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书院茶会
洛千歌很自然地加入了正在收拾餐桌的季洛翎的队伍。她一边和季洛翎一起收拾撒落的食物，一边用担心的眼神询问季洛翎。
“你最近都在做什么？怎么说，剑修怎么会那样失去平衡？”
“……没什么事。”
更准确地说，是洛千歌来了，才变成这样的。
季洛翎不想让洛千歌担心，只得这样说。
咯咯的笑声，在小巷里回荡。那是一群男女混杂的团体。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色。
“所以嘿，你看到那个野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吧？”
“话说回来，他毕竟是季家人，我们这样做，真的可以吗？万一真传的季学长回来……”
他们咯咯地聊着天，仿佛对一个男人小心翼翼提出的疑问不以为意，摇了摇头。那个似乎是团体代表的女人说。
“别担心，在那之前，尽情享受吧。说实话，季学长，或许也能理解我们，对吧？一个没有母亲的野种，就出身而言，跟我们也是一个水平……。”
然后，站在女人身边的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仿佛表示赞同，附和道。他咯咯地笑着。
“是啊，比起季学长，洛千歌更可怕吧？听说那位魔首……”
“更什么？”
“更可怕！学长，你没听说过传闻吗？据说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他都照打不误，而且手段极其残忍，甚至他已经打败了十只高级魇兽……嘻嘻！”
那个男人就这样继续说着，可是，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忍不住尖叫起来。
不知何时，那些一直在听他说话的团体成员，脸色都变得苍白，他们挤眉弄眼地指着他的身后。
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黑发赤眸的女人。没有人不知道她的身份。
因为她就是最近学院里最热门的话题人物。
洛千歌，学院里最令人胆寒的疯狗。
瘦骨嶙峋的男人的眼睛剧烈地颤抖着。
“详细说说，季洛翎怎么了？”
“啊，那，那，那……”
刚才还聊得兴高采烈的团体成员，一个个都脸色发青，转过头去。拼命躲避洛千歌目光的模样。
可这并不能阻止洛千歌的审问。她只是抱着胳膊，棕红的双眸深深地沉了下去。
看来，又多了一个问题。
正午的书院里，无数弟子都懒洋洋地，坐在那阅读古籍。
离考试期还有一段时间，可是学院的书考，可不是临时抱佛脚就能应付过去的。如果不持续学习，就没办法管理好自己的成绩。
然而，这不过是刚吃完午饭，而且过段时间就是狩猎祭这样重要的节日，书里的内容，哪有可能好好进到脑子里。
所以，坐在书院的大多数弟子，都像感到无聊一样，打着哈欠。
当然，其中也有努力学习的弟子，可是他们一定是那种本来就不讨厌学习的异类，是那种在学院里偶尔会见到的奇怪的人。
不幸的是，洛千歌更接近前者，而不是后者。她在道宫的重症监护室里待着的时候，她正在听的论道场的授道的进度已经很远了，可是她却在度过一段不幸的时光，为了补充内容，特意跑到书院来。
如果说有什么安慰的话，那就是她不用独自忍受痛苦吧？坐在她对面的是一脸苦恼表情的柒婵儿。
洛千歌面前只有一本书，可她旁边却堆着好几本五颜六色的书籍，像一座塔一样。那是炼药房的弟子才有的学习量，他们重视理论和假设。
相比之下，洛千歌是多么幸福的人啊。所以她一边强忍着头发的抽痛，一边阅读书籍，一边可怜巴巴地，啜饮着之前在食堂里装好的茶。
那是一种有着清爽香味的茶，有提神醒脑的功效，采用机关术批量生产。
书考复习期间，没有一个学院弟子不用这种茶，这是理所当然的。
当然，柒婵儿也是如此。她也把食堂里的茶倒进嘴里，然后在意识到食堂里的份额已经空了的时候，皱起了眉头。
她叹了一口气，用脚尖碰了碰洛千歌。洛千歌正在强忍着头发的抽痛，阅读书籍，疑惑地望向柒婵儿。
柒婵儿眨了眨眼睛。那是一个信号，意思是：
“陪我出去一会儿吧。”
洛千歌这条咸鱼也一直在寻找一个借口，想要逃离这个书籍地狱。便没有理由拒绝柒婵儿的提议。
她兴奋地合上了书。她没有忘记书签。她还有大约一半的内容要读。
洛千歌很好奇，她作为方术士或者半个剑修，为什么要学习“机关拓扑学”，又要怎么运用它。
因为学院规定，无论术道院还是武君院，每学期至少要修一门机关术课程，这是不可避免的。
这里的机关术可不是木牛流马之类，是从加减乘除开始枯燥无味的理论课程。
不过，她机关术还算不错。如果问柒婵儿，她一般都会给她答案。就算现在，她也写了好几个问题要问柒婵儿。
然而，她和柒婵儿的谈话主题，却集中在一个意想不到的话题上。那是从柒婵儿离开书院时，拿起了一份放在书院入口处的，由学院社团出版的版印报刊开始的。
柒婵儿在书院正对面的卖铺点了茶，翻阅着报刊。她疲惫的双眼扫视着报纸的页面，仿佛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她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
她咯咯地笑着，笑开了花。她递过来一份报纸，仿佛要洛千歌看看。柒婵儿特别挑了一部分，敲了敲。
那里写着一个简短的标题。
“南方森林魇兽屠杀事件”
洛千歌点了新茶，喝完食堂里剩下的饮料，差点当场喷出来。
她的手，迅速抓住了报纸。那里写着一些经过加工的，有些煽动性的传闻，仿佛是客观事实。
【“南方森林魇兽屠杀事件”】
【我院内堂弟子洛千歌于弓月15日，在学院遗址南部的森林里，打败了多只魇兽，成为热门话题。洛千歌当天单枪匹马打败的魇兽数量，包括高级魇兽在内，约为10只，考虑到她还是学院高年级弟子，这是一个破格的成就。】
【另一方面，外堂的季洛翎，与他作为武军院剑修首席的优异成绩不同，他因在危及同伴的情况下逃跑而成为众矢之的。】
【关于南方森林魇兽的大规模爆发，教育部做出了解释，称这是“为了准备狩猎祭，在观察魇兽繁殖过程中发生的事情”……】
【另一方面，洛千歌也是引发更多争议的，所谓“痛揍季司空私生子”的主人公。这是因为她虽然已经是内堂，但成绩却一直处于中下游，最近却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实力。她作为大周下级贵族中少有的成员，究竟能活跃到什么程度……】
洛千歌越是阅读字体，表情就越是僵硬。她把文章读到最后一行，皱着眉头说。
“这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这是报纸文章。也跟你有关。”
柒婵儿咯咯地笑着，仿佛事不关己，可洛千歌却感到不快。因为文章的内容，有很多漏洞。
她的声音，带着烦躁，提高了。
“不，内容怎么会是这样？我那天打败的魇兽中，只有一只高级魇兽，可是却说成好像有好几只高级魇兽……季洛翎是在危及同伴的情况下逃跑的吗？他是去叫夏先生了！还有，为什么要强调我的出身？”
“那样才卖得出去。”
可是，对于她的抱怨，柒婵儿却像是说着理所当然的道理，回答道。
“大众往往更容易被他们想要相信的事实所吸引，而不是事实本身。那个倒霉的季家的私生子逃跑了，可是大周下级贵族中，一个混蛋咸鱼却制服了多只高级魇兽？”
“”故事便一下子就出来了。”
“总之，那就是……”
洛千歌内心深处觉得柒婵儿说得对，可她还是忍不住抱怨。
她为季洛翎感到难过，他就这样，被别人议论纷纷。就算不是这样，最近也听说他正在遭受欺凌，这让她的心情更加沉重。
这感觉就像，她在用牺牲季洛翎的方式，来博取名声，这让她的心更加难受。季洛翎就算再怎么不在意别人，他也还是人啊。
就算他的心是血肉做的，也会受伤的。知道他正在被人际关系伤害，无论有意无意，她都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状况了。
不久前，她警告了那个在后巷里说闲话的欺凌团体，可是如果就这样继续传播扭曲的信息，那无异于往无底洞里倒水。
最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说。
“……不行，我得去找这家报纸的发行人理论理论。”
然而，对于她坚定的决心，柒婵儿的反应却很无聊。她笑着伸了个懒腰，享受着阳光。或许是因为听到了有趣的故事，她那疲惫的表情，稍微明亮了一些。
“那个社团的部长，是真传师兄。你去找他，他也不会搭理你的。”
“部长是谁？”
“赵子暮。”
“啊，那个疯子……”
身为大夫子的真传大师兄，却三年了还未毕业，仗着真传身份游走于各个社团和外部势力，学院的交际花。
本来是洛千歌白无淮的咸鱼榜样，但一旦站在他的对立面，没有人会喜欢这个怪咖。
听到柒婵儿的话，洛千歌顿时面如死灰。那位学姐，多半连听都不会听她说话。因为她是一位以人脉广，却捉摸不透著称的学姐。
看到她今天也一脸苦恼的样子，柒婵儿看着她的眼睛问道。那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却直击要害。
“那么，千歌，季洛翎又遭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