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跨年
“景珊？”申予淮又唤了一声。
裴景珊终于从短暂的迷惘里清醒过来，她狼狈地揉了揉红了的眼睛，做蹩脚的解释：“雪大，迷了眼。”
申予淮没信她这句话，但内心却毫无头绪，他不明白裴景珊为什么会对自己若即若离。
前一分钟客客气气地说“今天就到这儿吧”，一点都不想和他在一起的意思，后一分钟就在他怀里落下滚烫的眼泪来。
他茫然地站在漫天大雪里，望着裴景珊一步步走远的背影。
突然回过神来，追上去拉住她问：“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是真心想要和你做朋友，不相信我不会和你绝交……”
裴景珊又沉回了有关顾文卿的念想里，没有回过神来。
她只听到了申予淮说的前半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然后就陷入更深更沉的迷惘里。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她恍惚地看着申予淮，这一刻，终于，眼前的这张脸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完全全重合。
沉默蔓延了数秒。
突然，她狠狠推开眼前的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情绪，“对，我就是不相信你！你就是个骗子，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我讨厌你！我恨你！”簌簌而落的飞雪，挡不住汹涌而落的眼泪的晶芒。
申予淮像是被一根利箭骤然刺穿了心脏，原来他没有猜错，原来她真得恨他。
哪怕失去记忆，哪怕忘记了对他的爱，也不能阻止对他的恨。
无爱，有恨。
是他活该。
裴景珊眼泪汹涌，红透了一双眼睛。
“对不起。”
他忍受不了这种钻心的疼，心破了一个洞，血同她的眼泪一样，汩汩地流。
突然他再一次将人拥进了怀里，用了很大的力气，保证自己不会再被她推开。
漫天的飞雪里，有孩子嬉笑的打闹声，有陷在雪地里汽车的鸣笛声，有商城里飘出来的应景的音乐声，只有他们两人这一方天地，连抽噎都无声无息。
许久许久，裴景珊的眼泪湿透了他的衣襟。
终于，漫长的时间过去，她发泄完，情绪一点点平息，现实也一点点回归。
她一点点清醒过来，随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挣扎着想要离开申予淮的怀抱，可是他却不肯松开。
她张张口，闷闷地说了一个“我”字就卡了壳，“那个……”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她要怎么跟这个人解释，刚才她懵了，把他当成了别人，她的眼泪没有一滴是为他而流。
“……”
“景珊，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磁性的声音从她的发顶传来，她禁不住心尖发颤，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疯。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一咬牙，用尽全力推开他，“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申予淮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被一种混合着无措和痛楚的神色覆盖。
裴景珊见他不说话，把心一横，丢下他一个人往前走。
走出去了好远，申予淮才追了上来，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可怜地问：“真的那么恨我？”
裴景珊彻底冷下心来，“对！我再说一遍，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也不要再见面，这样对彼此都好！”
申予淮眼睛里的光亮，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裴景珊不敢再跟他对视，哪怕一秒，再次用力甩开他的手。
“别再跟过来！”她无情地丢下这一句，渐行渐远，没入茫茫大雪之中。
那之后一连几日，申予淮果然没有再联系她，她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渐渐放了下来。
她想自己是真得不能再见他了，不然哪一日对着他的脸喊出顾文卿的名字怎么办？而且，他实在太像顾文卿了，太像太像，她更怕有一天自己会把持不住。
她已经霸占了裴景珊的身份，怎么还能去霸占她的心上人？简直不要太无耻！
她下定决心，要跟申予淮老死不相往来。
但架不住老天偏偏要跟她开玩笑。
她怎么也没想到仅仅才过了不到一个星期，他们就又见面了，而且还是在那样一种尴尬的情景下。
12月31日，跨年夜。
这天酒吧的生意格外好，客流量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吧厅被填得满满当当，如一只硕大的热闹蜂巢。辛辣的酒精、绚烂的光束、一浪高过一浪的dj音乐，轻而易举将狂欢的人们带到情绪高点。
裴景珊在人群中往来穿梭，已经记不清自己走了多少个来回，只知道这一晚上的酒卖得特别多、特别快。
跨年表演是从夜里10点开始的，除了驻唱的“无稽”乐队做零点跨年时的压轴表演，还有不少临时请来的歌手、舞者。
裴景珊忙到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抽了个空，想到吧台处找张嫣要瓶水，润一润因为大声说话而变得无比干燥的喉咙。
奇怪的是刚才还在忙碌的张嫣这会儿却不在吧台了，换成了另一个年轻的男性调酒师。
“一瓶柠檬水，谢谢。”
调酒师拿了瓶柠檬水递给她，她灌下两口，觉得喉咙里的火灭了不少，可是依然没有看到张嫣的身影，她问：“嫣嫣呢？”
调酒师指了指身后侧方的那扇薄薄的门板，凑近她说：“和老板在一块儿。”，然后露出一个“你懂得”的意味深长的表情。
裴景珊其实没太懂。
这时，就像应景似的，那扇薄薄的门板突然开始吱呀呀晃动了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塌下来一样。
男调酒师啧了一声，朝门板处眯了眯眼，玩味道：“干柴烈火！”
裴景珊怔了一下，隐约明白了，但是来不及细想，思路就被那边“服务员、服务员”的催命声打断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临近了零点。
“无稽”乐队登台准备做零点跨年的表演，还没开口，舞池中的口哨声、尖叫声已经高涨而起。
驻唱时间久了，他们在这里人气很旺，尤其主唱阿泽，因为声靓人美，积累了不少死忠的粉丝。后来布鲁克林加入乐队，盘正条顺还弹得一手好贝斯，将乐队的人气更是推高了一层。
乐队以重金属摇滚为主打，阿泽高亢的嗓音与布鲁克林沉厚的贝斯相得益彰，很快，粉丝里就有人磕起了这两人的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