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东羊
边州玉城外二十里处，一座靠近丰城的小村落中，此时村里本就不多的住户里，有一户四口人家此刻正在匆匆忙忙地在黑暗中收拾行李，脚步凌乱无序似是马上要有大事要发生。
“他爹啊，我们可还走得掉？这么晚了，我们要去哪里？”屋中来来回回收拾的妇人，颤颤巍巍地问着身边的男人。
“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快点收拾，让三儿和小四把东西都搬上板车，要快，咱们马上就得走。”男人不耐烦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恐惧。
就在几个时辰前，这位名叫宋才的男人，去隔壁赵家村找媒人说一下家中三娘的婚事，谁知刚刚到村口就发现村中有些不对劲，小心谨慎地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附近这一片村落虽处玉城，却十分靠近风岳将军驻守的丰城，当年的灾难虽然也遇上了，但是情况比之边境要好很多，是以后来很多人都逃往中原，也有如他们一般有很多人家还是坚守故土，或是有些走不动的人逃到此处安家。
好像真的如他们自己想的那般，十年里虽然西州蛮子也来过几次，但都是不入流的小兵小虾，不过是抢了些田里的粮食，连他们家的门都没有进去。
而今日落在眼前的景象，却把这位朴实的农家汉子震撼了，村子里仅有的十多户人家都被杀了，尸体堆在村子东边，还有人在不断的往尸体上扔，宋才彻底的懵了，这群人的模样他记得，是东羊人，当年抢到玉城的蛮子里就有这群人，也是他们，挥着弯刀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母亲的头颅割了下来扔到路边。
看着眼前的这群东羊人还在挨家挨户地搜罗东西，双腿早已颤巍的宋才只能匍匐着爬出了村子，一直爬了二里路远，还担心被人高马大的东羊人发现，都没敢站起来，等可以站起来后，他疯狂的往家中跑，于是便有了现在一家收拾逃难的景象。
丰城离这里最近，他们只能往丰城跑，出了家门后，一行四人在黑暗中头也不回的往东北方向跑，一路上特别安静，宋才带着早已胆战心惊的孩子和婆娘也在黑暗中一言不发，目光一直盯着前往，脚步不曾减慢。
伴随着吱呀一声脆响在夜晚散开，他们的板车似乎压上了一段树枝，宋才刚准备转头骂自己的婆娘和孩子，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现在他们要万分小心，一点动静都不能有，为着这个，他们一家偷偷摸摸的连邻居都没有叫上，万一暴露踪迹被蛮子抓住就只有死路一条。
谁知他刚刚转过头便被吓破了胆，一群东羊人就站在他们的斜后方看着他们，黑暗中可以看到他们如果恶鬼一般的狞笑。
宋才顾不上害怕，喊了一声快跑便开始带着家人奔跑，可谁知刚刚的树枝前方就是个陷阱大坑，里面都是竖起的刀刃板，宋才和他的婆娘孩子刚刚起步便落入刀坑瞬间被刺了个对穿。
“还是你机智，守在这去丰城的道路上堵人，要不差点就让这群人跑出去了。”一个身材瘦长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猥琐男人用东羊话和对面的男人说着，说话间，转头命树上的人下来把刀板拉出，宋才一家都被钉在刀板上，硬生生地被拉了出来，他们挑挑拣拣拿走了宋才的财物和粮食。
“可惜了这个妞，长得倒还周正，现在成了筛子了，不然还能爽一把。”胡子男围着尸体晃悠着，盯着刀板摸着下巴目露精光地说道。
“不要忘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快点收拾东西，今晚要返回边城，一刻也不能多作停留。”一个身体强壮的男人从树下阴影中走出，不屑的看着胡子男，厉声催促道。
“哈克勒，急什么？都已经灭口了难道还能诈尸不成，”胡子男不高兴的回着，顺便挥起手中的弯刀割下了宋才的头颅，使劲地扔到了一边。
“你懂个屁，你以为边州只有我们在么？刨去其余的部族，这边城和玉城多得是不怕鬼不要命的楚人，若是正面杠上，我们离部落遥远，人手不够只有待宰的命。”哈克勒眼中含着命令的目光审视着胡子男。
“好，好，好，我不跟着你争，我们这就走。”胡子男举手做投降状，准备离哈克勒远一些。
此时在这群东羊人身后的不远处，有两队人马正在不断靠近，空气中飘来一阵阵血腥的气味，即使隔了很远还是飘进了来人的鼻中。
“公子，不对劲？”景春突然勒住马，举起右拳示意队伍停下。
“气味中有血腥气。”成风在景春说不对劲的时候，就敏锐地闻到了空气中浅淡的血腥味，他一人骑着马走到前面对着风中嗅了一下。
“东南方向。”成风与景春一起出口，来人不知是敌是友，为了隐藏他们没有选择继续骑马，担心打草惊蛇，一群三十人此时全部下马，改做牵着马慢慢走近。
黑暗中他们在附近的树林停下，成风示意景秋把马牵到草丛茂盛的林中阴影中，同时成风带着轻功最好的景霜，飞快的爬到树枝上眺望探查周围的情况。
“公子，附近好似没有人，但是血腥味越来越重了，前面迷迷糊糊的好似有个村庄。”景霜悄声说道，树林周围并没有人影出现，但远处似乎有个村庄有隐约的火点出现。
“也不知对方是哪路鬼怪，人数也不知，直接迎上去恐有危险。”景霜快速补充道。
“这里已经很靠近丰城了，按理说土匪不会选择在这里打劫，但也不能排除就不是，这些年怕惹起战乱，边州已经多年无人进来，若是土匪仗着风将军不会进攻，也不是也可能。”成风和景霜从树上下来，与一行人卧倒在一处草丛里交谈。
“景雨景夏你们带着五个人守在这里，不论发现什么都不可贸然行动，静观其变，若是情况危急便发信号求援。”成风思索片刻吩咐道，话音刚落，七个人便得令隐入四周，一晃不见身影。
“其余的人跟着我步行前进，前面不远处有村落，若是土匪的话，恐怕村民已经凶多吉少了，能救下一个是一个，若能侥幸抓住个土匪，正好问问这群人的底细。”成风对身边留下的人说道。
“我们这次人数少，能智取绝不强攻，要稳住，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听明白了么？”成风最后对身边的人说道。
一行人隐入夜色中，悄无声息的往前移动，谁知刚刚走了不到一里地，便找到了血腥气的源头。景春几人查看四周确定无人后，一群人才沉默着从黑暗中走出。
那是被扔在路边的一家四口的尸体，全身衣服都被血液浸透着，已经看不出受了哪些伤，女孩和男孩的脸上有被刀刃划过的伤痕，不过两丈远的地方是一位中年男人的头颅，四人死状凄惨。
“公子，不好，有蹊跷。”看见眼前的惨烈景象，一行人都愣住了，此时景冬直接上前查看他们的伤口，前后查看了有半刻钟后，景冬说道。
这四个人都是被无数利刃刺伤身体而亡，但景冬发现男人的脖子上的伤痕很奇怪。
“怎么了？”景冬的话一出，众人与成风上前一起看着。
“公子可还记得临山那批死伤村民的伤痕吗？”景冬的眼里燃着细碎的火光看着成风。
成风上前仔细的辨认男人脖子上的伤痕，越辨认越震惊。
“只有东羊的弯刀才会割出这种不平且有斜角的伤痕，”成风再次看了看伤口，确认后重新对上景冬的目光，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点头。
“停！”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景雨，出声止住身边欲靠过来的人群，一群人不知道为什么被叫停，此刻止住脚步都不再往尸体附近走。
景雨弯腰拿起一个石子，用着巧力，石子被丢到面前不过一丈远的地方，只听轻轻的当一声，石子透过干草落了下去。
景雨慢慢的靠近稻草，伏下仔细地检查周围有没有连着其余的绳索或者陷阱，再确定没有后，轻手轻脚的一点点把稻草拨开，这时里面的陷阱才慢慢显现了出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们看清，这处一丈见方的土坑底下是一块布满利刃的刀板，刀刃上面还残留着血迹，此刻死人和刀刃上的血液都还没有凝固，意味着这群蛮人还没有走远。
“兄弟们，这次遇到硬茬了，边州的血债我们要一个个的讨回来，那今日便是讨债的第一仗，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可不能仇还没有报先被杀了。”成风裹紧袖口，眼含凶光地对着周围的兄弟低声道。
“小四，原路返回告诉景夏他们，过来的时候要注意脚下和周围，不要踩了陷阱。另外告诉他们，我们这次遇见的是东羊人，现在还不知对方人数，要做好打算，若是我们守不住，蛮人往边州退的最后一关就靠他们了。”
“景春，带两个人把村民埋了，景冬，东羊人这是要把人都堵死在这里，附近应该不止这一处陷阱，你带景秋一起去查看。其余的人和我一起跟在景冬他们的后面，走！”成风对着周围的人发出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