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叙话
“世孙，小姐和皇孙和您在一起吗？”一群人在破庙里相逢后，前半夜的剑拔弩张转换为现在的叙话低语。
“阿姐，没了。”江孤鸿看了看手掌的伤疤，淡淡的说道。
“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们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侯爷为反？为什么太子明明还在边城最前方，他的副将却带着血书回了盛都？为什么世子妃和夫人会死？世子妃可是郡主啊。”
“秦王当年到底做了什么？连自己的表妹都杀，还是秦王当年没有抓捕世子妃和夫人，他们是被后来的蛮人杀得？”韩生不停的问着，疑惑着，这些盘亘在心里的怀疑汇成一句话，为什么要害他们。
“秦王的人冲进玉城之前，府里就得到消息了，母亲让府里的士兵带着我们走，说只带着我和阿姐，他们都留下，一是大队人马离开总会暴露，二是母亲不相信父亲会反，更不相信太子会反，她要和秦王对峙问清楚，到底是谁要害我们。”江孤鸿坐在火堆边，语气低沉没有波澜地诉说着往事。
“我们离开的时候，母亲去了太子别院找云雁姑姑，说要我们和阿展一起走，谁知刚刚到门口，便从街头来了一队人，母亲看来不及了就让我们先走，只身一人去了别院。”
“后面府里发生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我跟着程晓叔叔走小路出了城，不敢往东走，往南部要横穿玉城又担心有人伏击，西边还在打仗，我们只能往北走，起先想去云州，可谁知半路还是遇上了敌袭。”
“遇上了犬戎的游兵，阿姐没了，我中箭昏倒后来就不知道了，醒来时躺在一个帐篷里，我被边境的游民救了。”江孤鸿拨弄着火堆，散开的火星飘了出来，黑暗中映出他的脸像利剑一般，韩生和章洄的手不约而同地搭上他左右两个肩膀揉捏着。
“我在犬戎游民那里，给人家放了两年的马，学了犬戎话，后来也跟着西州的商队去过西州五部，当然也去过边州，却连给他们收尸都做不到，再后来就去了丰城，丰城虽小确是边城的缓冲，那里有很多和我一样流离失所的少年，我在那里遇见了风师父”
“丰州游击风岳将军？”章洄惊奇的问道。
“是的，风岳将军，他把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聚在一起，教我们练武识字，最后组成了一支队伍。这样的队伍在边境各州都有。”江孤鸿转头看着章洄说道。
“上次夜袭北鼠东边部族的就是你们吧？”韩生问道。
“嗯，是我们，随着我们队伍壮大，可笑，我竟然用了壮大，一堆无爹无娘的孩子如何壮大，只能是边境局势越来越混乱，越来越多的孩子变成了孤儿。”
“我们开始向外探索，发现边城虽然成了一座废城，但是还有很多的北鼠人过来寻东西，我们不甘心啊，越想越不甘心，就打他们，也没有想过能不能打得过，就靠恨一直追着打着。”江孤鸿自嘲的笑了笑，无奈又嘲讽地继续说着。
“得亏你们这群小鬼这两年不断的闹着，不然我们在南边怎么能知道你们的消息，现在见面就好了，孩子，以后啊，我们这群老骨头就找到根啦，我们跟着你一起干，一起把五部驱逐走。”韩生欣慰的对着孤鸿说着。
“生叔，洄叔，母亲和祖母的尸体是你们给收的吧，此恩孤鸿此生无以为报，只能给您二老磕头了。”江孤鸿转身跪在了两个人的面前，对着他们磕了一个响头。
一群人看着面前和自己孩子一般的青年人，都抹了把眼泪，当年他们一群人靠着直觉和经验一路逃一路跑，年轻的、冲动的都战死或落入陷阱死了，只有他们这群人还活着，如今看见旧时自己看着的孩子，活生生地跪在自己的面前，一时之间都有些哽咽。
“好孩子，起来坐好，是叔叔们没有本事，是叔叔们没有赶到救下你，现在找到就好了，我们还在找小皇孙，当年他也丢了，等找到了，我们这把老骨头也算是全了老侯爷的嘱咐，可以归西了，到时啊，我们就打到五部的中间，也让他们尝尝绝望的滋味。”韩生把人拉起，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叔叔们呢？残部还有多少人？现在又在哪里？靠何生存？”江孤鸿做好后，面色严肃的问道。
“我们这边留下了的不足五百人，一直住在祁南山下，那边环境恶劣少有人去，我们在那边呆了很久。”
“其余的在边城那边也有少数残部，是太子手下的前锋郑阳带着的，人数不是很清楚，当年边城的战况他最了解，最近从秦州那边来了一小股人，目前还在探查不知是何人带队的。”章洄简单地又毫无保留地把自己这边情况都告诉了江孤鸿。
“我这边除了原来的童子军，加上风老爷子给我留的人，大概有三千，不过如今还在狗屁的约定休战期，我们的人马不够也不足以抵抗蛮人五部，况且西北的犬戎也虎视眈眈，我们暂时也不能动，”江孤鸿用木棍在地上比划着说道。
“犬戎？据我所知十年前犬戎一直与大楚交好互通贸易，即使边州沦落也未曾落井下石，而且犬戎部族地域狭长，不易守住，是以多年来一直不曾主动挑衅，如今是怎么了？”韩生问道，因为从他们一直以来的观察，从来没有把犬戎作为敌对目标来考虑过，犬戎人温和怕事，一直靠游牧生存，而且他们有宽广的草场可以养出最好的战马，一直以来都是大楚的友邦。
“哼，交好？犬戎九部多年来一直很团结，这是他们一直存在没有被蚕食的原因，并非是软弱温和才被放一马，八年前犬戎三部族长的长子巴那，一改原来的九部族长共治犬戎的传统，以武力、谋略、战术来定下犬戎领头人的位置。”江孤鸿听闻章洄的话，淡淡反驳道。
“然后他赢了？”韩生问道。
“是的，三十天中一人力战九部勇士，与三大长老辩论而出，还定下了与大长老的女儿木叶的婚事。”
“那如今八年也未看到犬戎有多余的动作，若是想扩大疆域，现在进攻边州不是最好的时机吗？边州现在无人问津，是座废城。”另一个黑衣人问道。
“巴那虽未对大楚有所进攻，但是他已经对沙鼠北鼠两部动作了，犬戎原来不做声的时候大家觉得他是只大兔子，柔软可欺，如今他亮出獠牙只怕会成为西州最大的威胁。至于边州？一座废城占不占都在那里？现在不占只是还没有养肥吧。”江孤鸿慢慢地解释道。
听完他的话，一群人都有一瞬的懵懂，不知作何解释，常年打仗他们对犬戎不可谓不了解，若犬戎有朝一日真的势起，把西州打成一片，那疆域快接近大楚的三分之一，那时情况比现在的北疆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有意进攻大楚，情况只会更加危机，一群人都忧心忡忡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