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无法见人但可见你
一阵清脆嘹亮的鸟鸣叫醒了沉睡的夏末,她伸出纤细的胳膊抻了个懒腰,舒服的“啊哈~”一声。这次病好了之后,夏末觉得身体不一样的轻盈和舒爽。
今天是回学校的日子,起床洗漱后打开衣柜她就愣住了。
衣柜里只有三身衣服:
一身是之前的白底碎花裙;
一身是浅粉t恤搭配浅蓝色紧身牛仔裤;
一身是齐膝裙子搭配宽大白衬衫。
夏末脑子有点转不动,这啥情况?!难道谁动了她家的衣柜!就很生气!
她气的跑出孤儿院大门骂道:“哪个王八蛋偷我衣服,一柜子衣服也不给我留一件,缺德玩意祝你裤裆开缝袜子破洞衣服前面滴油……”
好一副泼辣娘们骂街的风景!
可是这鬼地方只有风声蝉鸣……
恨恨的回到屋里,夏末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碎花裙她认识,但另外两身衣服肯定不是她的!所以她猜想肯定有人买给她的,闷头想了会恍然大悟。难怪李秋菊和李育良怪怪的,肯定他们一方搞的鬼!她更倾向于李秋菊,老太太更奇怪!
想起刚自己骂街的样子,虽然周围肯定没人,但也挺尴尬的。好想对老太太磨牙……
南城大计科院院办。
“老师,我来了。”
李育良正在办公,听到声音抬头看着来人微微愣神。自己这个学生确实很漂亮,特别她的眉,狭长带着英气,头发扎了个高马尾很是干净。但是她又很淡漠和清冷,很有气质的女孩。
定了定神李育良说道:“你怎么穿这身,牛仔裤不是跟体恤一身的吗?”
说完他就闭嘴了,说漏嘴了……
果然女孩眯起了眼,女孩就是夏末。她其实对衣服没那么纠结,穿着而已男装女装都一样。但是裙子毕竟不习惯,所以她选了牛仔裤。本来穿体恤的,可是体恤太修身,穿上了胸前鼓鼓的连肚皮都遮不全,所以她选了宽大的衬衫来搭配。
被自己学生眯着眼睛当坏人看,李育良觉得自己形象碎了。
他被夏末看的老脸挂不住,干咳两声说道:“夏末同学,我是你班主任!”
夏末弯腰靠近李育良,压低声音不让其他老师听到,说:“老师,你什么时候偷偷进我屋的”
李育良老脸瞬间红了,夏末说的好像他是个变态一样,偷偷进女孩子的屋
赶紧小声否认:“夏末同学,老师怎么会做这种事呢,瞎讲!”
夏末不信,又眯着眼睛看他,说:“那老师你怎么知道牛仔裤搭配体恤的?”
这对师生的样子引得院办老师的好奇,一个个看过来。女孩弯着腰靠近李育良,而李育良红着脸,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像学生调戏老师。
几个老师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李育良转移话题,小声说道:“夏末,是这样的。我跟你们社区的张主任和李主任商量了下,给你办了新身份证,你看看!”说完把手里的证件递给她。
夏末狐疑地接过身份证,正反看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于是问李育良:“老师,好好的你们给我换身份证干嘛?”
李育良有些好笑的看了看她,拿起一摞文件冲她示意出去说。
夏末跟在他后面,小手里翻来覆去看她身份证,还是莫名其妙。这身份证信息对的啊,所以干嘛要重新办?难道他们把自己的身份证弄丢了?
院办这片区域前后4栋5层办公楼,楼和楼之间每层都有廊道相通。楼下则是草坪和花园,草坪上几条蜿蜒的鹅卵石小路通向正中的凉亭,凉亭中央设一石台,石台四面4个石墩。
李育良将文件放在石台上,两人对面而坐。
“身份证上你就没发现什么?”
“这老师,我确定身份证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我发誓!”
李育良笑弯了眼角,自己这个学生有点逗。“那你念下上面的字。”
“姓名:夏末。性别:女。民族:汉没错啊!”
李育良哈哈笑了两声,问她:“确定没错?”
人有时候就这样,一叶障目。在夏末看来,身份证信息都是真实的,李育良纯粹是无聊惹的一遍遍问她。但是她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虽然她打扮女性化,但她没官宣啊!
李育良也不再逗她,严肃地说:“我跟张主任和李主任聊过了。夏末,有些事该面对就面对,羊伪装成狼活在狼群,早晚会被吃干抹净。”
突然又眼睛带着笑意:“你刚也说了自己性别女,对吧?不是男孩对吧?”
夏末登时大脑清明,惊得直接站起!这种被戳穿最深秘密的感觉让她哆哆嗦嗦,完全说不出什么。
李育良无法切身感受,他只是看夏末这种应激的反应才知道自己是吓着她了,本来他跟社区两位主任商量的好好的,以为夏末应该能较为平静的接受他们的帮助,但也没想到当事人会被惊吓到。
“好了好了,别怕别怕!”他赶忙轻声安抚,试图拉着她坐下,可是发现她僵硬的很,根本就拉不动。“夏末,坐下来,坐下来。好了没事没事,听老师话,快坐下,老师慢慢跟你说。”
夏末这会精神又混乱开了,之前被网暴时那种周围都是巨物的恐惧感再次出现。如果她是天生的,最多会感觉很尴尬,但她不是!这种难以诉说的经历被人戳破的难受劲,让她想躲起来,躲在孤儿院,远远的。
李育良开始不知所措,这与他构想的完全不一样。看着死寂的夏末,他想到前段时间,那时候的夏末好像也这样,即将凋零。
当张国忠和李秋菊赶过来时,李育良终于松了口气。他将今天前后经过告知两个老人,让两个老人也束手无策,于是夏末再次被送到了医院。
十月初,全民国庆。
冷清的孤儿院中,一个女孩忙忙碌碌地修整自己的小院。她穿着短裙和衬衫,衬衫太大差不多盖过了短裙。头发再次被盘城道士发髻,发髻上插了一截极丑的柳条,上面还带着抽叶的绿芽。
女孩就是夏末。
很幸运,她没有再次沉沦,但是也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她见不了人!看任何人都会让她恐惧到颤抖并且无法自主思考和行动,即使对张国忠、李秋菊和李育良,她也仅仅是远远低着头,做不到正常对待。
只有一个人待在孤儿院,她才能彻底放松精神。也无非做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打扫房间,收拾小菜园或者修葺房屋。
孤儿院一共6间房,她住在最左边靠墙的那间,还有一间厨房和一间卫生间(夏末自己改造的),就剩下3间。其中一间是单开门双间合一的,也是之前租赁办舞蹈班姐姐占用的房间,那是以前孤儿院的宿舍,剩下两间一直空着。
夏末把两间房子改成了客房。她买了两张床和被褥、两张书桌和两个衣柜,房间布局跟她自己的一模一样。
房间的墙壁年头太久有些掉皮,她废了好几天时间才给刮掉重新刮好大白。或许是觉得白色太过单调,她给两间房刷了漆,一间是浅蓝色和浅粉色搭配的,一间是浅黄色和大白搭配的。
南城多雨,十月国庆后就连续下了几天,这让很多人庆幸,好歹没坏了放假的一周时间。
天气阴郁,空气中充斥着庞大的水汽,傍晚时,世界都变成朦胧龙一片。
晚上8点多,再次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夏末披着一件外套坐在走廊下,她发髻上那根柳条已经蔫巴巴的泛着暗黄。屋内小小的白炽灯散发微弱的白光,穿过门和窗户稍微照亮了小院的一角和墙头。
一阵风掀起哗啦啦的声音,雨水顺着风斜着打在墙头,一抹黑影一闪而过。原来平静坐着的夏末眼角正好看到这一幕,瞬间吓的惊叫一声,她快步站起来转身到房门前打开院落的小灯,安静的夜幕里,小院没人,外头也没有声音。
夏末赶紧回屋锁上房门,关闭了白炽灯,裹着被单坐在床角看着窗外。她像个吓破胆的小孩子,透过窗户死死盯着小院里,直至不知何时睡去。
这就是夏末的现状,如果放在以前,她可能拎着棍子就冲出去看看是哪个王八蛋了。。。现在的她会害怕,她觉得小院外有一头巨大的东西,那东西稍微低点头就像能压下来砸到她身上一样,让她瞬间四分五裂。
当第二天天亮时,夏末四下查看了小院,确认没有异常痕迹才放下心来。她平静的眼神里藏着一丝苦涩,这些胆小怯懦的反应是她厌恶的,可她控制不住随时蹦出的巨物压迫恐惧感。
这一天,她铺路忙了一天,从走廊最右边的拱门处用石头垫出一条小路直至大门口。这条路原来只有间隔的几块大理石,现在彻底成了一条小道。
很快又是晚上,夏末总觉得墙外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她恐惧到颤抖,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颤巍巍的对外面喊道:“是~是~是谁?走,快走!不然,我我报警了!”
墙上突然出现一道身影,夜色下无法看清。就算是普通人也会被吓到,何况现在是精神衰弱的夏末。她被吓的瞬间跌坐在地,两只脚拼命蹬地,身体很快贴到身后最近的墙上。那个人在她眼里就像一团漆黑的黑影,高超过几层楼的恶魔,在俯视她,似要伸出巨大的手捏死连它指甲大小都不如的自己。她被吓哭了,惊恐的哭声颤颤巍巍,整个人都在颤栗。
那墙上的身影霎时很焦急一样,他低着声呼唤:“小弟,是我!小弟,小弟,别害怕,是我!”
他似乎想跳下来安抚廊下吓哭的人,可是刚想动又无奈的缩回身体隐在黑暗里。但他急切的声音没停下,始终呼唤着“小弟”。
原本惊惧哭着的夏末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慢慢、慢慢的冷静下来,特别是那一声声“小弟”,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这样叫她!她愣愣的听着那人的呼唤,“小弟~小弟是我,小弟,小弟”
她回过神猛地抬头去看那人,心里就一个声音“是他吗?是他吗?”
那人看她看向自己,又往黑暗里缩了缩,他压低声音说:“小弟,是我,还记得我吗?”
“楚~楚渊!是不是你?楚渊,是不是你?”
那人轻轻笑了一声,温柔的说:“小弟,你想起我了吗?怎么吓成这样了,有点不像你!”
夏末脸上还挂着眼泪,可是她笑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的笑容。她像是回到了一年前,她眼泪鼻涕一大把,却开心的跑到墙下,抬着头问那人:“傲娇脸,你怎么不下来?我怎么会不记得你,我想你们,每一天都想你们!”
那人又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带着宠溺:“小弟,那你怎么吓哭了?哭的跟个娘们一样呢?哈哈。”
夏末白了那人一眼,催他道:“是是是,我是娘们行了吧,你快下来啊!怎么一直在上面,见不得人啊!”
那人沉默了一会,说:“小弟,我怕吓着你。只想看看你就回去。”
夏末很着急的问他:“去哪?”
那人:“回我该去的地方。小弟,你变了。我昨天没认出你,还以为你不住这里了。”
夏末抬着头,眼里的期待和着急越发激烈,她想看到他。“你下不下来?不下来我就爬上去!你敢走我就一辈子不理你!”
那人赶紧道:“小弟,相见不如不见。而且我不想你又被吓哭了。”
夏末急得不行,她怕他转身消失,再也见不到他。她保证道:“我求你了,让我看看。你知道我多想你们吗?我渴望再跟你们一起,像以前一样。你们就是变成大金刚,我都不怕。快下来好吗?”她近乎哀求着,心紧紧的揪着。
那人稍微往前了一些,还是很犹豫。
夏末一点点后退几步,朝他张开双手,像是要接住他跳下来的身体一样。
在她近乎绝望的等待中,那人终于出现在光线里,他头上带着大大的兜帽,整个人罩在黑暗里。纵身一跃很轻的落地后,慢慢摘下兜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