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风
岳鹿遥目光已死，麻木地望着努力憋笑的钢琴家。
“您想笑就笑吧。”
钢琴家掩着面，清俊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难得真心的笑容。偏偏还极力忍着。
真是难为他了。岳鹿遥背抵枯树干，绷着脸。
想她岳鹿遥逍遥纵横二十载，第一次在人前丢脸丢大发。
鬼知道为什么她觉醒异能就神志不清，非要拉着人家走直线，甚至还坚持声称自己是无人区的大霸王。
——想想就脚趾抓地。
钢琴家本来是个黑风衣的大佬形象，就非常听话地被她拉着玩过家家的童趣小游戏。
他还在忍不住笑。
还笑！
有那么好笑吗！
这家伙到底在笑什么。走半截路就噗嗤一声，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岳鹿遥腹诽，但面上还是乖巧安静的模样。
这时一道巨大的黑影袭来。岳鹿遥心情不怎么好，直接一记石头捅穿了它的前掌。
黑影呜咽一声，砰的砸在地上。
这时借着月光才看清，它是只毛都没长齐的老虎幼崽。
因为偷袭不成反而被岳鹿遥凶狠地打了，嗷呜嗷呜地撒泼打滚，又不肯离开。
岳鹿遥：……
无人区就养出了这种玩意儿？会不会有些丢脸了？
钢琴家面容却很严肃：“我记得这种老虎……习性很护崽。应该有只成年大虎在附近。”
岳鹿遥若有所思：“那怎么办？”
钢琴家反手掏出光脑：“直播吧。”
岳鹿遥：？
她委婉道：“您也觉醒异能了？”
怎么感觉脑子不大清醒。
不提万一暴露两人都会遭到联盟追捕通缉，单是这里就没什么信号。
钢琴家戴好黑口罩，上面用银线描着英文单词hello。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不看岳鹿遥时十分凌厉。
他道：“无人区的赏金猎人有专门渠道的网络。出于指示，需要直播，希望你配合。”
“那吕教授怎么办？我还没有找到阿昭。”
“联盟已经派人过来了。大概天亮能到，我们只需要守住无人区没有变异生物闯出来……阿昭，阿昭跑进了无人区。”
岳鹿遥惊讶：“她怎么去无人区了？”
钢琴家倒是知道得很多：“她就是在里面长大的。听说有人在无人区外围建了个小镇，一时好奇溜出来玩，守门的联盟巨兽把她养大，所以她才能离开无人区。”
“顺带一提，这小孩什么缺德事都干，一群人恨得牙痒痒，又碍着联盟巨兽不敢拿她怎么样。要不是你之前的气息把她吓回去了，估计吕真就会被怂恿白天先对吕醒和你下手。”
岳鹿遥：……
还好戴着面具。
岳鹿遥：“您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钢琴家自然道：“论坛上看到的。你之前放出的气息太强，有许多人往这里过来了。不过有联盟巨兽守着，能挡住他们。”
岳鹿遥再默默地将面具系紧了些，为保万一，还戴上了斗篷的大帽子，阴影拢住了她小小的脸，只露出白皙精致的下巴。
怎么说呢，现在就祈祷面具不要掉，赏金猎人那群人记性别太好。
她在赏金榜的悬赏足够养活一个主区的军队，甚至还绰绰有余。
岳鹿遥找到一双黑手套，严严实实捂住了裸露在外的皮肤。她不放心道：“无人区的直播间能变声吗？”
钢琴家：“可以。”
岳鹿遥：“把我调成一个少年的声音吧，谢谢。”她这身形也不大像粗犷的大叔。
钢琴家照办，然后问：“你想要什么代号？没有什么要求，随便取一个吧。”
岳鹿遥：“你叫什么？”
钢琴家：“pianoforte。”大冰原时期前，意大利语的钢琴。
岳鹿遥思考了一会：“调音器。”
钢琴家：？
怀疑这人暗戳戳地想上天。
但他还是改好，随后开始直播。
赏金猎人的直播间与联盟研发的有许多不同。它性能更好，分辨率更高，用的都是些联盟明令禁止的算法，极具攻击性。
无人区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只有完成赏金榜的任务才能换取物资，这里的人最开始都是些穷途末路的逃犯，在打败外围的变异生物后才拥有进入无人区的资格。
后来队伍逐渐扩张，吸纳了不少平民异能者。前两年就膨胀了，组建了一群反抗军攻打联盟，但很快被陆泽昂带领的西区军镇压下去。在玫瑰花之战后，两者保持着默契的互不相干。
这里的直播间大都是一种消遣，或者说杀戮之外的娱乐。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变态，一般直播的都是些很猎奇的东西。例如体型庞大的猛犸象和小绵羊的杂交过程，或者主播故意困住一家变异狼群，训练它们互相残杀，最后活着的那只驯服成为骑宠。
无人区的技术手段过于高明，谁也不知道研究到了哪一步。反正岳鹿遥曾经搞到了账号，但因为不能进行验证，没办法登录。似乎一般的赏金猎人还没有账号。
“您的账号是哪里来的？”岳鹿遥好奇。
钢琴家一脸理所当然：“无人区的网络安全系统也不是很难。”
岳鹿遥：……差点忘了，这位是个法外狂徒。
他很熟练地登录，主播一栏写好了他的名字，他在下面增加了一栏，输入了“调音器”。
岳鹿遥：“我需要进行身份验证吗？”
钢琴家：“不用。”他耐心地解释，“我设置好了，能跳过这道程序。”
直播间号码他随意输了一串乱码，al87jh3jef，然后进入。
不知为何，这个直播间一开播就涌入了很多人。
赏金猎人都这么闲的吗？
岳鹿遥往下扯了扯斗篷的兜帽。
直播开始了，她第一句话就给人挖坑：“阿昭那小姑娘不见了诶，到处都没找着，是不是去无人区了呀？”
一旁的钢琴家：……
不愧是你。
岳鹿遥看不见弹幕，钢琴家倒是随意瞥了瞥。
-靠！那贼娃终于回来了！上次她直接把我的皮鞭抢了，最后还是在老虎崽子的肠子里找到的！
-？敢杀老虎崽子，你很勇啊，不怕母老虎？
-老虎崽子被秃鹫啄了，我才敢过去的，好家伙，居然被喂到肚子里去了
-这是又有新人吧？我怎么瞧着像是无人区外围
-系统扶植新人又不是一天两天，我反正是首页推到了点进来逛逛
-榜上前几的大佬都去入口瞧深渊异动了，那群变异生物又被吓得远远的，无聊只能看直播
-哟，还有个嫩崽
-等等？他们旁边是母老虎的崽吧？
-来押注！这次人怎么死！
-我猜还是普通的一爪捏碎
-好想看脑袋的血浆被母老虎爆开
-这可难，我有次蹲了母老虎三天，换了几十个直播间，主播都是被一爪子拍碎的，只有一次脑花是完完整整碎开的
-羡慕
岳鹿遥听见了缓慢沉重的脚步声。
她打定主意，能用异能就用异能，绝对不能让人认出她是谁。
钢琴家跟她的想法基本一致：“你先熟悉一下异能，不行的话我再出手。”
只不过出于某种原因，他最好别在直播间动手。
岳鹿遥无奈道：“您要是不想动就直说。”
弹幕不自觉嘲笑他们。
-好狂啊？
-xs，这俩人说相声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他们为我贫瘠的生活提供的一些乐子
-最喜欢新人放狠话的环节了，嘻嘻
钢琴家微笑着站在一旁。
岳鹿遥说的是实话。毕竟这位大小姐没有异能的时候，就能一刀砍掉火狮子的大脑袋。
母老虎体型中等，然而它颇富威望，火狮子死了之后它就是外围圈的老大。
它慢慢吞吞地走过来，一点也不担心到手的猎物跑掉。
岳鹿遥对着钢琴家嘱咐：“我第一次使用异能，可能不大熟练，不知道怎么控制力道，您看着点。”
钢琴家点头。
-？之前异能还没觉醒呢这是？
-真是个雏子
-我觉得他声音还蛮好听诶，可惜了
-什么可惜？没被拉进无人区跟那群变态配种可惜？
-我等不及啦！我要看脑花嘤嘤嘤
岳鹿遥站着没动。母老虎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有什么不对。
-气流不对，风向是错的，没猜错的话这人的异能是控风
-！临清大佬！
无人区入口。
临清刷着光脑。
他大概是唯一一个靠猥琐流混到赏金猎人榜前十的人，没什么攻击力。前边那群人奋力跟守门兽干架，他就找了块无聊地看直播。
“这两个新人有点意思。”他往侧边躲了一下。
一道光束就劈向地面，划过十米长的裂缝。
临清朝前边喊了声：“大姐大，要不要把他们招进来？”
“滚。”
不出所料是这个回答，临清再补充了一句：“我看母老虎可能都打不过他们。”
“母老虎仗着能去外围圈，本来也不怎么厉害。”前边手里发光的女人干脆地后空翻，地面一群人趁着空隙攻向守门兽。
临清啧了声，再刷着光脑。
直播间上，母老虎挣开了风压，那个斗篷少年再围了一圈风墙，尝试困住它。
如果只是防守的话，也没什么意思。
他退出了直播。
岳鹿遥对异能控制得更熟练了，这一次围出的风墙非常厚重凝实。
母老虎尝试跳出去，又被她用一缕风带了回去。
她好像找到了什么乐子，就看着那只老虎一遍遍跳高，再被拽回去。母老虎被激怒了，从喉咙里发出呜咽。
岳鹿遥扭头就问钢琴家：“它是不是伙食不太好？怎么叫得还没它崽子大声。”
钢琴家沉思片刻：“可能就算是无人区的变异生物，也会本能地养育后代吧。”
岳鹿遥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感慨道：“母爱如山啊。”
岳鹿遥开始试着把这个风墙修得更高一点，让旁边那个瑟瑟发抖的老虎幼崽也围进去。
嗯，很成功。
远处，更多的老虎叫声此起彼伏。
它们前腿压着，然后猛地朝岳鹿遥扑了过来！
即使单只的攻击力不高，这么一大群浩浩荡荡的猛兽给人的视觉效果还是很震撼。
——然后它们被一一框进了风墙。
嗷呜嗷呜地叫着，被风墙刮破了爪子，可怜兮兮地对着母老虎撒娇。
岳鹿遥满意了：“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钢琴家：……
钢琴家委婉地提醒：“倒也不必将幽默感用在这种地方。”
弹幕的风向已经完全变了。
-……变态
-……变态
-……变态
-变态啊！！！
-……变态
-我喜欢
-我也喜欢，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