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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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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凌在梦境中幻想过多次, 幻想过亲人会回来。

    只是次次落空,她已经不抱太大期望了。

    以至于就算是姜烽真真正正出现在她眼前,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

    那几步她不知道是怎么迈出去的, 只是觉得心中堤坝决堤, 万千哀愁有了归处。

    她只能攥着姜烽不放手,生怕这也是一场梦, 是个遥不可及的泡影,如同多次一样, 醒来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姜凌浑然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她紧紧攥着姜烽抽噎,说不出半个字。

    耳边似乎有人唤着她的名字,但是眼前被蓄满的泪光扭曲,根本看不清景象。

    只是心口抽痛, 呼吸渐渐困难,眼前一黑就昏睡了过去。

    “大夫说是大喜大悲才会这样, 醒了就没事了。”

    “我跟你说这事得慢慢来。”

    “那不是你紧赶慢赶非要上元节前回来?”

    “……”

    “还有你那慢慢来就是让朝中流言四起, 生怕不暴露自己一样。”

    姜凌再次醒来时, 耳边听到了两个争吵的声音,那声音皆为耳熟,也是自己惦念许久的。

    她细细想起她晕倒之前的情景,猛然睁开了眼睛,只是觉得一阵头痛。

    见她醒了过来, 那争执的两人争先恐后地围了过来。

    “凌阳, 你怎么样?!”

    “您还是先离远点吧。”

    即便是这样还不忘互相挤兑,姜凌听他们两个吵得头痛,“停!”

    那两人闭了嘴,瞬时安静了下来。

    姜凌定睛看了看那熟悉的面庞, 拉着那离她最近的那个人坐下来,好好打量了一阵,好似没什么变化,就是清瘦了许多。

    她眼前又是一热,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掉了出来。

    姜烽怕她又惊吓过度,缓缓说:“凌阳,没事了。”

    姜凌抵在姜烽的肩膀上,喃喃说:“皇兄,我好怕是在做梦啊……”

    姜烽心中顿时一阵抽痛,拍着姜凌的背说着“不是做梦”,说了好一阵姜凌才敢相信。

    姜凌又是哭又是笑的,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你是怎么……”

    “东宫有暗道,长淮及时……”姜烽说到一半被计长淮碰了一下,一个眼神丢过来,姜烽吸了口气,“安排了人手从暗道过来才将我带出去。”

    <    “休养筹备了一阵,耽误了时间。”

    姜烽被石碑压断了腿,前一阵才脱离了轮椅,就急急赶了回来。

    “回来就好。”姜凌笑道,但是忽然觉得不大对味。

    姜凌忽然皱眉,眼神在姜烽和计长淮之间徘徊一阵,“所以,你们两个都是知情,但是都没打算告诉我是吗?”

    她特意盯向计长淮,眯着眼睛极为危险。

    两人霎时静默,但又同时开口。

    “是他说最好不要告诉你。”

    两人异口同声,互相指向对方。

    姜凌冷哼一声,这就互相指责上了,“我看你们是一个都逃不过!”

    她有些生气的下了床,拿了斗篷就打算离开。

    “凌阳,抱歉。”姜烽追在她后面说,他知道姜凌自己在京中的日子并不好过,甚至连个能依靠的人也没有,生气也是自然。

    姜凌顿住脚步,虽然还有些生气,但想了想回过头,“你说不是有意要瞒我,是没办法的选择,我就原谅你。”

    计长淮在后面听了顿时愣住,这么简单?

    姜烽见姜凌那气鼓鼓地样子,看样子不是真生气,只要他顺着姜凌的话说下去姜凌是不会再介意这件事的。

    但是他低头沉声道:“不是没办法的选择。”

    姜凌瞬时瞪向了姜烽,气焰更高了。

    “有选择,只是不想让你冒风险。”

    “凌阳,那次我意识到一件事,没有权势做到那个位置只能是家人的拖累。”

    他虽然是贵为太子,但是母族是商贾,京中对皇位虎视眈眈的氏族看不见的硝烟绝不会允许他登上皇位。

    那时是他过于理想,觉得可以凭借才干德行征服所有朝臣。

    于是有了那场东宫大火,差点连累了姜凌。

    “若是败了我自己担,若是成了再告诉你。”

    姜烽想到了自己蛰伏这几年,日子不好过,但想着京城还有人等着那就什么辛苦都是甘心的。

    姜凌眨着眼,觉得他和计长淮那份说辞也没什么区别。

    “但是我错了,没想到我的妹妹那么勇敢。”姜烽理过姜凌被风吹乱的发丝,那年他听闻姜凌在大殿之上斩杀四皇子吓得不行,但那一刻才意识到姜凌长大了,即便是自己也能扛起重担。

    “如果早就知道的话,我可能会安排的更好,早早告诉你。”

    姜凌才止住的眼泪又

    <因为姜烽一句话涌出,忍不住抱了抱姜烽,说着下次不许这样了。

    姜烽笑着说:“哪还敢啊,没有下次了。”

    姜凌终是笑了出来,这么久了她终于能释怀了。

    二十岁的生辰,她从什么都没有,收获了许多。

    姜凌同姜烽说了很多,是真的喜笑颜开,说着京中这些迂腐官员,又说着京城离谱的轶闻。

    计长淮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一刻他才见到姜凌真正的笑颜。

    许久未见了。

    “皇兄,这次回来是什么打算?”姜凌问道,她手中还有一份遗诏还未启用,若是……

    姜烽笑着答,“做个闲散王爷?”

    姜凌一愣,但只是一瞬,笑道:“好。”

    只要是皇兄回来了,做什么都无所谓。

    “但凌阳,这得看三弟的意思。”姜烽也深知自己的身份尴尬,此次回京不知道是什么境况。

    他不会抢皇帝的皇位,但是能不能容下他就不一定了。

    不过不管皇帝容不容的下他,朝中的那位是绝对不可能继续让他任意妄为了。

    姜凌缓缓点头,又绽放出笑脸,“不管是什么,我都陪皇兄一起。”

    兄妹两人波折虽多,但是最信任的还是对方。

    计长淮看着这兄妹情深,也是笑了笑,不过他一直等着和姜烽约好的那句,只是一直没出现。

    所以他见两人说得差不多了,一个劲的给姜烽使眼色。

    姜烽收到暗示,这才想起来,清了清嗓子,觉得有些刻意,但是也只能硬说下去。

    “凌阳,我这一路,也多亏了长淮,若不是他也不知能不能有今天。”

    姜凌听了瞥了计长淮一眼,又转向姜烽,“现在都这么熟了?都叫上名了?”

    两人又被缄默了一般,互相大眼瞪小眼。

    姜烽那眼神好似再说,我可尽力帮你美言了啊,这管不管用可不赖我。

    计长淮一副多余救你的神色,不敢直视姜凌。

    “我看呢,你俩难兄难弟,不如认了兄弟算了。”姜凌呵了一声,不提计长淮还好,提了就觉得别扭,“一个两个都跟没长嘴一样。”

    男人都一样。

    “怎么会,我可只有你一个妹妹,别的什么,根本不可能认兄弟之类的。”姜烽赶紧打圆场,这时也不管什么,哪有亲妹重要。

    “就是,怎么能认兄弟。”计

    <长淮笑着拍了拍姜烽的肩膀,“论辈分,我怎么说即将也要叫您一声‘皇兄’不是?”

    姜烽一愣,想到了那一纸赐婚,狐疑地看向计长淮,“你也知道是即将,那就还是八字没一撇,别跟我攀亲戚。”

    这小子也是大胆,竟然能弄出遗诏赐婚,说是为凌阳解围,谁知道是不是他夹带私货,把自己的名填上去了?

    计长淮撇撇嘴,不跟他抬杠。

    姜凌见这两人拌嘴竟是笑了出来,此刻她竟然觉得有些不真切。

    比梦中还要香甜。

    “行了,你送她回去吧,不早了。”姜烽见天色不早,即便是没有宵禁姑娘家的也不能在男子府上留这么久。

    只是他现在还不能露面,只能便宜计长淮这小子了。

    “计大人。”姜凌进府门前转头对计长淮说,还板着张脸,“谢谢。”

    “倒也不必叫那么生分。”计长淮笑着说道。

    “那怎么计大人还想听什么?”

    “也不是没叫过‘驸马’不是?”

    姜凌挑着眉,瞪着计长淮那说出毫不要脸的话,扬声道:“想得倒挺美!”

    “嘭——!”

    长公主府的大门闭门谢客。

    计长淮虽然吃了闭门羹,倒也是笑着回来的。

    姜烽见了这人想起这人还跟亲妹真有了婚约,倒是刺眼。

    “这也行?”计长淮对姜烽挑眉。

    他以为以姜凌的脾气估计要生上好一阵的气,为什么他就没这么简单,难道是因为没死过一次?

    “不懂了吧?”这回轮到姜烽得意起来,拍着计长淮的肩膀挑眉道:“这就叫亲哥。”

    计长淮“嘁”了一声,这人现在就摆起大舅哥的架子了。

    “这叫真情流露,我可没隐瞒什么。”姜烽将棋局摆好,等着计长淮坐下落子。

    计长淮叹了口气,没答话。

    姜烽觉得不对劲,忽然问:“你不会还有事瞒着她吧?”

    计长淮正落下棋子的手一颤,落偏了地方,刚想移正就被姜烽打了回来。

    “落子无悔。”姜烽挑眉看着计长淮的失误,就知道这人还有事没说,那他就等着凌阳冲他发脾气吧。

    “你可得早点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姜烽撇撇嘴,这人是怎么告诉他的,怎么到自己身上就不明白呢。

    “那准备好明日了吗?”计长淮自嘲了一阵,换了

    <个话茬。

    “已经是箭在弦上。”姜烽落下最后一子,赢下一局。

    次日早朝时百官站在宫门外还似往常一样,只是百官的末尾传来一阵惊呼。

    “太、太子殿下!!!”

    那一声惊呼让所有朝臣都向后望了过去,那一步一步走向宫门前的人一点一点印证了朝中的流言。

    男子玉冠华府,四爪朱红蟒服,寒风之中的步伐还有些跛,但是不妨碍他的气度逼人。

    一如往日立在朝堂之上勤政爱民的太子。

    百官之中有些见到太子痛哭流涕,有些还是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不知是谁先开的头,朝臣在宫门前就向太子行了大礼。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归朝!!!”

    朝臣呼喝之声震出宫门,只是这其中有多少是不情不愿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姜烽扶起离他最近的梁太傅,对百官扬声道:“诸位不必再称本王为太子,三皇弟已经登基此来不合礼数。”

    “本王被父皇所封太子之前,还有个‘贤王’的名头,不如诸位如此称呼便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子这是向新帝低头,表明他不是回来抢皇帝皇位的。

    只是太子此前在朝中就名声极好,若非母族仅是商贾之家,这皇位本可以十拿九稳。

    此次太子归朝不知是如何打算的,此前氏族在宫变之后已经仅剩一位,此刻还远在封地。

    若说太子硬抢皇位,一来名不正言不顺,二来还要担心赵家的举动。

    所以众人也就应了下来,但朝臣之中见风使舵的不少,只是向哪里使就不一定了。

    百官不少围着归朝的“贤王”热络地问候着,这些都是认为太子此次回来必定大有作为。

    计国公冷眼看着,那流言果真非虚,挑着百官上朝之时归朝更是聪明。

    没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下手,而且所有人都不会有准备。

    只是这风声,也就是走漏了一点,其余什么有用的都没有流出。

    若说是什么人的手笔,他在京中是想不到,但唯一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先皇的密阁。

    计景逸隔着朝臣看向了站在身后的计长淮,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转过身安静地矗立着。

    要变天了。

    皇帝在上朝前听闻了宫外的事情,手中漱口的茶水险些没拿稳,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

    <大皇兄回朝了?!”

    皇帝瞬时心神不稳,扶着桌案一时没有喘过气。

    他的皇位如何得来的他自是清楚的很,姜烽此时回朝,怕不是要来夺他的位置。

    “快!快宣计国公来!”皇帝此刻能想到的就是叫计国公前来商量,但他想了想又觉不妥,万一……万一计国公也觉得自己不合适,太子才是最合适的怎么办?

    “不不不!不许叫!”皇帝顿时又止住去传话的内侍,但转而又想不到对策,才缓下心神,又反悔道:“还是去叫吧,顺便打探一下百官都是怎么议论的。”

    内侍领命出去,过了一会领了计国公进来,那人还是像往常一样看不出喜怒,冷淡地向皇帝行礼。

    “陛下宣微臣来可是为了今日宫门外地事?”计国公没等皇帝开口沉声问道。

    皇帝惴惴不安,“没错,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值得劳烦计国公跑一趟。”

    “陛下意下如何?”计国公依旧面色冷淡。

    皇帝愣住,计国公寻常事不会问他的意见的,只是今日这个问题他也拿不定主意,更是猜测不到姜烽的意图。

    若是在他看来,姜烽必定是要拿回这皇位的,那么他就是姜烽眼前的眼中钉肉中刺。

    “计国公认为太、贤王此次是作何意图?”

    计国公思忖良久,太子的为人他是了解的,敦厚善良,此次归朝的意图既然称自己为王,那么这就是他的意图。

    太子的心思好猜,但是那个人的就不一定了。

    “陛下若是担心贤王殿下争抢皇位大可放心,此人不是冲着陛下回来的。”

    计国公深知那二人是为何而来,皇帝倒是最安全的。

    皇帝深吸一口气,“计国公你觉得朕同贤王,哪个适合当皇帝?”

    他的心中其实是是有答案的,但是此刻他不是想要那个最正确的答案。

    “陛下不必如此忧虑,贤王不是不看重礼数的人。既然陛下已经即位,还是奉先皇遗诏继位,那么他就不会对陛下动手。”计国公如实答道。

    可是皇帝还是不放心,“您就直说,我同贤王相争哪个会赢?”

    皇帝心中盘桓良久,他占着名正言顺,自然是有朝中一众大臣扶持,但是姜烽的随从也不在少数,还好他此前刻意没有启用姜烽的旧部。

    他的母族虽然势弱,但是姜烽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只是姜凌与隋将军交好,但是隋家的守将都在

    <西疆根本动不了,不足为惧。

    此来所看,他的赢面倒是大些。

    那就要看这朝中说一不二的计国公如何选择了。

    “只要陛下不先出手,便可坐稳皇位。”计国公似乎看出了皇帝的意图,“贤王仁慈,怀柔才是最佳之策,陛下切莫心急。”

    若是刚刚继位的皇帝,他应当会选择直接交出皇位,但是现在他已经坐上了那把椅子。

    欲望是无穷无尽的,那把椅子滋生的欲望是无法想象的。

    只是计国公清楚的知道,那两人回来就是有备而来,皇帝若是想针对姜烽这才是败北的开始。

    皇帝皱着眉看他,似乎是不解,但也垂头应了下来,觉得计国公说了跟没说一样。

    “朕知道了,准备早朝吧。”皇帝沉声说道,只是他有了自己的想法。

    在内侍的高呼之下皇帝登临了大殿迎接百官朝拜,他看向了站在百官之前的“先太子”,忍住了内心的想法,在百官面前演了一出兄友弟恭,时隔多年相见的感人场景。

    皇帝大肆嘉奖了姜烽,又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他的眼神一转,沉声对姜烽说道:“一路回京也是舟车劳顿,不如安顿几日,府邸可就还用贤王此前的王府?那还是需要整顿一番,不如朕赏赐给你一座宅邸,一直有人打理着,住进去也方便。”

    姜烽虽是笑着,但也听出了门道,这哪是给他赏赐宅邸,倒是想找个宅子软禁他。

    “臣多谢陛下照拂,不过臣刚刚归京,还望去看望凌阳长公主,在她宅邸借住几日便可。”姜烽挡了回去,也许是他多想了,但是计长淮提醒他的总归不能不想。

    皇帝眼底闪过一道冷光,“也对,七皇妹倒是日日盼着,这下倒是成真了,应当喜不自胜,也是好事。”

    早朝除了那件事与其他无异,皇帝下了早朝后将自己关起来批阅奏折谁都不见。

    姜烽下了朝直接奔向了姜凌的长公主府,姜凌此刻还是睡眼惺忪。

    她刚刚穿戴好就见到了站在花厅的姜烽,问着下人这院落哪些他能暂住。

    芸琴芸棋和芸画也是刚刚得知这件事,都偷偷地抹着眼泪,觉得这日子可算是熬出头了。

    见姜凌进来还要她缓缓心神别太激动,只是这次轮到姜凌来安慰她们了。

    “皇兄,你这是?”姜凌还没听说早朝的事情,就见姜烽穿上了亲王时期的衣服,觉得有些转不过弯。

    姜凌

    <眼睛搭上了姜烽那数不多的一箱行李,此时正落在厅中倒是显得孤零零了。

    姜烽对她笑了笑,“听说你府上空余院落极多,为兄来陪你出嫁。”

    姜烽住到府上倒是让姜凌松了一大口气,若是姜烽此时自己住出去恐怕她是又要担心一阵。

    长公主府中好歹都是些自己人,照顾起来倒是方便。

    姜凌这才好好打量了一下兄长有些跛行的腿,不免有些心痛,那是怎样的剧痛,她不敢回想。

    “没事的,别看了,这不是好好的吗?”太子故作轻松地说道,他不想姜凌有太多的负担。

    姜凌笑笑,是应该往前看了,如果皇帝不来针对他们,这日子这样就够了。

    只是他们想的似乎太过于美好,姜烽在府上住了数日,皇帝倒是没有对姜烽发难。

    不过计长淮的日子倒不是那么好过了,户部总是被皇帝吹毛求疵,日日早朝点名痛骂计长淮。

    这计长淮惹了皇帝不悦,百官众说纷纭,有说他是因为是姜烽回朝最大的干将,也有说是他与隋家勾结过深,惹了皇帝不悦。

    而且你看隋家不也是被皇帝批了一阵吗?

    皇帝的脾气也越发暴戾,在后宫之中阴晴不定,在前朝又是一副和善的样子。

    进来频繁的召集朝臣密会,俨然一副要招兵买马的样子。

    皇帝虽然是痛批计长淮,御史台也跟着参了他几本,但是真让皇帝革职计长淮那他是做不到的。

    那样只会是落人话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若是被扣上了昏庸无能的名声,那么这罢免贤官的举动就是被人拿捏的地方。

    计国公也提醒他多次,地方升任的父母官罢免时还要注重一方百姓的言论。

    若是激起了百姓的反感,那么才是得不偿失。

    而且,他现在不知道计长淮手中握着怎样的底牌,敢让太子直接回京。

    “我说过,他可跟之前不同了。”计长淮借了探望姜烽的名头直接到了姜凌府上,既然批都批了,那不如就此来个“名正言顺”。

    “只不过是一时糊涂,谁坐在那不也是担惊受怕。”姜烽叹了口气,那金銮殿上坐着的是什么意思,他是明白的。

    “啧。”计长淮看了姜烽一眼。

    “但我也没说做人鱼肉不是?”姜烽在棋盘上落子,局势不错,只是还需要等待时机。

    “赵国公那边来信了,随时可动。”姜烽沉稳地说道。

    <

    若说他此刻回京最大的改变可能就是狠心吧,如若不狠心,对面的这人也不会答应。

    计长淮点点头,叹气一声,“行,那就再挨两日骂。”

    姜烽留了计长淮再府中吃饭,姜凌陪着秦嫣然去查案一天,正觉着新鲜,回到府中就对上计长淮的脸。

    “他怎么在这?”姜凌碰了碰姜烽的手肘,好似埋怨。

    “不能让人白挨骂不是。”姜烽也跟着赔笑道,寄人篱下,还得看姜凌脸色。

    “自己府上没饭是怎么的?”姜凌撇撇嘴,但也没出声赶人,白着眼落了座。

    她也听说了计长淮在前朝挨骂的事情,总归是为了亲哥,姜凌决定今晚少呛他两句。

    席间也算是气氛愉悦,两人都不想把前朝紧张地气氛带到姜凌面前,有意规避着不提前朝的事。

    计长淮真的没多留,吃了口饭就回去了,说是还有事没处理完。

    姜凌待计长淮走后问姜烽,“准备怎么样了?”

    她也明白皇帝这个样子是不打算放过他们,总归要在手中有些底牌。

    “你放心,已经安排了赵国公……”

    姜烽同她说了自己全部的计划,毫不隐瞒。

    姜凌数次在想自己知道这么多是不是不好,但是一想就笑了笑。

    皇兄没把她当小姑娘看了。

    “总归过些时日就有结果了。”姜烽笑着让她安心。

    姜凌点点头,只是眼中一暗,“那他……”

    “嗯?”姜烽看向那未下完的棋局,想来姜凌也只可能问的是计长淮了,“他也不会有事的。”

    姜凌觉得自己想问的好似不是这个问题,但是让她说出具体的还说不出。

    但是过了几日,她便有了答案。

    秦嫣然说是要搬出家去,他爹嫌她一天进进出出还有些当事人找上门,让她自己买个院子专门用来办公。

    所以她那些卷宗都得从家搬走,那可是不小的工程,于是她就厚着脸跟姜凌借了人。

    姜凌也跟着出府散散心,帮她去整理卷宗。

    秦嫣然新买的院子在京城西边比较偏僻的地方,一行人进进出出搬着一箱一箱的东西。

    寻常姑娘家就像姜凌这样的,都是一箱一箱首饰衣裙,秦嫣然这都是一箱箱案子的卷宗。

    书房中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卷宗,姜凌不小心碰掉了一卷,那长卷散落在地,一枚红印映入眼帘。

    [瀛州县丞计长淮印]

    姜凌捡了起来,搭了一眼,是个连环杀人的案子,字迹工整一副合格的卷宗的样子。

    只有这样严重的案子才会送到京城让大理寺复审,秦嫣然每天都跟这些打交道,难怪她爹说让她搬出来,这是怕歹徒打击报复啊。

    “嫣然,这个放哪?”姜凌看了看架子上的,不管是按年份,还是按属地都没它的位置。

    秦嫣然站在梯子上整理着上层的卷宗,低头看了看姜凌给她展开的,忙说道:“这是我刚借来了,放我桌子上吧,这可是原件,明天就得送回去。”

    姜凌点点头,但又猛然打开那卷宗仔细地瞧了起来。

    地方疑难案件到了京城都是要封档留底的,这些有官府审批的讼师有权限可以借阅查看,也是为了能够对主审官员有监督力度。

    这档案分原件和誊抄件,一般借出来的都是誊抄件,秦嫣然这次借出来还是因为誊抄件被借出去了,动用了她爹的关系担保才借出了原件。

    而且呈到京中的卷宗是要县丞亲自过手写的,这是原件,那么应当是计长淮自己写的。

    按照他的秉性也不会将这些东西交给别人誊写。

    只是这上面的字迹……

    姜凌回想起了在宿州看过无数次计长淮的笔迹,字字句句如同刻在脑海之中。

    这份卷宗上的字和计长淮的很像,若是不仔细看分辨不出什么。

    但是她脑海中的印象这怎么也和这份卷宗重合不到一起去。

    她心中有个微妙的猜想,将这几日她觉得不太对劲的地方串联起来,构成了一个难以置信地结果。

    这不可能吧……

    “嫣然,这……这卷宗先借我一下,一会我就给你送回来。”姜凌急急卷起那卷宗,抬步就走向了门外。

    秦嫣然还没问她要干什么就看不见踪影了。

    姜凌直奔了大理寺,此时大理寺好几个衙门正同时审着案子,哭喊声喧天,她冲进了大理寺的保管卷宗的地方,让他们找出了所有计长淮过手的卷宗。

    姜凌一封一封的看过去,计长淮只做了两年的县丞就升任了刺史,这升迁的速度无人可及。

    就连那送来京城的案子从来都是大理寺复审之后没有任何异议。

    只是姜凌在他做县丞时的卷宗之上,找不到任何计长淮的笔迹。

    而到了计长淮升任刺史之后,准确的说是一年半之前,他的笔迹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俊秀中隐藏着钢骨,这才是姜凌认识的笔迹。

    姜凌出了大理寺之后,看向这京城顿觉有些陌生。

    她最喜爱的戏楼会时常给她送些贴心的物件,会在她生辰时放烟花。

    她最爱去的首饰铺子总是会给她优惠许多。

    她酗酒时明明没有叫太医来,但是还是太医上门念叨了许久。

    那年宫变时射来的那两只箭不偏不倚,但她问过禁军,竟无人记起是谁射出的。

    承碧阁的伙计说他们东家是一年半之前去的西疆。

    若如她猜想,一切都有了解释。

    恍然间,姜凌走到了户部门前,计长淮应是要出门办公差,抬眼就见到了姜凌,便走了过来。

    过了上元节,冬日也微微转暖,寒风吹过也不胜似寒冬腊月那样刮人。

    姜凌看着那个迎面向她走来的人,与四年前重叠起来,没有半分改变。

    迎着风吹过眼中竟是有些发酸,她只觉每次见计长淮这眼泪总是少不了,想收住可越想就越发难受。

    计长淮见她红了眼眶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沉声问她:“怎么了?”

    他已经在心中盘算起能对姜凌有所图谋的名单,不管是谁来总归是有办法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这可不能怪他不留情。

    只是他忘了在这名单上加上自己。

    姜凌抬眼望向计长淮,眨着眼尽力不让眼泪流出来:“你老实告诉我,你这四年到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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