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以我残躯化烈火
“嗬……嗬……”
层层叠叠的阴云笼罩下的蓉城昏暗而燥热。
巫骊骑着自行车在人行道上飞驰，交通几乎已经完全瘫痪了，到处都是拥堵停放的车辆和漫无目的游走的人群，最为致命的是，从她发现来自青山的剧烈灵力波动起就再也无法联系上028小队的任何一个人。
不只是028小队，甚至是周边乡镇的驻扎人员也无法沟通联络。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讯号，在没有两位队长坐镇的情况下，身为小队唯一的医官她有义务亲自前往现场确认情况，而现在，她正在马不停蹄地赶往青山的路上。
如果她没有记错，下午前往青山的应该是路宇豪。
“嗬……这里是蓉城028小队医官巫骊，时间2402171705，正在前往青山现场确认事发状况，道路拥堵，预计还有34分钟抵达。”
按照信息阻塞干扰情况下的作战条例，巫骊每隔10分钟就要将行动讯息内容整合上传至中控系统，不仅会在信息通畅时分发给每一个小队成员，还会在极端情况下上传至灵界中枢成为黑匣子，在事后由总部调查组解密。
自己上一次出任务是什么时候？
巫骊已经快忘记了，028小队在执行局里的风评向来褒贬不一，处于巅峰梯队的顶尖战力他们有两位，吊车尾的也有两位。但身为内部人员的巫骊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相比不是做任务就是在去任务的路上的路宇豪，自己更像是来小队享福的，由于自己的治疗方式比较特殊，甚至医官的本事都快生疏了。
偶尔她才能给路宇豪露两手，巫骊知道那是路宇豪的医保透支的时候，所以她有时也会主动出击制造练手的机会，比如给路宇豪和左玲英拉郎配的那次。老实说，她也是第一次看见真有人可以用腿打蝴蝶结，不过在大家的帮助下，自己也在一直进步着，哪怕比较缓慢。
现在的她有一种摸鱼翘课大半年然后突然要参加期末考的大学生的感觉。
这般想着，巫骊踩着踏板的脚停了下来，失去动力的自行车滑行数米后缓缓停下。
倒不是青山到了，巫骊看着不远处浑身散发着灵力波动的拦路者，点开作战手环，
“这里是蓉城028小队医官巫骊，时间2402171734，青山中途，遭遇敌袭。”
汇报完毕，在对方神色不善地靠近时，巫骊迅速打开后座背包，取出其中之一，那个看上去跟老古董一样的东西，
伊萨卡37型霰弹枪，老旧开裂的木质泵动手柄和锈迹斑斑的枪身，让它看起来更像是一根老人的拐棍。
“唉！小姐，前路不通。”
见巫骊掏出破烂枪械，拦路的几人非但没有感到威慑甚至有点想笑，周身灵力都有点逸散。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巫骊将血红色弹头塞进弹仓，推拉泵动手柄发出“咔嚓”的声响，对准领头者没有废话直接扣动了扳机。
“你一枪还能秒了我不成……”
话未说完，想要闪避的身子像是被定住一般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舌从枪口喷出，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像破布娃娃一样整个人往后飞去。
其余邪教徒反应过来，看着身后“心胸开阔”的小头目，眼看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不等巫骊继续击发纷纷鼓动灵力向她冲去。
七步之外，枪快，那七步之内呢？
这个答案恐怕他们再也无法知道了，就在他们集体冲向巫骊的同时，她一边推拉着手柄一边以同样的速度保持着最大杀伤距离，瞄准之后移动靶变固定靶，世上便又多了一个“脑洞大开”的人。
直到五秒之后，除去巫骊之外在场再也没有人可以站着与她说话。
巫骊吹散枪口冒出的热气，看来即使是设计院改造的灵能武器还是避免不了过热的问题，或者说那帮家伙觉得根本没有必要。
日常地吐槽后，巫骊左手提着枪继续汇报，
“这里是蓉城028医官巫骊，时间2402171735，即将抵达青山，危机已……”
“噗嗤。”
冰冷异物入体的刺痛打断了她的话，低头看去，闪耀着寒光的利刃不知何时自后腰刺入穿透至身前，一时间有些呼吸不畅。
“抱歉，巫小姐，副教主大人正在与好友叙旧，现在不能有人去打扰他们。”
“卑鄙……小人……”
对于咬牙切齿的巫骊那人没有多言，虽然传言028小队的医官实力奇差无比，但如此轻松得手还是让他不由得担心有诈，于是他两手握紧刀柄，灵力涌动，猛地往上一拉！
…………
“咚咚咚。”
“进。”
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蓉城的男人没有回头。
“报告教主，副教主已经在青山与路宇豪交手，‘公司’也传来讯息已经拦截住左玲英，巫骊还在前往预设的伏击位置。”
“嗯。”
男人转过身，看着平日自己最为倚重的下属，如今对方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阿明，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说吗？你好像心里有很多疑问呐。”
他坐在椅子上，示意阿明同样坐下，不出意外的话，阿明应该是最为理想的圣教接班人了，他很乐意为他解惑。
“‘公司’那边催的很紧，说是阻止左玲英非常吃力，他们已经有人受伤了，所以……”
“所以？”
“他们要加钱。”
“给他们。”
男人无所谓似地同意了，他知道这只是开胃小菜，能拦住左玲英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还有一个我不知该不该说……”
男人笑笑，现在这个情况还有什么是不可以问的。
“是关于副教主的，我担心……”
看着支支吾吾的阿明，男人知道他的担忧，也理解他的犹豫，
“你是觉得，他和路宇豪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会不会是卧底是吗？”
“你放心好了，就算你是卧底他也不会是。”
男人笑着摇摇头，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加入圣教吗。”
“是为了复仇啊……”
“五年前，圣教潜伏在西山的暗子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你猜是什么？”
根本没有留给阿明答话的时间，男人自顾自地说着，
“是圣子！我圣教的圣子出世了！”
“可惜，很快就被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们发现，圣子中道崩殂了。”
男人很明显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没有起承转合只是简单粗暴地说了个开头结尾，甚至其内容的真实性亦难以辨别。
“圣子不仅是副教主的好兄弟，也是路宇豪的好兄弟，两个人因为他的死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男人的神色满是怀念，此时阿明终于有机会插嘴，问道，
“为什么？”
他不懂，如果真的是好兄弟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大的分歧以至于让面前的男人深信不疑。
男人看向阿明，语气幽幽，
“为什么？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吧。”
“我待你视如己出，没想到你居然是卧底！”
不等阿明反驳，陡增的重力将他重重地压倒在地，胸腔被压迫的他勉强可以喘息但再也无法组织语言，从一开始，男人就不打算让他辩解。
看向角落阴影处，踩着阿明脑袋的男人挠了挠脸颊，
“不好意思啊郝队长，让您见笑了，老是有执行局的老鼠加入想着渗透，也不想想自己有几条命。”
“啊不不不，没有内涵您的意思，我心直口快惯了，这个家伙就留给您做赔礼了。”
男人笑着将阿明踢到了郝仁的脚下。
郝仁没有去看阿明乞求的眼神，甚至方才男人说的一大堆都不是在与阿明说，而是在与暗处的他说的，至于阿明到底是不是卧底，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无非是在试探自己交易的诚意罢了。
走出角落，郝仁来到男人的身前，看着这个华国最为臭名昭著的邪教头子，很难想象遍布全国甚至海外的教徒们现在竟然全部聚集于此。
“现在你还能拿出多少人？”
“当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是么？”
郝仁看向窗外，那庞庞笼罩着整座城市的阴云，其内蕴含的灵力驳杂不堪，还有未被磨灭的意识碎片，仿佛那是一座尸山血海，
“圣灵教传说有八名舵主，四位护法，各个都是生死境与阴阳境的强者，麾下教众冲虚者众多，常人更是不知凡几。”
捻了捻手指，郝仁看向圣灵教主，
“他们现在在哪儿呢？”
男人微笑，
“他们与圣灵同在。”
“不，我问的不是他们。”
确认心中猜想的郝仁摆了摆手，失去大部分教众与核心成员的圣灵教已经名存实亡了，对他与华国都形成不了威胁，甚至所谓的交易也是拳头大的说了算。
失去教徒支持的圣灵教主，可没有他的拳头大。
看着跃跃欲试的郝仁，男人皮笑肉不笑，
“郝队长，你总不会过河拆桥吧。你拿到了你要的东西，不说帮忙，起码也不应该阻挠我们，这是契约上的东西，你不会忘记了吧？”
郝仁当然不会忘记具有强制效益的灵界契约，但并不代表没有漏洞可以钻，
“你们的副教主被左玲英击杀后好像又补充了吧，现在陈大运在青山，那另一位呢？”
“我可不相信一位洞天境你会舍得。”
看着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郝仁，男人知道这家伙也不是好相与的，逼急了说不定真会干出啥事来，为了稍微堵住他的嘴不得不做出一点让步。
男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静静看向窗外，郝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个方向，
仍是青山！
…………
“咳咳……”
满目疮痍的星空战场，凝固的岩浆，破碎的陨石还有天空中黯淡的星辰。
仰头看着残缺星空的陈大运口中止不住地呕血，每当血液流入气管便会引发剧烈的咳嗽，在他的胸膛中央，离心脏两寸的地方，一柄黑色的横刀插在其上，整个人被钉在地面动弹不得。
不远处的路宇豪同样剧烈地喘息着，相较于前者他仍能站立但也十分勉强，迅猛而高频次地进攻让他体内的灵力几近干涸了，但他仍是强撑着来到陈大运面前，看着那个眼神涣散的，恨不得亲手斩杀的叛徒。
“陈大运……”
伸手握住刀柄，路宇豪轻轻扭动使得对面的表情扭曲起来，
“你有想过这一天吗？”
“你后悔吗？”
陈大运没有回应他，只是面部肌肉不停地颤抖，呕出更多的鲜血而已。
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了路宇豪，罢了。
持刀右刺，那是陈大运心脏的方向！
没有听见刀锋划破心房鲜血喷涌的声音，突如其来的破空声自路宇豪的身后传来，霎时右半边身体失去知觉，直到重重落地时他才发现，那化作齑粉的右臂和破碎的横刀。
“大运，我对你很失望。”
没有去看挣扎咆哮的路宇豪，男子看着死狗一般苟延残喘的陈大运，丝毫没有救治的想法、
“许……许副教主……你也死了啊……”
男子击飞路宇豪时可没有收手的打算，战斗的余波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最近的陈大运，许多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他的金身玉骨已经到极限了。
“你们死了我也不会死。”
他走到陈大运的面前，缓缓蹲下，虽然教主的意思是让他兜底，但他并不想让陈大运活着回去，从一开始就是。
和陈大运是否真心入教无关，其非死不可的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他，圣灵教的许洛副教主，就是五年前潜伏在西山基地的暗子，也是杀死唐景星的元凶。
他没有理由让这么一个成长迅速，前景大好的复仇者活下去，陈大运对圣教越是忠心，他就越是害怕。
抬头看了眼破碎的战场和头顶灰暗的星幕，这里是最合适不过的地方了。
自五年前的那场试炼后，他时常在担忧，在教主的庇护下陈大运会迅速达到与他抗衡的地步，这并不是杞人忧天。
每一次试炼都有一场馈赠。
那一次是个灵力格外充盈的世界，有着极其先进的灵能技术和天马行空的炼器技巧，土著们以炼器为基础攀登着修行路，同样的，试炼者们也可以走出这样一条路。
路宇豪的“百炼”横刀与陈大运的“星空图”都是这般的产物，而圣子唐景星之所以是圣子，是因为他祭炼的是自己！
想要以自己为载体熔炼海量的灵力，无异于将自己投入火炉炼成干将莫邪那样的神剑，稍有不慎便是被灵力同化最后灰飞烟灭的下场。
但在所有观察者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成功了。
那一刻，对于信奉圣灵的他而言，唐景星是最好的载体，是圣子，也是神子。
在教主的授意下，他出手了，暗中为其打上了圣灵教的烙印，之后自有人会将唐景星逼到自己这里。
他成功了，也失败了。
事发之后，唐景星被基地扣留，由于关系重大当初在试炼世界的留存录像被反复观看，逐帧分析，查内鬼这种事查了一个自然就要查第二个，最后弄得整个菜鸟营人心惶惶，查到了与唐景星交好的路宇豪与陈大运身上。
在他的推波助澜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事情本应这么发展。
但唐景星死了，在奇物“问心”的批准使用后，他证明了他的清白。
即使是现在他仍记得，那个坦然地将心剖出的天才少年，他的躯体在灵火祭炼后越是坚韧，挖心的过程就越是痛苦，但少年的眼神澄澈，脸色坦然甚至面带微笑，如同高加索山上任由秃鹫啄食的普罗米修斯。
这件事引发了轩然大波，蓉城分部更是激烈抗议，最后在数名首脑的过问施压下，整个西山基地被翻过来查了个底朝天，身为暗子的许洛再也藏不住，趁防备松懈时席卷唐景星的尸身后逃离了西山基地。
但这种机密之地岂是他想走就走的，即使他熟悉环境这么久，在层出不穷的机关法阵与疯狂追杀下差点陨落，虽然最后回到圣教，也是元气大伤修为倒退，直到现在仍在修养。
这也是为什么他时刻担忧陈大运复仇的原因，他们之间的差距，并非是一条鸿沟。
不过好在，现在还来得及。
伸手掐住陈大运的脖子，自己战战兢兢五年的生活随着手掌轻轻用力就要终结了，许洛甚至有点淡淡地不舍，当然，这只是胜者的余裕罢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吃定我了。”
鲜血洒满面庞的陈大运看着掐着自己的许洛，残缺的嘴巴露出勉强的笑容，双手死死地扣住对方的手，仅剩的一条腿狠狠踢在许洛的下阴然后锁住他腿，身体残缺的他很难发力困住许洛，即使不是全盛状态的他。
但没关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啊！”
许洛发出痛呼，就在陈大运锁住他的一瞬间，只剩半副躯体的路宇豪不知何时跑到身后，双腿与陈大运的残腿勾连，没有右手就用左臂绕过许洛的后颈与陈大运互相紧握，像两片面包将他夹在中间，火属性灵力与金属性灵力不断对冲着，扰乱他体内灵力的运行，一时半会儿竟难以挣脱。
“混蛋！”
许洛有些恼怒，他可是洞天境强者，即使是掉境的也不是你们两个残废可以杀死的！
“果然！教主果然没有看错！就算你们锁住我又有什么用？等到教主到来，一样都得死！”
他说的没错，刚才二人的战斗并不是假打，不管是破碎的战场还是他们身负的重伤都在证明这一点，若不是见两人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许洛也不会现身。
他太自信了。
许洛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两个油尽灯枯的家伙生命已经看到了尽头，全身仅剩的灵力也被用于暂时困住自己，若不是不舍得静养多年的修为一朝丧尽，同样拼命下，牢笼弹指可破。
‘喜欢藏？那就藏到死吧！’
路宇豪看着近在咫尺的陈大运，即使两人的面庞已经破碎不堪，视野也变得模糊，但他们都看见了对方颤抖的瞳孔和嘴角噙着的狂笑，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那是即将大仇得报的期待与兴奋！
“不管过去，现在，与未来，我们永远在一起。”
这是唐景星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们便是践行者。
“神通·天地无垠！”
两人同时燃烧起来，这一次不是灵力，而是以自身为柴薪，生命燃烧的熊熊烈焰甚至蒸发了周围的灵力，夹在其中的许洛惊怒交加，他的灵力如今更是被死死地压制着，除非和这两个疯子一样点燃灵魂之火，但这种东西一旦点着，便再也无法熄灭！
路宇豪的骨肉开始燃烧，然后是早已枯竭见底的丹田，灵魂燃烧的痛楚使得大量失血的他灵台时刻保持清明。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随着火焰渗透进许洛的身体，他也大声地哀嚎起来，虽然路宇豪的攻击并不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触及灵魂的刺痛却是实打实地传来。
“这点能耐也想杀死我？不够！远远不够！我要杀了你们！一千遍！一万遍！”
路宇豪当然知道杀不死他，但他要做的只不过是打开对方的命宫，找到他的洞天！
现在，随着烈火包裹全身，那个残破的洞天他已经找到了！
“神通·斗转星移！”
在许洛震惊的目光中，他感觉到自己的洞天似乎有什么东西进入然后像玻璃瓷器一样破碎掉，泄露出其内饱含着的毁灭气息，在自己身体经脉中开始肆虐，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有些难以置信，那流窜在周身经脉，附着在金身玉骨，敲打着灵台神府的，不正是风、火、雷三灾？
真是有创造力的两个家伙，用自己的心象当特洛伊木马属实闻所未闻，但恐怕你们要失望了。
本以为会遭遇杀招的许洛现在有点想笑，
“难道你们觉得，早已成功渡劫的我会畏惧三灾吗？”
只要他们的灵魂燃尽，自己的灵力不再被压制，清除三灾不过掸去灰尘般轻松。
“当然……”
“不是！”
说话的是下方的陈大运，回应的则是空中的路宇豪。
等等！路宇豪什么时候……
看着空中失去心象有些跌跌撞撞的路宇豪，许洛发现锁住他的陈大运肢体开始石化，显露出陨铁的色泽，并在不断向着额头蔓延，在那里，一枚星纹正在熠熠生辉，他知道，那就是陈大运的心象，也是“星空图”的阵眼。
一股危机感自许洛的内心浮现，他不再淡定。
天空中，身躯残破的路宇豪正在缓缓上升，每升一寸，足以燃尽灵魂的火焰便被压制一分，没有人可以阻挡这个进程，如今，他只是在蓄势罢了。
与其微弱地恒久燃烧，不如追求那壮烈的片刻一瞬。
待到与天齐，路宇豪身旁的星辰也在相继熄灭，那是许洛剧烈挣扎的结果，但无妨。
在离地五千米的高空，下方的陈大运与许洛已看不清楚，何况是他这半副身躯，在空气也十分稀薄的这里，只有附着在体表的灵魂火焰无声地燃烧着。
……
路：“景星你看！星爷这从天而降的如来神掌好帅啊！”
陈：“那么高下来眼睛不会干吗，手也会很疼吧，越想越觉得浑身都会痛啊。”
路：“那换成刀呗，一刀下去斩出一道深渊，想想都很酷炫啊！”
唐：“那个好像不叫如来神掌吧，叫天外飞仙。”
……
“三灾当然杀不死你。”
路宇豪喃喃，抬手间仅剩一半的“百炼”出现，横在自己的眼前，其上遍布着蛛网般的裂纹，倒映着自己现在破抹布般的身躯。
“都说十年磨一剑。”
“这一剑我练了五年。”
“配合我这半残的身体也刚好。”
此时的天幕星星几乎都已陨落，路宇豪的周身再无半点光亮，但他知道，有一颗永不坠落的星星永远在他们的心中，在寂寥漆黑的天幕中，路宇豪挥动残刃，一轮弦月出现，猩红而诡谲。
他知道，陈大运不喜欢满月。
压抑许久的灵魂火焰随着他的出手再也无法抑制汹涌燃烧，在群星缄默的天穹，浑身浴火的路宇豪就是最亮的那一颗！
……
陈：我决定了。
路：什么？
陈：到时你就知道了。
路：什么时候？
陈：“公平”。
……
一道流星自天空坠落，火光微弱宛若流萤。
被风灾锁住气海，火灾镇住身躯，雷灾乱神惑心的许洛感受到了一瞬间的生死危机，来不及反应下一刻便在温暖中消弭。
杀人偿命，便是公平。
……
“你可有想过今天？”
“我做梦都想。”
“你可曾后悔？”
“我无悔。”
……
一剑“星火”，请挚友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