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享受
姜凌不知道宝华台的气氛为什么瞬间变得活跃了起来。
芸琴在忙碌着清点库房的清单, 芸棋在挑着内侍送来的布匹样片,芸画在比量着凤冠的设计图,每个人说话恨不得都带上银铃般的笑声。
至于吗?
刚才不还是死气沉沉的吗?!
姜凌看着那遗诏颇为感慨, 那一笔一划白纸黑字都将她跟计长淮绑在了一起。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父皇竟然把计长淮封了驸马?还是她的?
当初不是怎么都不愿意吗?
“唉……”姜凌对着那圣旨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群姑娘们在开心什么。
“殿下, 您瞧红玉的这个和蓝玉这个哪个好看?”芸画举着凤冠的图样给姜凌看,此前都是要赐婚了, 这物件已经在准备上了,不过就是驸马换了个人,别的问题都不大。
姜凌睇了她一眼,芸画笑意盈盈的样子真就是什么都写在脸上,“都行吧。”
小姑娘还不知道姜凌为什么瞪她, 还没心没肺地拉着芸棋问哪个好看,还说着这宝石一定要自己挑, 要各个圆润带有星光。
姜凌深吸一口气又拿起那话本, 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起来, 虽然根本在心中连不成语句。
“殿下,不喜欢吗?”
她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将她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是芸琴拿着布片在她身边问道。
姜凌看了看那堆布片, 绫罗绸缎也就是都长得差不多, 没什么好看的,淡淡地点了点头,“随便挑吧,反正都是大红喜服不是。”
旁人都说成亲劳累, 她可是体会到了,什么都要亲自挑亲自选,这红的跟红的有什么不一样。
芸琴缓缓点头应下,但并未离去,继续说道:“奴婢是想问殿下,是更喜欢嫁给齐家吗?”
姜凌翻着手中话本的手一顿,猛然抬头,但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作答。
这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
姜凌是觉得没法比的,嫁给齐家有齐家的不舒服,但嫁给计长淮则是更加别扭。
关键是两个还是不同理由的,这何来比较?!
她瞪了芸琴一眼,芸琴总能看穿她的心思。
“没什么更喜欢的,不过是父皇的遗诏优先罢了。”姜凌叹了口气。
她那皇兄是不可能违抗父皇遗诏的,不管是他有什么图谋,都不会违抗。
< 而且以她皇兄的脑子,恐怕是以为这就是父皇留下的第二道遗诏。
不过总归她能过些清闲日子。
只是芸琴还没打算放过这个问题,她看得出姜凌听到是先皇遗诏的那一刻,似乎心中就有了答案。
先皇是不会害殿下的,当年按着殿下不给赐婚,而又留了遗诏仿佛救殿下与水火之中。
若说这是天命,也不为过。
只是她想让殿下开开心心地出嫁,无忧无虑,活得轻松一些。
芸琴看了看那边正在没心没肺往这边望着的芸棋芸画,想来也是指望不上她们两个开导殿下,她转身沉声对姜凌说道:“殿下若是不想接先皇的遗诏,想必陛下会以‘先皇也不会强迫您嫁人’的理由来为您赐下另一道婚事。”
姜凌不自然地转过头,三皇兄还真有可能干出这事。
但计长淮和齐家……
姜凌“啧”了一声,原是她心中早有了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让她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回了趟家怎么会当谜语人了?”姜凌将芸琴拉了过来,好好打量了一番,“想说什么?”
芸琴将手中的布片放在桌几上,笑着说道:“奴婢进宫前有个心悦的男子,但进宫了之后就甚少联系,今年听说他娶妻了,明年就会有了子嗣。”
“奴婢觉得有些可惜,但也无能为力。只是再次见面,跟他谈了谈,结果发现是奴婢进宫之后未表明心意,他等不起了。”
姜凌愣住,握住芸琴的手,急切地说:“你怎么不早说,早说前两年就能放你出去的。”
芸琴摇了摇头,回握住姜凌的手,“此事不是奴婢出不出宫的问题,而是奴婢没想让他等,但他等了很久也没有问,便错过了。”
姜凌眼神一滞,有些出神。
芸琴说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事,而是她的事。
“奴婢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也不敢给出承诺,这事怨不得别人。只是若再给一次机会,奴婢提前知晓了答案,想必是会让他等一等的。”
“只是错过了便是错过了,这些无法挽回。”
芸琴像是回忆着往事一样,继续说道,“若是那人峰回路转,还未成家,还愿意给奴婢一个机会,那对于奴婢来说是不可多求的幸事,奴婢会加倍对他好。”
“可是等那么久也不见得有人会像你这样愿意回头。”姜凌忽然喃喃地说道,眼神搭在了父皇的遗诏上,那三个字的姓名格外刺
<眼。
“怎么没有?”芸琴笑着说:“殿下不一样,等了这么久等到了,纠结的不该是您。”
姜凌抬头看向芸琴,蓦地出神,只是一瞬又反应过来,“谁等了,本宫可没等他!”
说得就像她四年之间没干别的一样,她可是干了很多大事呢!
芸琴抿唇笑着,“好好好,殿下没等,只是计大人突然拿出这遗诏,表明就是对殿下有意。”
“殿下不必如此抗拒和纠结,此时才是享受的时候。”
“享、享受什么?”姜凌狐疑地看了看芸琴。
“计大人想必是会加倍补偿您,离婚期还有段时间,殿下不如享受一下当年追求计大人的待遇。”芸琴狡黠地扬着眉梢。
当年在宿州姜凌真的是什么好的都给计长淮,给邻里常常送些果蔬;又找房东叮嘱修修铺子上的瓦片,甚至加钱全都换成新的;每次去的时候带着点心,说是自己吃不下一份;遇见挑剔的主雇还要跟在后面悄悄打点。
计长淮许是知道,许是不知道。
那时姜凌似乎有使不完的爱慕,可以倾尽所有,只是没能留下任何东西。
只是现在换了立场,她累了爱不动了。
姜凌眨着眼睛,像是被说动了一样,但转念眼神又是一暗,低声说道:“芸琴,我这样是不是……很没出息啊?”
这话似乎她之前也问过,只是不一样的心境罢了。
说着不会再搭理计长淮了,现在不是又跟他纠缠到一起了?
甚至自己被说一说,竟然还有些期待,更别说赐婚的时候那一刻竟还是觉得庆幸。
庆幸是嫁给计长淮。
姜凌不知道颤声这样的心绪到底该作何评价。
“奴婢不知原谅不告而别的人是不是值得夸赞的举动,但是奴婢知道若是殿下平安喜乐,别的都不重要,不必想那么多。”
芸琴的存在就是令姜凌最安心的,姜凌垂下了眼睛,仔细想了想眼下的境况。
“齐家不是上选,殿下,您是知道的。”
姜凌点了点头,她早就知道的。
只是计长淮同她说的时候,她没相信计长淮有能力将她带出泥潭。
“这次咱么就看计大人表现,计大人表现好呢,咱们开开心心迎驸马,若是不好呢……”芸琴特意卖了个关子,眼中亮了亮,暗示姜凌。
姜凌心领神会,像是想开了一般,这她身边可是有现成
<的例子,三皇姐没少给她耳濡目染。
她轻笑一声,换了个轻松的姿势靠在软枕上,幽幽地说道:“府上空院子可多了,养两个面首也不是不行。”
芸棋和芸画见姜凌终于笑了出来,也放下心来围了过来,拿着手中要挑选的争着给姜凌看。
姜凌这才有心情仔细挑了起来,翻着布片册一个一个看过去。
“不行,这个太红。”、“这个纹样都是十几年前的了。”、“配蜀绣?司衣局是不清醒了竟能拿这个纹样配蜀绣?!”
姜凌眼中又恢复了神采,对一册子样片挑三拣四,丧气归丧气,人生就这么出嫁一次,喜服还是要好好挑选的。
此时姜凌完全不记得刚才自己是怎么想的。
不过喜服的挑选不必急于一时,姜凌挑了一天也没什么结果,也就就此作罢。
太后那边也是十分寂静,想必是不嫁去齐家,她也懒得替别人家管她,只是她还会不会打她的注意,那就不一定了。
晚间,姜凌靠在凭栏上,看着宫外灯火阑珊,热闹非凡,忽然对芸琴说:“照你这么说,是不是现在就可以使唤准驸马了?”
芸琴低头抿嘴偷笑道:“是。”
准驸马都叫上了,看来是想通了。
姜凌扬了扬眉梢,托着下颌看向宫外,“递消息出去,本宫要搬出宫待嫁。”
芸琴福身,转身出去安排人去传话。
她到了宝华台廊下却被芸棋芸画拦住,那个年龄小的姑娘似乎跟芸棋争执了半天,芸琴有些不解地看向两人,正要问有什么事。
“芸琴姐姐,你不是九岁就进宫了吗?”芸画天真的扬着脸问,“这么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啊?”
芸画跟芸琴共事这么久,可一点都没听说过芸琴有过心悦的人,瞒的真好。
芸棋非说芸琴姐姐没有喜欢的人,但是那可是姐姐亲口说的,怎么会没有。
芸棋用手肘碰了一下芸画,芸画傻傻地看着两人,芸琴芸棋默契地爆出一阵笑声,齐声说道:“小傻子。”
芸画突然脑中一闪,明白过味了。
原来是为了哄殿下编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