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场梦幻
那人身形高大，掀开兜帽的瞬间露出亲昵的笑容。可是夏末脸上的笑刹那消失，她的心犹如撕裂般痛，只因那人脸上一条斜劈的伤疤。
“楚渊，你的脸”
那人下意识往后缩回黑暗，一只胳膊抬起想盖上兜帽。
夏末在他退后的时候就跟了上去，伸手拦着他的胳膊，呢喃道：“别遮，让我看看你。”说罢，温软修长的手指轻轻触摸着那道恐怖的伤疤，皮肉增生让伤疤更厚更大。她心疼地一遍遍抚摸，无声落泪，红了眼眶。
“疼吗？”她喃喃问他。
那人呲牙，脸上一股豪迈舒展，接着使劲抱住了他面前柔弱的人。
“小弟，我想死你了！哈哈，终于看到你了，小弟！”
感受那人结实温暖的怀抱，夏末心情激荡，也情不自禁地抱住了他。这是她仅有的好友之一，是她以为已经失去的友情，没想到还可以再次见到他。这种失而复得，化作满足。
可是那人嘴最欠了，月下温情本是美好的情景，偏偏他长了一张嘴！
“小弟，你得锻炼锻炼了，身体软趴趴的！特别你这胸肌白长那么大，吃蛋白粉都没那么软！”
夏末发誓，如果不是拿他当朋友，这时候她有一百种方法打死他！瞧见没，院子里前段时间松的土！挖一挖肯定能埋了他！
她推开楚渊。嘴角弯起翘皮的弧度，笑眯眯地对楚渊勾了勾手，语气很是魅惑！“楚哥哥，你过来呀~”
楚渊好笑的看着夏末调皮，在他看来夏末基本没变，还是那个上蹿下跳的人。突然就怪手痒的，对着她的小脑袋就是一个爆栗。
夏末疼的直捂脑袋，伸出纤细的手指使劲点点点，可能是想点死楚渊？
很快，相见后激动打闹的兴奋劲过去，夏末问楚渊：“你来多久了，是不是还没吃？等我一会，我给你做点吃的。”
楚渊“嗯”了一声，他像个粘人的小尾巴，跟在夏末身后不远处看她忙碌。时间非但没有让他们关系疏远，反而将过往曾经的点点滴滴烙印的更加清晰。如今再次相见，彼此长久的牵挂让心更加温暖和安定。
灶台前忙碌的夏末回头冲楚渊笑了一声，说：“喂，你能不能吃辣？我自己腌制的泡椒，炒菜的时候放些，味道很好的。”
楚渊无所谓的说：“都行，没有忌口。”
夏末边炒菜边时不时回头看看他。楚渊觉得很好玩，她那模样傻透了，萌萌的。于是乐呵呵的说：“你想问什么就问，憋的跟个鹌鹑一样，丑死了。”
顿了顿又笑话她，“怎么，要我过去让你近点看吗？”
夏末翻了个白眼，“自恋！”她低下头继续炒菜，嘴上却不停，“我觉得你变了！成熟，嗯，还有豪迈。”
楚渊哈哈一笑，“还有吗？”
“脸皮很厚！”她撇了撇嘴，“你别站了，把我后面小桌子和板凳搬走廊上，外面吃饭凉快点。”
小厨房不是很大，特别楚渊人高马大的，他一进来更显得里面簇拥狭小。桌子很小，至少在楚渊手里是这样……
他搬着小桌子只能侧着身子向外走，不可避免的蹭到了夏末。大概率可能是起了玩心，楚渊老小子故意使劲撅屁股顶了夏末一下……
一声惊呼响起，“哎哎哎哎哎～”夏末被顶了个趔趄，眼看就要趴向炙热的大锅里。
使坏的某人眼疾手快丢了小桌子，一把抄在夏末腰间，大手盖在她肚子上，再轻轻一拉将人圈在了怀里。
两人一个惊魂未定，一个好奇死了，画面就这样短暂的定格。
楚渊还在回味，刚蹭到夏末时，啊，她好软……现在大手上传来的触感更清晰，又软又嫩……忍不住了rua了两下，嗯，手感不错……
男人其实很简单，他脑子里想啥有可能就直接干啥，一点都不带拐弯的！
楚渊rua完夏末肚子上的肉肉，就想到了自己小弟那虚弱的胸肌，下意识就摁上去rua了下……
一般男人之间，都是直接露出肌肉展示给好友炫耀的，可能还会来一句“试试”，然后好友一拳上去砸的“蹦蹦”响。
楚渊可能 是觉得夏末扛不住他哐哐两拳头吧……所以他就rua了……
他不是傻子，那地方软乎乎的触感，他就是再傻也反应过来了！触电般收回手，惊愕地错身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夏末宕机了。
楚渊手摸她肚子时，她觉得虽然怪，摸一下又没关系！等那家伙触了她胸前时，她就宕机了，下意识判断出他丫的找死。但可能太久没见，下意识选择原谅，所以她的两个下意识干起来了！
外在表现是。夏末转过身，看了一眼自己得前胸，然后看了一眼楚渊，狭长的眉微微皱起。忽然看了一眼自己的小手，小手反应极快，对着自己的前胸就是一巴掌，“让你丫破坏我们的友情！”
……
神经病啊……
……
“你……”
……
……
楚渊憋了一肚子话，只能乖乖坐在走廊下等着！高大的身体坐在小板凳上，被绻的别扭怪异至极。
……
男人都很聪明，但也很笨。往往内心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却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看到确凿的铁证，总能安利自己几个借口。
楚渊就是……
……
两碟小菜一碗米饭，很简单也很家常。夏末坐在楚渊对面催他，“你快尝尝，我手艺很好的。”
楚渊吃不下，看向她，忍不住问：“小弟，你”说着两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看手势应该是个葫芦，而且是上下两头胖的那种。他才继续：“是这样的？”
夏末抿了抿唇。最近她经历的事情太多，彷徨过、恐惧过、惊吓过，甚至她现在就是半个精神病。她见不了人，看到任何人她都喘不过气，那种瞬间缩小千百倍而周围都是通天庞然大物的压迫感，让她窒息。
可她不怕楚渊，楚渊就像世界里的一株参天大树，托起她穿过乌云看到云层上的阳光。这个世上唯有的几人是她最在意也是最有安全感的，他现在问了，她想说。可是他比比划划的样子那么欠呢？
“不是这样，是这样！”她学着他在空中画了个s，画完自己倒是脸红了。
大直男在当事人承认后，终于明白了。难怪她以前跟个娘们一样！原来是真娘们！
“不对啊，以前刚入学那会，你还不是嗯，这样的。”s，他又描了下。
“晚发育了行不行？”
“那你为什么”
夏末白了他一眼，“没完了是吧？！”
“真凶。。。”
楚渊乐呵呵的开始扒饭。虽然小弟是女的，可她性子活泼啊，还跟以前一样，是他们几个心中的老样子。
夏末收敛了刚才跳脱的样子，安安静静的看着对面的人大口大口的吃东西。这一刻她很满足，如果有可能她很想回到当初，还跟他们在一块。
“楚渊。”
“嗯？”楚渊茫然，这个声音他很熟悉，仿佛来自悠久的过去，不是他今天听到的声音。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想错了，小弟是女孩子，怎么可能还像以前伪装的那样。只是现在的她很陌生，她的声音清冷空灵，宛如现在的她。
“你们去哪了？我给你们发了很多消息，很多很多。可你们没有再回复，我以为你们忘了我，忘了219。可能你们有了新的朋友，不再想起我，可即使这样，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哪怕，你们说的是，是删了我呢？”
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因为对面的人没有再也没有说话。
夏末清冷的面庞上浮现出浓浓的哀伤，这是一种想而不得，抓心挠肺的折磨。是无人倾诉宣泄，极致孤独的痛苦。是将要失去生存意志的挣扎。
她看向对面那个楚渊，突然哭了，清水一般的眼泪从通红的眼尾流出，瞬间清冷的面颊滑落。
“我怕……”
终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这一刻的她彻底打碎了十几年的坚强外表。她始终是一个脆弱的人，但强装着去活下去。
“你们在时，我天天藏着身份，你们不在了，我却以女性面目示人。我知道他们不信，可我自以为是的认为可以一步步地表明身份。”
也许是眼泪的缘故，对面的人在她眼里晃动如倒影。她不再看他，双手捂着脸委屈的哭诉。
“千算万算，我竟然在自己计划的最后一步迈不过去了。”
“可我明明已经适应了自己女性的事实，曾经我敞开心去接纳自己，我以为我做到了！”
夏末放下双手，狰狞的瞪着自己的血红的双眼。女孩歇斯底里的打掉桌上的饭菜，白嫩细长的手指死死扣着桌面。她像疯了一样愤怒的看着对面的人。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坏？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楚渊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边哭边仰起头，深深无奈的闭上了双眼，只是清水一样的眼泪却不曾停止。
“我利用了沈硕知，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就开始利用他。我鄙视他的人品却一步步牵着他做我想做的事！我利用他的恨把我推到人前，让大家都看到我那身裙子的装扮，我要让所有人都有个模糊的印象，我如果是女生，无论身材样貌都是顶级的。”
“可计划失败了，沈硕知没有曝光我是女生的事实，没有引起公众舆论对我苦难人生对一个美丽女性的同情和怜悯。”
“网爆是我自己推动的。”
“与其小范围公开被人背后指点，或者将来有人调查我再次怀疑我，不如让所有人都知道！都知道我坎坷的身世。这样我的身份透明，不会再有任何疑问。”
夏末突然感觉很无力，复又坐到板凳上。她轻轻叹了口气，“我太高估自己了，原来被这么多人骂，真的很想去死。”
她轻笑着问对面的人影：“呵，助学金丢了，工作也丢了。我是不是活该？”
“两位社区主任，还有我的老师，我利用他们补漏计划，真的马上就成功了！”
“呵呵～”又是一声空灵的轻笑。
“机关算计，可笑的竟是我自己。也辜负了他们。”
…………
夏末，一个孤儿，8岁那年开始独自生存和生活，要说她多善良单纯也未必。但，是人都有好坏两面，至于最终是好是坏，那也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
走廊下，她深深地看着楚渊，记忆里的好朋友。他是那么高大和安全，她抓住他宽大的手，对他露出了最灿烂的笑。
“你说过，先成为自己的山，再去寻找心中的海。我好像懂了。”
“谢谢你，楚渊。”
那人脸上一条巨大的斜疤，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他慢慢化成光雨，一点点消散在她面前。
似是早就知道会这样，夏末笑着跟他再见，却泪水如洪水般决堤，奔涌而出，她哭成了一个泪人。
…………
这是一场美丽的幻境。
最近几天，夏末的精神状态再度恶化。昨晚雨夜中那一闪而逝的黑影，本是她眨眼间的正常现象，却如一把利刃撕裂她那脆弱不堪的精神防线。她臆想出自己最渴望遇见的朋友，至于为什么是楚渊，或许是他最欠吧
夏末幻想出一个楚渊来自我疗愈，在他面前，她可以放纵嬉闹、放肆地宣泄自己的情绪与困扰。于是她毫无保留地倾诉自己的身份问题，将自己的心机与算计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只因她坚信他会包容她的一切。
然而，随着她精神的逐渐恢复，那个“楚渊”变得木然僵硬，只能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在夏末的眼中，那人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而模糊，她这才惊觉……
可是，那道身影却让她如此依依不舍，望见他，内心的寒冷犹如被一股暖流轻而易举地融化，心中的温暖使她惬意得宛如沐浴在初升朝阳洒下的万道金光中。
这便是他，那个令她牵肠挂肚的好友，哪怕明知是虚幻的，她也不忍他就此消失！
他最后那抹温和的笑容，令她想起很久前，在他们分别时，他那语重心长的劝慰：“小弟，你记住一句话。先成为自己的山，再去寻觅心中的海。”
原来，他早就洞悉了她的脆弱，他那时的眼神充满了期盼和鼓励，她突然就明白了那句话。
夏末脸上还有未风干的泪痕，她的手还是刚才那样，仍然停留在半空中，“我知道怎么做了，楚渊，我等你回来看我，一个全新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