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边城
成风被带进赵毅的军帐时，高湛已经和赵毅喝了几壶茶水。
“来你这里就知道给我灌水，想喝杯酒，现在连影子都没有看见，扣扣搜搜的还总镇呢，不知道你怎么带兵打仗的。”成风一进来便听见高湛骂骂咧咧地对着赵毅说话，赵毅也不气，只要高湛愿意喝，管他是牛饮还是慢品，自己都煮着给他尝个尽兴。
“高叔，品茗不是这样的，要先闻香再喝茶，您这一杯杯的，我看着都撑得慌。”成风快步上前，坐到高湛身边。
“风儿来啦，来来来，你评评理，你赵叔是不是小气的要死，今天给你们吃的啥？是不是又是一荤三素？荤的还不够吃？”高湛看见成风便问。
“谁说的，我们下午吃的可丰盛呢，景秋他们现在还撑得走不动路呢。”成风解围道。
“啥，难道就我每次来吃的全是青菜？哎，老赵，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高湛听见成风的话更来气了，转头问赵毅。
“哎，你说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之前你生病时华夫人怎么说的？要戒酒戒荤腥，年纪轻轻的一身的毛病，还赖着别人了。”赵毅无奈道。
“哎哟我的娘嘞，那都是十年前的事啦，亏你老人家一直惦记着，我这身子骨早好啦。”高湛拍着大腿无奈地说道。
“早好啦？那上次还找我要什么青山老参，说什么胸口闷？我可是冒着被青蛇部发现的危险去青山采的，把人家老参祖宗都挖给你了。”赵毅说道。
高湛还想说着什么，被赵毅抬手止住，高湛明白这是要说正事了，短暂的沉默后，赵毅往成风的面前放一杯茶。
“成风，今天叫你来，是有正事和你说，就是你关心的，当年边城的事情。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和你说一说，也算解你一个心结。”茶水放在成风面前。
“当年边州之患，我收到江候爷求援的消息，信中让我带着两万守备军到秦边两州边界待命，以防边州若是撑不住，西州各部继续往里进犯。”
“我匆匆的通知你高叔，把事情紧急和他传递后，秦州后方暂时交予你高叔看着，以防青蛇趁人之危偷袭，交代好后便去了玉城后方。”赵毅盯着茶水，陷入那场战火中，悠悠的说道。
“我知道这次蛮人联合进犯危急，但等我真的到了玉城，才知道处境有多严重，玉城在边城后方，驻守的将士很少，几乎全部的将士都上了边城前线，我找到云雁和承欢郡主，皆是满面愁容。”
“我心想不能在后方等着前线失守才做防御，于是我不顾义父的嘱咐，带着两万人去了边城支援。”赵毅说着。
“边州驻守将士有七万，再加上赵叔您的两万，父王带了一万士兵前往，总共快十万大军怎么会败的如此彻底？竟会让盛都以为是父王判了国？”成风插嘴问道。
“我到的是边城南线，也是老侯爷驻守的那边，八万将士死守前线，按理说就是排成排也不能让蛮夷进了边城的门啊。可若是没有军饷呢？”赵毅双眼通红的看着成风，眼神透过他回到了那个时候。
“没有军饷？所以祖父预测再没有军饷驰援，怕是边州守不住，只能让你们留在后方保存体力，届时保住秦州洪州沿线？因为就算你们到了前线也没有配额的军饷？”成风手中的杯子落了地，不可置信的问道。
“怎么会呢？父王前去抗敌，皇爷爷不是允诺西宁渭城补给粮草吗？那时西宁渭城都没有灾祸，供十万大军还是可以的，怎么会没有粮草呢？”
“风儿，有些事你不知道啊，昌顺二十年，西宁地动死了有数十万人，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虽然后面两年没有天灾，可西宁的元气也都没有起来，如何供得起十万大军的粮草？西宁州府是秦王宠妾的弟弟，当年没有如实上报灾情，才让大家都以为西宁供得起啊。“
“那渭城呢？”成风想起自己在渭城监狱的生活，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渭城一直说粮草运输在途中，可最后边州被灭了城也没有送到。”赵毅说道。
“西宁本就雪上加霜，前两年，边州的老侯爷看不下去，还连年送余粮驰援西宁，地动的时候将士们从自己的口粮中给西宁省口粮，那些年将士们过得苦啊，但也没有抱怨。角州干旱，所收粮食不足往年四成，边州虽无大灾，却有两成的土地是黄沙。”
“秦州当时还行，可是却没有得到前线的任何消息，只有老侯爷给的一纸守住边州线的书信，等我带人到了前线发现的时候，派人回秦州岐州募粮已经迟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与五部死战的将士们都饿着肚子，八万大军已有两成是因为饥饿失力而被杀死，南线最后活下来的不足三万，就这样还在死守边州，太子和世子爷所在的北线只会更难，他们把不多的口粮都让给了老侯爷。“赵毅悲痛的说着，似乎身边还是那些力竭而死的士兵。
“祖父递给你守后方的信可以送达，没有道理前期不送信求援？”成风虽然难受至极，但是还是有些疑惑，身边的高湛和赵毅如梦方醒的看着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若不是祖父派人送的书信呢？”成风看着两人的目光，呢喃了一句。
“那便是有人知道边州一定会失守，为了挡住蛮人的继续进犯，让你带兵守住后方。”成风分析到，其中涉及的细节已无法猜测，若真是如此，那送信的人才是真正的反贼。
“若是如此，怕是丰城也有同样的书信吧。”高湛语气中包含着颤抖说道。
“若边州失守，五部沿着边境线全面进犯到大楚境内并不实际，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抢夺，况且除了秦州条件尚可，西宁和角州的情况并不好，丰城连着云州，白家越江而来，他们便得不偿失，就算是进攻应该也会选择秦州，继而进犯岐州。”赵毅顺着成风的思路说着。
“那丰城没有收到祖父的书信，也无法证明他们不是反贼。”成风接着说。
“赵叔，后来呢？”成风接着问道。
“后来我和老侯爷死守了四天，听说后方来了援军，是秦王带着人来支援了，我们都高兴的好似看到了希望。可谁知那晚巡逻，我便受了箭伤重创昏迷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你高叔带到秦州了。”赵毅说道。
“我收到赵毅给我募粮的书信，没有想到前线的情况如此恶劣，花了三天募得一部分粮食，我把粮食交给参将押运，自己骑着快马便去了边城前线，可还没有到，就在路上遇见了两个士兵运送你赵叔回来，说是受了侯爷的托付。两个士兵看见我后就倒下了，他们死撑着一口气就想着把你赵叔送回来。”高湛接着赵毅的话说道。
“我把你赵叔交给身边的人，便继续赶路，可一路上哪还有人啊，我到了边城后看见的全是死人，都死了，要是我早点到就好了，边州整整十万百姓啊，连着快十万士兵，全部死在了那里。我从前线一路返回找到了玉城，谁知王府和别院都空空如也的，连尸体都没有了。”高湛回忆着到时的场景，欲哭无泪。
“我一路追赶返回，带着你赵叔回城救治，可刚刚到秦州，就听说了太子带着世子侯爷叛国被击杀的消息，怎么可能啊，侯爷怎么可能叛国，我不服，便要上盛都，被你赵叔拦了下来，我们去查了你们的下落，结果还是太子世子拒降被杀，侯爷战死，太子妃和世子妃以身殉节死在了玉城。”高湛捶着桌子愤怒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