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周由中把曾好找他的事情告诉了万辉。
“不打算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
“你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脑子秀逗了吧。曾好是什么人，你搅乱了他的事你知道不？人没找你麻烦，我舔着脸问一句都不行？”
周由中脸色不大好看。显然上头了。
万辉收起那副慵懒的神色，笑了：“几个男的欺负一个女的，我说一句不是正常人行为吗。怎么到你们这儿反而不正常了。”
他不闹不怒，云淡风轻，像在陈述一件不曾放在心上的旁人琐事——若不是对方反复提起，逼他作出回应的话。
万辉是会轻松化解矛盾的。
周由中听他这么说，回神想了想，的确啊，没道理却求处理的好像是他们吧。但——话虽如此，万辉还是不应该主动招惹曾好。
谈话的结果是两边都不讨好。
周由中成了夹心饼干。
而万辉，被他们那帮人孤立了。
呵。
万辉是真得要笑了。
孤立谁不好，孤立他万辉。
他乐得自在。
原本去楼梯间站着也只是陪周由中而已，这下省事了。
他只希望他们说到做到，而不是仅三天就来邀请他加入校篮球队。
可怜的说客周由中一早就在万辉上学路上等他，换来一句：“打不来。”
“搁这骗谁呢。你说打不来保龄球我信，篮球，这随便抓一个人都打得来好吧。”
“那你去随便抓个。”
上学高峰期，学生多的是，万辉用眼神示意周由中“去啊”。
真要抓一个也不是不可能。但周由中他们是奔着比赛去的，县里每年都会举办一次中学篮球比赛，清安成绩算良好吧，不上不下，有突破的空间，但缺少可以去突破这个空间的人。
万辉不是被他们选中的，是被现实。他们看中的也不是万辉这个人，是万辉身上的体育精神。
动员周由中去拉他加入时众人是这么互相宽慰的。
出师未捷。
周由中又无奈又服气。他算是明白了，万辉就是个硬骨头，没那么好啃。想要上他的牌桌，唯有接受他的出牌方式。
以周由中的处世哲学来看，对付这种人，唯有徐徐谋之。
“好好好，不去，去他的篮球队，赢了没奖励，输了白费体力。”
万辉不为难他，扬了扬手中拿着的语文课本：“我回来是念书的。”他没看玩笑，昨天他背诵默写了整本书的古诗。
虽然一路上都是学生，但几乎没什么男生拿着课本。尤其是万辉这样酷酷的男生，实在太违和了。也难怪周由中瞬间睁圆了眼：“不是吧，兄弟，改邪归正，要day day up？”
“不念书你来学校干吗？交朋友？”
“你怎么知道。”
周由中也会脸红，见了鬼了。
万辉直言：“少去祸害人。”
“怎么就叫祸害了。我满足了她们对白马王子的一切幻想。”说完还撩起袖子给万辉看，万辉瞥了眼，认真说：“你贫血。”
万辉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开他玩笑，所以周由中也认真了起来：“那怎么办？”
“问医生。”
“切，这年头谁不贫血。你这是嫉妒，极度的嫉妒。”
聊不下去了。
……
到了校篮球场，万辉没有继续爬楼梯，而是右拐去了小卖部。
“没吃早饭啊？”周由中关切地跟上。
万辉没理会，问阿姨有没有薄荷糖。买完出来，好心好意丢了颗给周由中。周由中看着手上透明的闪光糖纸，表情闪烁：“你吃这个？”
太……娘了。
万辉看穿了他的一切。扔下周由中，直接走掉了。
周由中哭笑不得追上，“谢谢啊，我还是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糖。”
“……”白瞎了一颗糖。
确实白瞎了，周由中转头就送了人。
早读课，何亭湘突然捂着腹部，疼痛令她忍不住微微皱眉。
杨沐沐着急道：“很痛的话还是请假吧，我去和老师说。”
“没事。”何亭湘强忍着冲她笑了笑，笑得杨沐沐愈加不安：“你嘴唇都白了。”
何亭湘安慰她：“一会就好了。”
早读是连着第一节课的，没什么事老师不建议再出去溜达。但杨沐沐还是飞快地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心里变出了一颗糖：“含在嘴里，快！”她把何亭湘的语文书竖着立起来，帮忙剥了糖纸，递给她。何亭湘低着头偷偷塞到嘴里。
甜意四下蔓开，像在心上开出一朵花。
何亭湘拿草稿本写了“谢谢”推过去。
杨沐沐对着字后面的那只小老鼠偷偷地笑。
周一的课间操格外漫长。
所有的学生都挤在了主楼前面的空地上。
清安中学今年不止换了校长，副校长也换了。前几周早会都是校长在上面讲话，今天换了副校长——
“同学们，开学已经一个月，想必大家已经适应新学年的校园生活。今年是清安中学建校100周年，具有特殊的历史意义。”
顿了顿——
“百年来……”
“接下来我们打算对学校进行一些整改，希望同学们可以好好配合。谢谢大家！解散！”
底下炸开了锅。
多是抱怨。
“怎么这么麻烦，以前都可以，现在这不可以那不可以，我看新校长就是没事找事。”
“你没看副校长自己也是短头发嘛，她就是想大家都跟她一样丑呗。”
“唉，别说了……以后每周一都要检查仪容仪表，不剪，个人要受罚，班级要扣分。”
杨沐沐挽着何亭湘的胳膊跟在几个女生后面慢慢往上挪。
杨沐沐同步她们的话题：“亭湘，我们晚上一起去吧？明天就要检查了，今晚不去就来不及了。”
何亭湘不敢立刻答应。她只说：“我中午回去看看，下午告诉你哦。”
杨沐沐知道她借住在大伯家，问：“他们会不同意吗？这是学校要求的，总不能让你违抗学校规定吧？”
“我先问问。”
何亭湘担心的不是头发，而是凉鞋。她上学的标配是夏天拖鞋，冬天和体育课布鞋。凉鞋——对她来说像是“奢侈品”，她不确定大伯母会不会同意。
结果在她意料之内。
“有鞋穿就行了，买什么凉鞋。你们校长有毛病吧，跟她说我们是去上学的，不是走秀的。穿那么好干吗，鞋子不要钱啊，还是她想掏腰包给我们买。”
何亭湘哑口无言。
她不能反驳，更不能拿话问校长。
下午何亭湘和杨沐沐说：“沐沐，我先不买，你和彩希一起去吧。”
“真不买么？副校长下午又放话了，说‘穿拖鞋的来学校一律光脚跑操场10圈’，你再和他们说说吧？”杨沐沐看到亭湘为难的样子，也明白了，“不然我们给你买吧，我们都买便宜的，肯定够。”
何亭湘努力控制着翻滚的情绪。
“谢谢你，沐沐。没事的，我想校长应该是担心穿拖鞋不大得体，走路声音也大，万一跑起来的话容易摔。如果明天检查到我了，我就和她说我以后每天穿布鞋。”
何亭湘冲她笑了笑，“我很喜欢穿布鞋的，走路轻，也不累，夏天还不容易晒黑。”
杨沐沐听完，立刻做了决定：“你说得对，我明天也穿布鞋来。”
“你不用……”
杨沐沐做了个嘘的动作，像说秘密一样对亭湘说：“你不知道，我脚板又大又厚，肉超级多，穿凉鞋的话挤着会非常难受……本来我不好意思不穿，但现在多了一个人陪我，我就不怕了！”
杨沐沐说得异常诚恳，但何亭湘还是觉得她是为了陪她。
……
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沐沐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立刻拍板道：“就这样说定了。如果你明天临时变卦了——哼！小心我和你绝交！”
杨沐沐圆鼓鼓的脸蛋做不起太凶恶的表情，倒是可爱得不行。
何亭湘伸出一根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左脸颊，软乎乎的，弹性很好。
杨沐沐故意把嘴里的气挪到右脸。
何亭湘笑笑地把手指同步挪了过去。
两人像玩游戏一样。
黄彩希坐在前座，依稀听到了一些，转下来时看到她们玩得正开心，也一扫剪发的不开心，帮着亭湘“围堵”杨沐沐的脸颊。
两相夹攻之下，杨沐沐唯有举械投降。
“你们太坏了啊……啊……看我怎么反击。”
杨沐沐伸手就要挠她们的痒痒，亭湘脖子怕痒，彩希是咯吱窝怕痒，一个向墙里躲，一个向前座躲，杨沐沐站起来，一手一个，差点没把桌子掀翻。
方芸朵就坐在杨沐沐隔壁，笑着问：“需不需要帮手呀？”
“不用。”
杨沐沐想也没想拒绝道。
“好呢，”方芸朵依然笑嘻嘻的，“那我就看着。”
一个路过的男生见到他们闹得欢，就想着泼点冷水：“闹吧，闹吧，欢乐马上离你们而去，属于你们的悲愁即将来临。啊，悲愁，你正在向她们挥手。”
杨沐沐停手，瞪着他：“不会做诗就别丢人。还有，啥叫我们的忧愁，你说说？”
男生就近挑起黄彩希马尾上的一缕秀发，做了个咔嚓咔嚓的动作，手在动，小眼睛也在动，见情况不妙，赶在被围攻之前，飞也似地跑到走廊外面去了。
杨沐沐想要追，被何亭湘拉住了。
“你越追他越闹。”
黄彩希严重表示同意：“对，我们不理他，让他跑。”
不过挑起的发还是让她们讨论起了剪发的话题。
“你们要去哪家理发店，叫上我吧。”黄彩希不想一个人去。她从小就留长发，听校长说要剪掉，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和舍不得。如果有人陪着多少会好一点。
杨沐沐说：“去桥头那家。我熟，唠唠能便宜点。”
“好，那我也去。亭湘你呢？”
何亭湘说：“我打算自己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