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男生们暗地里选出了新学年的“校园十美”，班花方芸朵再次入选，因此开学后几乎每天都有不同面孔的男生来看她。
下课铃响，杨沐沐转身和周围的同学热聊前一晚看的偶像剧，何亭湘埋头写作业。
突然杨沐沐捅了捅她，何亭湘一道题差一点没做完，保持低头写字的姿势问她“怎么啦”，杨沐沐怪怪地没出声，何亭湘犹疑地停笔，顺着沐木的视线方向看——大白天的，一张脸惊现在窗外。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盯着一个男生看，没有预料中的羞怯和慌乱，也没有猝不及防的红脸。或许是因为认出了对方，也或许是思绪还没来得及从题海中抽出来。
脑袋空空，意识空空，就只是单纯地像看静物一般望着他。
窗外的人也没动。
两人的目光再次相碰，淡淡的，轻轻的，如蝴蝶悄然翩至，又悠悠然飘走。
空气有刹那的凝滞。
他薄薄的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
何亭湘没听到。
正是课间时间，同学们或热聊或跑闹，将窗外的声音彻底覆盖。不过他们才见过三面，说的话不超过三句，话应该不是对她说的。
几秒后——
他霍然起身。
她如梦初醒。
怎么离得这样近，近到令她呆滞，以至于忘了转头。
鬼使神差一般，何亭湘啪地一声把正在做的数学练习册贴在了玻璃上。书本足够大，挡万辉的俊俏小脸刚刚好。之后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对目瞪口呆的杨沐沐说：“好了。”
杨沐沐拍腿捧腹大笑，边笑边朝何亭湘竖起大拇指。
何亭湘假装镇定地笑了笑，心里不知道多忐忑。好在窗外的人很快走了，她也把练习册撤了回来。
脸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烫，怕被人看出异样，何亭湘悄悄用左手托住左脸，然后低头假装仍在做题。
不过。
他怎么会在这儿？也是看美女的吗。
万辉起身后不在意地耸耸肩，拍了拍侯在一旁的周由中，示意他：“走吧。”
周由中凑近万辉，问：“怎么样，刚四班的班花？”
“一般。”万辉的声音和脚步一样，拖着调，懒懒的。
周由中嬉皮笑脸地捶了他一拳：“拉倒吧你，盯着看了那么久。人同学都有意见了。不过你说那人也真没礼貌，窗户又不她家的！”
“呵。”
万辉轻扯嘴角。
倒是没想到瘦不拉几的小小个子，竟念初二了。不过刚她那是什么眼神？好像看不起人似的，果然是忘恩负义的人。嘴角一抹笑，不羁又不屑。
旁人看来，可不都是笑，笑不就是默认。
周由中更加确认自己的猜想，勾上他的肩，神秘兮兮地低声说：“安啦，没人和你抢！这朵花你来采！”
“采屁！”
万辉下了点狠力拍掉周由中搭上他肩的手，懒得解释。明明是他说班花笑起来很像某个明星，让他评评有几分，怎么变成了他的花？再说，他蹲下去还没来得及问哪个是方芸朵，倒先看到了她。
周由中嘿嘿一笑：“那下节课我们去五班逛？”
开学以来，周由中下了课便带着万辉一个班一个班地瞎逛，哪个班没有老师，那个班就有他们。美名其曰：“认识一所学校当从认识它的美女开始。”
万辉点破他：“你还需要认识学校？”
“这不你回来了吗？我带你熟悉熟悉。”
“托你的福。”
“客气个啥。咱俩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万辉认真想了想，他们也就久远的幼儿园同学关系。
万辉是正式开学了才来的。
这点和杨沐沐电视上看的倒是一样。
不一样的是他没有被领着站在讲台上。万辉班主任是男老师，给他指了座位后，只简单说了句——“新同学，大家欢迎。”
然后便开始正常上课了。
万辉不知道周由中是怎么认出他的。
他猜是名字。
周由中是他的前桌，见到万辉第一句话便是：“万辉？怎么感觉很耳熟……”
然后便开始老套的“认亲”之旅。
周由中闹了点，但没有什么坏心思。
万辉也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他只是不怎么爱说话，同时也不怎么拒绝人。
周由中说带他去学校逛逛，认识认识时，万辉没想太多，以为真得只是逛逛。
其实也确实只是逛逛。
没有特意的靠近、打扰，像过客偶然途经了那个教室，瞥一眼就走。
但现在他决定：“不去了。”
周由中嘿一声：“那明儿……再去四班？”
万辉白他一眼：“我们不正在四班。”
两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班级，门口赫然挂着初三四班的门牌。
万辉走向自己座位，周由中从后方跟上：“装，你就跟我装吧。”
万辉才没心思装，侧踢凳子，一屁/股坐下，没再和周由中瞎扯。
第二天，何亭湘和妹妹约好去文具店买缺的学习用品。
要添置的东西其实不多，她只是借口和妹妹聊聊天，嘱咐她一些新学期注意事项，毕竟六年级了，功课会紧一点，何亭湘希望妹妹多多努力。
买完东西，两人道别，各自去上学。
时间比较早，到校的人不多。
何亭湘从一楼走到二楼时，有人对她吹了声口哨。何亭湘抬头，看到楼梯拐角处竟站了好几个男生，都是不认识的人。她虽窘迫，但面上却也维持着镇定，只是不动声色地加快了步伐。
等何亭湘越过拐角，将那些人甩到身后时，突然有人痞笑着喊了句：“书呆子！”
何亭湘心里愣了下。
有人问：“好哥，这谁啊。”
有人接腔：“对啊，长得太普通了。”
“哼！”曾好懒懒地靠在墙上，依旧痞笑作答，“谁，坏我好事的人！”
他们的对话声音很大，何亭湘走出很远依然清晰地听了个全。她知道他是谁了，刚刚第一声的时候何亭湘还没想到，后面那句话比较长，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没想到那人那么记仇。
来看方芸朵的人不止万辉。
有一天那个痞笑男也来了。和其他人默默看一眼就走不同，那人想让何亭湘帮忙开下窗，好更加方便他看美女。亭湘摇头婉拒，对方在窗外又是“拜托”又是“谢谢”地央求她，一开始语气还算好，等确定何亭湘是真得不会开后，立马变脸飙了句脏话。
那人一直是站着的，何亭湘坐在座位上，一直都没有转头看他，所以刚刚没有认出那人。谁能想到对方却先赖上她了。
何亭湘苦笑，都是座位惹的错。
为了避免类似的情况发生，她只能在窗户玻璃和铁杆中间塞了张报纸，不然一个月的靠窗期怕是更难熬了。
其实何亭湘多虑了。
新鲜感过去后，巡楼看美女的人渐渐就少了。不过并没有消失，而是挪到了楼梯拐角。
他们上学通常来的比其他学生早，来了后不回自己教室，而是三三两两聚在楼梯处，肆无忌惮地对着上上下下路过的长得稍微好看一点的女生吹口哨，更有甚至直接拦住人说要交朋友。
学校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楼梯，其中一个靠近办公室，老师们平时都是从那边上下楼。而另一个则默认成了他们的地盘。上学前、课间、放学后，只要有时间，一伙人都聚在那儿。
而且不知何时起，万辉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何亭湘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明明只短暂接触过，却隐隐觉得失望。不过说到底，他们一点也不熟，在学校里偶然碰到也只是陌生人似地互看一眼，从对方身边走过去。所以他是怎样的人，做什么事，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更谈不上指责。
话虽如此，为了免增烦恼，何亭湘仍是改了上学路线，平时也尽量不从那边楼梯上下。
杨沐沐是最快发现的。一日终于忍不住问：“亭湘，你为什么每天都从那边走，我们班靠近这边。”杨沐沐生怕解释不清楚，一只手一会指着左边，一会指着右边，凌空比划着方向。
坐在她们前座的黄彩希也好奇地转下来。
何亭湘只说了一方面的原因：“我表弟今年刚升初中，他在一班，我大姑不放心他，让我有空帮忙多盯着点。”
杨沐沐收回半空中飞来飞去的手，“啊，就这样啊？”
“额。”何亭湘有点好笑地点点头，不过怎么感觉好像……令人失望了？
黄彩希见话题拉扯到这里了，主动加入谈话：“我其实不爱从我们班这侧走。”
杨沐沐瞬间来了精神：“是吧，好好的楼梯非得挤一堆人。挤一堆人就算了，还得被他们指头论足，说三道四的。”
“对啊，怪讨厌的。一下课就侯在那里，去三楼上厕所都不方便。”
杨沐沐小道消息多，拢过她们的头，悄声说：“有一次我看到他们把隔壁班的许小语围在中间，人急得都要哭了，带头的那个男生还说‘就陪哥几个聊会天，又不会对你怎样。’话是这么说，手却伸出去在人脸上摸了又摸。”
“啊，真得？！”
“这还能有假，路过的人都看到了，大家就是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