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探寻
一旁的成风不再说话，一言不发坐着，越来越接近真相就越痛苦，也越能体会当时的惨烈，以前怀甫先生和宋景松阳只会告诉他一些实事，里面或多或少地掺杂着一些往事，如今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但还是无法忍受自己的亲人，曾经经历过如此惨痛的过去。
“赵叔，你也不知道秦王是在边城杀得父亲，还是在其他地方杀得父亲，是吗？”成风忍住悲痛问道。
“是的，我当年一直想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边州一战，人死完了，活着的人都没有了。”赵毅说道。
“有何不同吗？秦王上奏的折子说的是，在洪州遇见弃城逃跑的太子与世子，他们收拾行李带家眷退守洪州。等他们杀了反抗的太子与世子众人后，边州两城已经失守百姓被屠无力回天，后来边州已成废城，朝廷损失惨重已无力在征讨西州夺回边州，秦王只能留下部分兵马驻守洪州，希冀阻止五部继续进攻。”高湛问道。
“驻守洪州？所以风将军应该是没有拿到死守边线书信的，父王不是殁于玉城，玉城众人也非蛮人所杀，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秦王带着人闯进别院的时候，父王不在，所以携家眷逃往洪州不实。”成风说道。
“若父王是死于边城，在那秦王杀了父王的话，他们相遇时便是在边城，无论边城是否失守，那秦王都会正面杠上蛮人五部，秦王兵强马壮不存在饿着肚子打仗，那边城最后还是失守被屠，秦王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亦或者是他放弃了边城交予五部手中。真正与五部缔下十年盟约的人是秦王。”
“若父王并非死于边城，那便是边城失守，边城失守后蛮人涌入，这种情况下秦王没有选择抗敌，而是在边城后方杀了父王，放任蛮人屠杀百姓有违常理，怎么看我这个二叔都摆脱不了干系。”成风攥着茶杯说道。
“我知道的，只有他在玉城杀了母妃，但是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据从玉城逃出来的难民说，五部蛮人在前面开路专门杀青壮年，后面跟着很多的老人和妇女在后面挨家挨户的清扫，威逼利诱抢东西，抢完了便把老人孩子都杀了。”成风想起来之期遇见的难民的话，说道。
“若不是知道边州一定会败，这群蛮人怎会把家眷往战场上带呢？”赵毅问道。
“之后蛮人的战马与利刃吓坏了盛都懦弱的儒人，此后边州沦落成了大楚禁地，边境线后移，默认了十年之期，再无人提及去收复。”高湛继续说。
成风心中涌起绝望，此刻他无比的思念成平，想抱住成平告诉他自己心里有多痛又有多恨，可身边除了清茶只有世叔，明月清辉只落他一人身上，如同十年前一般。
“那为什么要放我走呢？或者说当年送我回来的人是老侯爷，还是送信的人？”赵毅疑惑又难受的质疑道。
“赵叔，目前的结果来看，是你活着，你活着就是答案，活着不是你的错，无论是哪一方送你回来，他们都想你活下来，边州一战死的不止父王、祖父和舅舅，还有边州的数万将士，以及守卫西州边界的无数优秀将领，你在，秦州便无碍，蛮人五部便暂时进不到大楚内部。当年送你回来的士兵高叔认得是外祖父的人，他们拼死把你送回，这就是答案。”成风对赵毅说道，目光坚定又悲伤的说着。
“风儿，无数次啊，我都想着当年为什么活着的是我，如果是把世子或是太子送回来，也都比送我回来有用的多，这些年自从知道秦王也没有找到你们后，我便一直在找你和孤鸿小舟，一日找不到我便不敢死。八年前高湛和我说你找到了，你不知我有多高兴。”一晚上诉说着往事的赵毅，一直憋着一口气，此刻看着十几岁的成风安慰他，想着这些年的日子，还是没有忍住落了泪。成风握住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
“风儿，今天把你叫到这里，还有一事要说与你听。”高湛叫住沉浸在悲伤中的两人。
“高叔，您说。”成风回过神说道。
“当年种种谜团越是靠近越是深信那是个阴谋，这些年臣和赵毅只有一个心愿，便是给老侯爷和太子世子洗刷冤屈，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这笔债必须要还，没有找到你前，我们如同蚍蜉撼树任人拿捏，找到你后，我们便有了方向，臣和赵毅支持你，无论你要走入哪一条路。”高湛此时用的语气并非一个世叔的语气，而是一个臣子对待主上的语气。
说着选一条路，但从数年前，看着母妃缢死在自己面前，曾经的无数条路都化为了一条，查明真相走到顶端。
是啊，这天下何其大，西州北疆南境东海绵延数千里，可这世界又何其小啊，小的自己的世界就装的下两件事，一个是含冤而死的父母家人，一个相依为命放在心尖的阿姐，各方势力争霸，迟早有一天要入这棋局，如今自己只有一个阿姐，如果不站在最高处，又如何护得住她，江湖路远也抵不过明枪暗箭，阿姐再隐身藏匿也无法抵抗千军万马。
命运明明给了我那么多，但是可以选择的却只有一条。
成风闻言放下茶盏站了起来，背着手走到门口，望着账外的明月深深的思考着，不多时，转头看着高湛和赵毅，那目光已不是一个需要世叔庇护的孩童，那是一个主君对着臣子的眼神，高高在上的威严夹杂着势在必得的执念。
看见成风的目光，赵毅与高湛齐齐站起走到桌前，屈膝下跪左手压住右手抬至眼前，给成风行礼，一处小小营帐定下视死如归的誓言，此后的成风便会以秦岐两州为背向西北收服边州，之后向东慢慢蚕食，总有一天手里的筹码足够便可以与盛都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