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孩子们第一次听说离婆这个词
关老师信步走向教室后排，目光锁定了一名沉默寡言的男同学。这名男生叫陈默，人如其名，太沉默，太内向了，生活中几乎看不到他笑，或者哭泣。整天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神奇的是，他的额头中间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开口向上，小巧别致。
关老师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亲切，他轻轻走到陈默身边，调侃地问道：“你呢？包拯同学，你长大后是不是想当一个铁面无私的大法官啊？”
他生怕哪一句不经意的话语会触碰到孩子那敏感而脆弱的心灵。
陈默微微缩了缩头，低声回答道：“老师，我其实不想当法官。”
“哦？”关老师好奇地追问，“那你想当什么呢？”
“我想当一个月老。”陈默脱口而出道，他自己也很诧异为什么要说出这个词，因为他头脑中对这个职业是很模糊的。
“月老？”孩子们纷纷讨论了起来，“月老是干什么的呀？”
有个调皮的孩子喊道：“应该是给别人说媒介绍对象的吧？”
哈哈哈！
学生们闻言大笑起来。
陈默听到笑声，以为大家在嘲笑他，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晕，他把头埋得更低了。
关老师见状，立刻制止了孩子们的笑声，认真地说道：“好了，同学们不要笑了。给人家介绍对象有什么不好呢？老师就是单身，巴不得早一点找个老婆呢。陈默同学，那我的婚姻大事就拜托你了。咱们俩做个约定，等你当上月老时，如果我还没结婚的话，请你帮给我找一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好老婆，好不好？”
陈默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感激之情。他郑重地点了点头，仿佛在与关老师默默达成了一个重要的约定。
就在关老师准备转身离开时，陈默的同桌——一个额头上有颗小小红色美人痣的女孩突然站了起来。她一把拉住关老师的西装底角，急切地说道：“老师，你还没有问我呢！”
关老师转过身来，看着这个执着的小女孩，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喊我可以，但能不能先松开我的衣服呀？”
“不行！”女孩执拗地回答，“你得先提问我问题，我才松开。”
关老师无奈地笑了笑，宠溺地摸了摸女孩的头：“好好好，我下一个就提问你，行不行？”
听到老师的回答，女孩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松开了手。
“还有啊，拜托你以后能不能别穿得这么成熟，今天又穿妈妈的衣服了吧？”关老师问。
女孩没有穿校服，而是穿的是一件米黄色的女士夹克，那件衣服套在她的身上显得又大又宽松，很不协调。
女孩理直气壮地说道：“可是我喜欢妈妈的衣服，妈妈的衣服好漂亮，而且衣服上有妈妈的味道呀！老师，你穿过妈妈的衣服吗？”
关老师被问得一愣，随即笑道：“孩子，老师是男的，哪会穿女生的衣服呢？那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可是接下来女生的回答让他再次哭笑不得。
女孩歪着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老师你这么帅，我觉得你穿妈妈的衣服也一定很帅气！说不定还能引领潮流呢！”
关老师被她的天真无邪打败了，只得无奈摇头：“好了，好了，我们回到正题。林灿同学，你长大后想做什么呢？”
跟老师说话的女生叫林灿，热情活跃，就像太阳一样光芒四射。
关老师也是看中了她这一优点，所以每次科学课都让她和陈默坐一起，希望能用这个“小太阳”点燃那个沉默寡言的孩子。
林灿眼中闪烁着光芒，大声回答道：“报告老师，我长大后想当一个‘离婆’！”
此言一出，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同学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离婆”是什么神秘的职业。
陈默也好奇地抬起头，望向关老师，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关老师也是一脸茫然，他在脑中飞速思考了一大圈，也没想到三百十六行中有这个行当。
“离婆？这是什么职业？”关老师好奇地问道。
林灿支支吾吾，她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个词，只是心中有个模糊的念头就顺口说了出来。
这时，杜小雷这个机灵鬼站了起来，他扯着嗓子喊道：“老师，我知道！‘离婆’就是给人办理离婚的人吧！我婶子就在民政工作，她就是负责这个的！”
杜小雷的话又引起了同学们的大笑。
关老师挥挥手示意杜小雷坐下。问林灿：“是这样的吗？”
林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可是你为什么长大想干这个呢？”老师诧异地问。
林灿再次语出惊人：“这样我妈妈就可以和爸爸离婚啦。”她轻描淡写地吐出这句话，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谈论的不过是家常便饭。
“啊？”林灿的话让老师和同学们都大为震惊。
关老师虽然对这个常常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小丫头习以为常，但是听到她说出这么冷酷绝情话来时，还是心头一惊。
“林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那可是你的爸爸妈妈啊。”关老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责备，“难道你不想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吗？”
林灿摊了摊手，满不在乎地说：“我当然想啊，可是他们不想我能怎么办呢？与其天天吵架，互相折磨，还不如早点分开算了。所以，我才想当离婆，让那些貌合神离的夫妻早一点分开。”
关老师的心情已经不能用诧异来形容了，这么小的孩子内心要承受多么大的痛苦才能说出这么冷漠无情的话来啊，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尽管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老师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她隐藏在内心的孤独和无助。
这个孩子像是一朵被暴风雨摧残过的花朵，虽然外表坚强，但内心却脆弱不堪。
“林灿同学，请你中午来我办公室一趟吧。”关老师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老师想和你好好沟通一下这个问题。”
关老师让林灿坐下，然后返回讲台拿出一摞测验卷。
“啊？又要考试啊？”学生们看到那白花花的纸张时，脸上顿时愁云惨淡，纷纷抱怨道。
“这是复习测评卷。”关老师安慰道，“我出的题量很少，大家半小时就能完成。”
这算比较仁慈的。有的科目试卷内容多达八页，即使哪吒踩着风火轮三头六臂全用上累到吐血，一节课也做不完。
“可是我们真是不想考试啊，一上午都考了三次了，加上这一次就是四次了。”学生诉苦道。
“就是啊，不仅是今天还有昨天，前天，大前天，每天除了考试就是讲试卷，除了讲试卷就是考试，我们什么时候能上新课啊？”他们异口同声地抗议。
关老师也很无奈。听说过两周要举行省考，分管教务的胡观——胡副校长为了能让本校学生们考出好的成绩，交出“满意”的答卷，便通知老师把几门主课都停了下来，让师生“全动员、全身心、全时间”投入复习。本来八个单元内容，按照以往进度该上到第四单元了，可是现在临到期中，才上到第二单元。
当教学的出发点不是为了教会学生求知，而是为了应对考试的话，就会远远背离教育的初衷。
孩子们被多轮枯燥乏味的考试弄得焦头烂额，一听到考试两个字就头大。
关老师表情极其严肃，跟之前和蔼可爱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说道：“这次省考，学校上上下下对此都非常重视，你们一定要拿出最好的状态，考出最好的分数。尤其是那些成绩不好的学生，一定不要拖班级的后腿，拉低班级的平均分。”
学生们听了这话，更加沮丧了。他们纷纷抱怨着考试的残酷和无情，仿佛被无尽的考试折磨得喘不过气来。
“哎，命苦！”
“发明考试的人是谁，我要祝他一辈子都长不大，永远做学生。让他有考不完的试，天天考、月月考、年年考，把他烤成烤红薯！”
“把他烤成烤薯片！”
“把他烤成烤玉米！”
调皮鬼的声音再次响起：“把他烤成烤粑粑！”
关老师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姿势，怒吼道：“杜小雷，你给我闭嘴！大家不要受到他影响，请赶紧答题。我下课时收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