散；要么重归尘世、再续前缘。至于最终会走向何种归宿，则完全取决于你自身的运气了。”女子的嗓音平静得宛若一池波澜不惊的湖水，却又透露出丝丝令人胆寒的凉意。
面对如此抉择，鼠爷仅仅稍作迟疑，便以斩钉截铁的口吻回应道：“对于我而言已无需斟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既已对众鬼魂许下诺言，定当全力操办法事助他们超脱轮回，岂可言而无信！哪怕最终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也势必要奋力一搏！”
“你能告诉我散魂崖在哪吗？”
“在心里”
白衣女子的回答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幸亏女子并没有让他继续猜想下去：“只有一心求死的鬼魂下定决心要死的时候，它才会出现。”
“像你这种情况永远不会找到这个地方的” ，女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还想返回人间，心中必无死意，求死是装不出来的”。
“这不是和没有出路一个样子吗？”鼠爷有些垂头丧气地反问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失落与无奈。然而，面对鼠爷的质疑，女子并未急于回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正在欣赏一场滑稽可笑的表演。
按照她原本的设想，此时此刻的鼠爷理应露出失望、沮丧、绝望等一系列负面情绪，甚至还有可能会像个孩子一般哭得昏天黑地、撕心裂肺。毕竟，这样的结果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可出乎意料的是，她所见到的并非如自己预期那般——鼠爷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令女子惊愕不已，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那笑容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是故作镇定还是另有深意？一时间，无数疑问涌上心头，使得女子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 你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要笑不出来？你这个小丫头在故意吓唬我，想看我的笑话，是不是？我已经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
“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必定会打开一扇窗。这黄泉路上一定有返回阳间的方法，否则那个道士就不会冒险来这黄泉路上等我。还有……”
鼠爷停顿了一下，深沉的望着女子惨白而俏丽的脸庞，把语句速度降下来，慢慢的说到：“还有就是，你站在这里，绝不是无聊的想看一下我的笑话。那位道士一定是把方法告诉了你。这就是你刚才提到过的～你们的交易吧！”
“自作聪明”，女子惨白的脸上竟被气的出现了一抹红晕，“不错，出路就是那道士告诉我的，但我在对你说一遍，只有跳散魂崖这一个方法，没有第二个，你—听—明—白—了—吗？” 最后一句她故意一个字一个字的拉长了声调，以表达她气愤的程度。
“那我岂不是永远找不到这个地方了，完了，这下可真回不去了”， 鼠爷抖着双手，故意表现出很着急的样子，来让这个女子满意，小女孩嘛！还是要哄哄的。
看着鼠爷的样子，女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鼠爷看到这招管用，于是他干脆继续装模作样，不仅抖动着双手，还在原地急得团团转，仿佛完全不知所措一般，嘴里念叨着：“这不是跟没有出路一样吗？”同时又将之前说过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当然不一样了，” 白衣女子心里得到了满足，也不再为难鼠爷，把方法说了出来。“你可以跟着一个有死意的鬼魂，当散魂崖出现时和他一起跳下去”。
“哪里能够找到，我不能挨个去问吧？” 鼠爷继续惊慌失措的转着圈。
够啦！别再转悠了，明眼人一看便知你这纯属佯装罢了。一直这么转下去，我都快被你转晕了！”女子一语道破真相，但言语间并未流露出丝毫嗔怒之意，似乎对于鼠爷此番行径颇为满意。而鼠爷经过一番察言观色后，亦逐渐洞悉了女子的性情为人。
“放心吧！那个道士已经替你找好了，”
“谁？”
“我”
简短的几句交谈过后，鼠爷满脸惊愕，嘴巴张得大大的，仿佛能塞进一颗鸡蛋似的，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位一袭白衣、气质出尘的女子，整个人都呆立当场。
“无论那位道士品行如何，至少他待你不薄，想必你于他而言定是非同一般。”言罢，女子再次仔仔细细地将鼠爷上下端详了一番，心中暗自思忖道：“眼前此人平平无奇，究竟有何特别之处，竟能引得那名道行高深的道士如此相待？”
“都是交易”，女子又回到了开始时比较严肃的表情，但现在看来不再是冰冷而是悲恸。
“正如你所料，这些都是道士告诉我的。我想他算卦的另一个目的应该也是借着算卦之名来寻找那些有必死之心的鬼魂吧！”
“你已有必死之心？”可以听的出来，鼠爷的声音中充满了慌乱。
“是的，我已经知道算卦的结局，若无必死之心又怎会还来算卦。” 女子的声音又恢复成那种听不出悲喜的语调。
“你们有交易？”鼠爷的声音中又加带出一丝好奇。
“是的，若无利益，谁又愿意多管闲事。” 女子的声音里全是无奈和对自己的嘲讽。
“方便透露吗？”鼠爷已经无暇顾及女子的这些细节，
“交易很简单 。” 望着鼠爷期待的眼神，女子也没头扭扭捏捏，爽快的说了出来。
“他让我以求死之心助你重返人间，我得到的好处就是：要求你完成我的心愿 。” 女子的眼神和语气中都增添了一股恨色。
这种表情也不由得让鼠爷严肃起来“你有什么心愿？”
“呵” 女子自嘲的咧了一下嘴角，算是完成了一个干笑的动作，才继续说道。“我也是够倒霉的，不光是个冤死鬼，还是个大头鬼，简称就是冤大头。
我的魂魄稀里糊涂的就来到了这里，记忆却没有跟过来。
我是谁？
家在哪里？
我是怎么死的？
我都不知道，道士说我这种现象叫做离魂，并非真正意义的死亡。人有三魂六魄，若真的死亡则三魂归一 ，一起入地府。现在我的肉体在阳间还保留着气息，说明白一点就是我们常说的那种植物人。
三魂只来了一个主魂，只有阳间身体气息断了之后，记忆才会随着体“灵”归魂，灵魂合体后我才会知道发生的一切。
道士帮我算了，说我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了九千多年，也就是阳间的三年时间。
这九千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再受着这些问题的折磨，我到底是谁？我是怎么死的？每每都想到头痛欲裂却依然不能停止。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明知道算卦后结局却还要去算吧！而这样的日子我还要再过十八万三千年。后面的结局道士虽隐瞒未说，但对于我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熬不过这些年头的。跳入散魂崖，魂散则身空，就留着一个空壳的身子在阳间去熬过可以做人的最后一生吧！
这辈子简直太冤了，死了都做了个糊涂鬼，我已经没有了未来，熬过这黄泉路后，还会被打入枉死地狱审判，连畜牲道都进不去，先要从花草树木这些无情生命开始轮回，不知道何年何月何时，才能转回到有情生命的轨道中来，又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再次投胎做人，”
女子动了真情，她的身体哆嗦成一团。换作谁都一样，不需要亲身经历，想一想这个过程就足以摧毁一个鬼魂的意志。
“所以我不能忘掉仇恨。我可以帮你返回阳间，你要替我查出是谁把我害成这个样子，
帮—我—复—仇。”
女子的话语如同一阵阵惊雷，在鼠爷的心中炸响。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女子的身世竟然如此悲惨，女子的未来竟是如此命运多舛，她所承受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
“不，不能……，这不是最好的结果。我不能这样做。你我都不要跳那个什么崖？我们另想办法。” 鼠爷的声音中带着慌乱，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今天鼠爷的情绪像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这一会说话又语无伦次了。怎么会是这样？鼠爷给人的印象一直是思维清晰头脑冷静。很少出现这种情况。
白衣女子刚要张嘴，鼠爷连忙截住了她的话，现在她的每一句话都恰似一把利剑，鼠爷不敢再让她说下去。
“你不用说了，我确实是很想回到阳间，因为还有很多事要做，但以牺牲别人为代价的事，我是不会做的。即使你一心求死，我虽然拦不住，但也不会跟你跳下去。” 鼠爷说的斩钉截铁，虽不如从前的气定悠闲，也没有那么磕磕巴巴了。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所以说的有底气有根基，听到人的耳朵里也是铿锵有力实实在在。
这时倒是轮到白衣女子语塞了。她可以感觉出鼠爷是一个正派的人，但也没有想到会达到看破生死这个高度。心里也不由得产生一种敬佩之情。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果然是个好男儿。让小女子好生佩服” 请受小女子一拜。说着她竟学着古人一样 双手抱拳，一揖到膝。
“姑娘多礼了，”鼠爷赶紧抱拳屈身还礼，“他的声音中带着感动。“虽然你我交易未成，但你的事我一定放在心上。若能返回阳间，我会遍寻高人想办法为你解脱。
在这昏暗的黄泉路上，鼠爷与白衣女子的对话，仿佛是一场心灵的碰撞。他们各自的心中都充满了痛苦与无奈，却又在彼此的身上找到了一丝温暖与希望。
鼠爷的心中充满了感慨，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切。他想要帮助白衣女子，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做起。他的心中充满了迷茫与困惑，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找不到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