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影上蔓延(2)
“他说,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的用处,就会变成那样。兄长是真心的。那或许是他特有的忠告。可是那些话,那些话在当时,让我觉得好可怕……”
然后,他像是哽咽了,暂时闭上了嘴。他用制服的袖子擦了擦眼睛。看来,眼泪要涌出来了。
季洛翎今天看起来很脆弱。这,一定就是他隐藏起来的那一面。自信,傲慢,隐藏在坚硬外壳下的,脆弱的内核。
季洛翎还是轻轻地笑了笑。洛千歌转过身,目光转向季洛翎。
“所以,他一定是生气了,因为他骂了我母亲。现在,没事了。因为洛千歌前辈在……”
没事了,这句话,好像卡在了洛千歌的胸口,她一时之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正常人,是不会哭的。甚至不会喉咙发痛。会流眼泪,可是不会用袖子去擦掉。
当然,也不会假装坚强,也不会强颜欢笑。可是,可是,怎么说没事呢?
无数疑问,在她的嘴里打转,最后,只有一句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那不是没事。”
季洛翎这才像是有些吃惊,睁大了那双还湿润着的眼睛。然后,他无奈地笑了笑。
“真的没事了,洛千歌前辈。反正我……”
“不是你。”
洛千歌的话,剪断了季洛翎接下来的话。季洛翎迷惑的目光,转向她。看到他眼里的泪痕,她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怒火。
她的手,摸上了腰间悬挂的剑。你能忍受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她抓了抓喉咙,野蛮的热气,喷涌而出。
“我不没事。”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子就冲了出去。那是季洛翎还没来得及回答的时候。她奔跑着的眼睛,深深地沉了下去。
离开森林,进入学院场地,路过的行人很多。洛千歌随便抓住他们,询问某个人的下落。
南方十国的沈阙,她得找到那个家伙。
因为他太显眼了,所以不难打听到他的下落。就算路过的行人,都用迷惑的眼神看着她,在她的急切的目光中,他们还是告诉了她他们知道的信息。
他正在一间教室后面的,荒凉的空地上,和他的团体成员们咯咯地笑着。
一个贵族男人,坐在他身边。他看起来不像南方十国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和沈阙混在一起的家伙。
“所以,那个私生子,连初级术法都躲不过,摔倒了……”
“嘿,一定是吓傻了吧?当然,你也把果汁洒了吧?”
“当然!那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昂贵的洗澡水。”
听到那咯咯的笑声,洛千歌屏住了呼吸。然后,她沉重地朝他们走去。沈阙的团体,加上那个贵族男人的团体,大约有七个人。
那比她平时带的人数,要少一些。嗯,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间安排,所以这是很自然的,对她来说,那很幸运。
她突然出现,咯咯笑着的沈阙一伙人,立刻注意到她。沈阙露出疑惑的表情,可是很快,他就咧嘴一笑,站了起来。
然后,他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的肩膀,表示问候。那是南方十国的问候方式。
“学院里冉冉升起的英雄,怎么来这了?”
“季洛翎。”
嗯,锡恩微微避开她的目光,吞了吞口水。那不是他不知道的名字。因为那是他正在骚扰的人的名字。
“从现在开始,别再碰季洛翎。”
“就这,什么啊。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沈阙像是担心什么,垂下了尾巴。他的目光,扫视着团体成员。他们饶有兴趣地看着洛千歌和沈阙的对话。
尤其是那个用挖掘法术,把季洛翎击倒的男人,表现出更露骨的兴趣。他站起来,慢慢地走出来,靠近沈阙。
锡恩看着他们的眼神,然后,他微微地对洛千歌笑了笑。
“……可是,你总不能空口白牙就说出来,对吧?”
洛千歌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然后,替沈阙接话的人,是那个贵族男人。他带着冷笑,对她说。
“是啊,如果是贵族,你应该知道,对吧?传统上,请求,是要有来有往的……我以为,你应该也考虑过这一点。”
洛千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低沉的声音宣布。
“你们这些家伙,从现在开始,别再碰季洛翎。”
听到她自信的话,贵族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明亮起来。他张开嘴,带着期待,咯咯地笑着。
砰,拳头,击中了男人的脸。随着鼓声炸裂的声音,男人的皮肤组织,瞬间凹陷,扭曲。
鲜血喷涌而出,洁白的牙齿碎片,四处飞溅,映照着闪闪发光的阳光。一个毫不犹豫,干净利落的打击。
所以,别说锡恩,就连被她打了一巴掌的男人,也来不及反应。沈阙呆呆的目光转向她,而那个贵族男人,则顶着一张乱七八糟的脸,在地上打滚。
砰的一声,男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那是一个戏剧性的打击。洛千歌像是霹雳一样挥下的拳头,它的力量,不是一个看起来像是炼药师的男人能承受的。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状况,目光转向她。他们的眼里,只有淡淡的疑惑。
她只是笑了。就像沈阙和那个贵族男人一样。
“如果不想被我打,那就必须做到。”
那句话,预示着另一场战斗的开始。
使用武力,必须始终谨慎。
权力,天生就具有将武力私有化的属性。在权力眼中,无法控制的武力,就是邪恶,是无论用什么手段和方法,都要消灭的对象。
因为只有那样,才能维持秩序。
大周的秩序,起源于皇帝,南方十国的秩序,起源于每个王国的领导者,又源于圣王国的秩序,起源于天上的神。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各自国家权力的顶点。
因此,所有“正当的暴力”,都只属于权力。这在培养着肩负着每个国家未来的,人才的学院里,也是一样的。与其说,学院是权力斗争的缩影,也不为过。
在大多数情况下,暴力是不被容忍的。然而,谁都知道,在学院里,暴力正在秘密地进行着。即便如此,问题并没有出现,因为这样的暴力,通常都遵循着权力的规则。
贵族对平民使用一定程度的暴力,是被容忍的。洛千歌不知道在公共场合这样做,会不会有问题,但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大多数平民,都不会有异议。
弟子在学院里待的时间,只有四年。在那之后,当你走出社会,贵族和平民之间的差距,又会变得清晰起来。她只能忍耐。
相反,贵族们,会把学院里发生的所有令人头晕目眩的事件,都掩盖起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是惯例。越是如此,对那些越界的人,惩罚就越严厉。
这是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在学院内部,确保优势的策略。
像这样,学院表面上标榜着平等,可是你越是深入其中,就越无法否认,它以权力来划分等级。
所以,就算她打了贵族男人的脸,就算她拔出腰间悬挂的剑,沈阙一伙人,也无法好好应对。
因为他们的理性,无法理解他们正在面对的现实。那很值得。
她也是贵族,可是充其到南方,也不过是一个乡下男爵家的女儿。
而锡恩一伙人,虽然来自南方十国,但他们都是皇族出身。就连第一个被她打倒的家伙,看起来也像是大周的华贵服饰。
然而,他们无法想象,她会忽然先发制人,而他们这种自满的判断,给了她强大的优势。
洛千歌从眼前经过的沈阙身边走过,打了另一个,正试图站起来的团体成员的脸。
啪的一声,男人伴随着美妙的声音,飞了出去。因为他被打的是剑鞘,所以他多半不会死,可是脸被金属打到,至少会失去意识。
接下来还有六个人,她的眼睛,黯淡地眯了起来,寻找着下一个受害者。
这时,锡恩一伙人才回过神来。
刚才被她打倒的那个男人的嘴里,飞出几颗洁白的牙齿。看到这一幕,团体中的一员,发出像是尖叫的哭喊。
“你,你这个疯子!……咳咳,什么?!”
那成了他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他连剑都没有好好拔出来,就指着她,这样的举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接下来的行动很简单。沈阙的团体,集中在一个地方,所以她的下一个目标,也站在近距离。
她扭动着踏在地上的脚,把剑柄,朝男人的腹部撞去。然后,他发出一声闷哼,还没等他发出那压抑的呻吟,她的剑鞘,就击中了他的喉咙。
砰的一声,空气被压缩,炸裂开来的沉闷回声。
男人的眼睛,失去了焦点。
砰的一声,巨大的男人,倒了下去。现在还剩下五个人,这是一个值得一试的数字。
洛千歌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每过一分钟,她都能听到他们拔出武器的声音。看来,第一个被她打倒的贵族男人,是唯一的炼药师。
因为剩下的人,都拿着剑。那么,事情就简单了。
她对着那些犹豫着,把剑指向她的团体成员们,咧嘴一笑,说道。
“来吧,你们这些男人。害怕了吗?我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术士?”
仿佛再也无法忍受她的挑衅,团体中的一员,涨红了脖子,喊道。
“杀了她!那个疯子,只有一个人!”
然而,喊出那句话的男人,他的眼里,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和紧张的光芒。
一瞬间,八个人中,就倒下了三个人。这是她没有故意攻击,可以说是最强战力的锡恩的结果。
事实上,如果她攻击沈阙,她一个人,很有可能会陷入困境。因为沈阙不像这些白痴,他在剑修系,拥有顶尖的实力。
就算再怎么出其不意,也不可能一招就把他打倒。最重要的是,他出奇地谨慎,在团体中,也以自己的方式,受到尊重。
这样的人,不应该用权宜之计去打倒。只有并肩作战,打败他们,才能真正意义上,获得团体的臣服。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理解她的意图。在他们眼中,她只是一个可怕的强敌,无视了锡恩这个美味的猎物,瞬间就干掉了他们中的三个人。
紧张和恐惧,会导致身体僵硬。而且你越是如此,就越能清晰地感受到“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