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九月，何亭湘升入初二。
学校按照上学期的期末成绩重新编了班，她被分到了四班，班主任随之换成了温老师。
照例是早上注册报名，下午做卫生发书本。
何亭湘带了铁桶和抹布，桶是银白色的，拎着有一定分量，不小心碰到硬的东西会很刺耳，所以她一路走得很小心，手臂尽量远离墙壁栏杆地面。
到四班时，教室里已经坐着不少人。一些认识，一些见过，一些完全陌生。
“亭湘，这儿！”
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扬起了一双手，是杨沐沐，她俩初一就是同桌，好难得又分到了同一个班。见亭湘回望过来，杨沐沐立马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座。
亭湘笑着走过去：“来得挺早啊？”
“那是。我可爱学习了，每天都盼着开学。”
何亭湘笑而不语，她俯身把铁桶塞入桌底，杨沐沐等她放好，默契地帮她拉开椅子，待人坐下，又迅速帮着复位。
何亭湘刚坐下，杨沐沐就按耐不住要跟她聊点小事了：“听说我们班来了个新生？”
“正常呀。”学校每年都会有一两个转学生。
杨沐沐本意自然不是这个，她马上补充：“男的，长得超酷。”
何亭湘憋着笑：“胜过道明寺？”
“那倒不是。”道明寺可是她的偶像，无人可超越。
“所以你今天这么早来是为了等他？”
杨沐沐可不承认：“去去去，我是为了等你好不。”
“哦~哦~”
“欸，你别不信啊。”
何亭湘：“你自己信吗？”
杨沐沐tou降，“好啦，我其实是来抢座的。”
“抢到了吗？”
“当然，”杨沐沐得意一笑，“我们现在坐的这个就是黄金吉位，仅此一个！”
“这儿？”何亭湘看不明白第四排靠窗吉在哪。
杨沐木双眼闪着兴奋的光：“你没发现它是整个教室之最嘛？打盹最安全，视野最养眼，空气最自由。”为了烘托这话的真实性，她用力吸了一口气，仰头闭眼，佯装陶醉。
何亭湘被逗笑了，摇了摇她手臂，让她别演了。
话说回来，清安中学的环境是没得说。
它位于小镇的中心位置，但是教室却是建在半山腰上，是整个清安最高的移动建筑。
何亭湘发现只要她人在清安镇，不管站在哪里，抬头准能看到清安中学。它安静高大，像忠诚的守候者，又像迷路的指航灯。
不过，闹中取静的代价是要往上爬。
如果走前门，需要先爬一段上百层的石梯，爬完石梯，会见到一个不大的篮球场，篮球场继续往上又是一段楼梯，这个楼梯比较陡，阶数多，差不多有三百层。爬到顶就是主楼了。
学校也有后门，但是后门不在镇中心，是在一个村里，如果不是本村人，需要先从街上走到那个村，然后再爬一段非常远的坡，那个坡像盘山路一样，需要绕上好几圈。
所以多数学生会从前门走。距离短，路面干净，不必担心雨天沾一脚的泥。
何亭湘也走前门。但是她只爬前半段石梯，到了篮球场后何亭湘拐到了原先的小径，那是学校未翻新前就有的。不宽，仅容得下两人并行。
她宁愿多绕一圈大概是因为恐高。
何亭湘每次爬那个300层阶梯，感觉都不是太好，特别是到了最后几阶时，心中莫名发惧，总担心下一秒自己就会扑通扑通地滚下去。
闹闹哄哄一阵，同学们渐渐来齐。
温老师分配了每一组的卫生区域，学生们积极响应，提水的提水，扫地的扫地，男生站桌子上擦门窗，女生拧了抹布往上递，全部擦拭完，桶里的水全部倒在地上，然后几个学生拿着扫帚把水往走廊扫……
经过一小时的齐心协力，尘封了两个月的教室终于变得焕然一新。
吊死风扇在头上咿呀咿呀地转，温老师站在讲台上欣慰地说：
“同学们辛苦了，都坐下来吹吹风扇，休息一会儿。顺便听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温清月，是你们的新班主任，也是你们的英语老师。可能大家对我比较陌生，因为我之前都带的初三毕业班。今年比较特殊，我也有幸分到了咱们四班。希望接下来的日子我们相处愉快，共同进步。”
底下掌声四起。
温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有中文名也有英文名，字如其人，很是别致。
温老师写完，转身：“差点忘了我们书本还没发，有没有休息好的同学跟我走一趟，为咱们同学服务一下？”
后排好几个男生立马站起。
“太棒了，跟我来。”
温老师带着他们从前门离开。
教室重新活跃起来。
有人窃窃私语：“这个老师看起来很好耶。”
“对啊，就是不知道以后怎么样？”
“只要教得好就行啦。”
杨沐沐后脑勺对着墙壁，丧着脸侧趴在桌子上，颇为愤恨：“什么破传闻，都是假的！”
何亭湘知道她说的是转学生的事。
“会不会还没来？”
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但是何亭湘也只是随口一说，杨沐沐一听一琢磨：“对哦！主角哪能那么快登场，电视里不都是等正式上课了老师才突然领着一个新同学出现在门口吗？”
越想越是这样，总之情报不可能是假的。
成功被转移注意力的杨沐沐这才有了聊天的兴致，她拽拽亭湘的袖子，示意她靠近一点：“听说学校今年在拿温老师他们做实验？”
“…什么？”听着怪吓人的。
“听说我们换校长了，新来的校长一上任就大施拳脚，立志要重振清安雄风！你别看这次分班很简单，实际上是很微妙的ab班，a班老师全部由毕业班老师带。”
信息量太大，不在何亭湘消化范围内。她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杨沐沐神秘地下了总结：“清安注定不安宁咯。”
发完课本和作业本，温老师问他们：“还剩下挺多时间，我们要不把班干部也确定了？”
这效率…果然。
杨沐沐给何亭湘递了个“看到了吧”的眼神。
“行啊。”
班上几个活泼的同学应声。
选班干是全民可参与的事情，最容易被拱起气氛，但也最容易戛然而止。当温老师笑容和睦地环视教师一圈，问：“有没有毛遂自荐的？”
叽叽喳喳声瞬间消失了。
温老师笑着问：“是不自信还是不感兴趣呢？”
有男生在后排喊：“老师，你来定吧。”
温老师看着声音的方向：“我觉得你挺不错，叫什么名字，我们认识一下。”
“哈哈哈……”
好多同学笑了。
那个男生略不好意思，不敢用大喊的，只用平常音量说：“谢谢老师夸奖。我叫于泰来。”
“真是个好名字，老师记住你了，这样，这个学期就你来当班长吧。”
“哇~”
这下全班真得沸腾了。
于泰来也没想到老师就这样定了他，他想拒绝来着，被温老师看出来了，她说：“刚才做卫生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你扫了天花板的蜘蛛网，擦了靠窗的高处玻璃，搬书的时候你也第一个站了起来，所以老师绝对不是随便指定你的哦。”
这些话既说给于泰来听，也是说给全班人听。
同学们不自在地调整了下坐姿。
温老师全看在眼里。
她笑着说：“主要是于同学太优秀了，老师想不看见都难。班长定了，接下来我们选下副班长，有人主动报名吗？”
座位上的人，同桌看同桌，前桌转后桌，生怕被老师盯上。
好在，有人站了出来。
“老师，我想当文艺委员。”
副班长还没选出来，倒有人先竞选文艺委员了，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到那个女生身上。
杨沐沐小小声透露：“她是方芸朵。以前五班班花。”
何亭湘不敢出声，但对杨沐沐是佩服的，她什么人都知道。
不过认识方芸朵的人还挺多，她站起来后，立刻有人为老师介绍：“老师，芸朵会拉小提琴，以前就是我们班文艺委员，她可以的。”
“对，她唱歌也好听。”
温老师当然同意，点头夸奖：“太好了，谢谢我们的芸朵同学。”
接下来副班长、体育委员、劳动委员、生活委员也都有人认领。
唯独和学习相关的没有人站起来。
杨沐沐怂恿何亭湘：“去啊，学习委员你来当最合适了。”
何亭湘让她别说了，可是杨沐沐刚认领了一个生活委员，参与性就特别高，很快就吸引了其它学生甚至温老师的注意。
“何亭湘，是吗？”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她尴尬地起身，说：“是。”
“学习委员你来当好吗？”
温老师鼓励地看向她。
何亭湘点头应下了。
有了推荐的先例，剩下的课代表也很快选了出来。
新学年就这样平静而愉快地开始了。
不过，才第二周，杨沐沐和何亭湘就失去了黄金吉位。这种闲适位置最惹老师注意，沐木又爱分心，她们被挪到了第一组第三排。
何亭湘坐哪儿都行。
倒是杨沐沐，一脸的郁闷。
不仅仅因为痛失宝位，更因为那个说好的新同学竟然是初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