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抢救
申予淮并不确定,裴景珊对他的疏离是否源于“退婚”那件事。
她虽然失忆了,对他的感情清了零,但这并不能说明她不会因为那件事记恨他。
毕竟,她口口声声地说和自己做朋友,还不是转眼就拉黑了他?
事情已经很明晰了,如果他还想保持和裴景珊的联系,哪怕只是做“普通朋友”,自己也必须要拿出足够的主动和诚意来。
他伸手,摸了摸大衣口袋里那个丁香色的漂亮盒子,想找个时机拿出来送给她。
他没话找话地说:“前段时间去巴黎出差,在当地转了转,和国内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情……”
裴景珊嗯了一声,“巴黎是个很美的城市吧。”
申予淮心中一动,想要趁势说从巴黎给她带了小礼物回来,突然,旁边不远处传来一声闷重的声响,接着是人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老姐姐!老姐姐!怎么了!快醒醒!”
“谁会做心肺复苏?!”
“别乱动!先打120!”
……
混乱迅速席卷原本平静的空间,细软的吴侬小曲戛然而止,空气顿时绷紧如拉满的弦。
透过围拢起来的人群的缝隙,裴景珊依稀看到有人倒在了不远处的地上,下意识就冲了过去。
拨开人群,她发现地上横躺着一个白发老太,面色已然灰败如死,想也没想,她从兜里摸出针来,毫不犹豫对着老人的人中刺了下去。
人群响起一阵惊呼,各种嘈杂的声音一涌而起,看老人依然没有醒转,她又果断地抓起老人的一只手,将五根手指聚拢在一起,然后迅速刺破每一根手指的指尖,挤出血来。
这时,老人的眉头似是微微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又迅速抓起另一只手,照同样的方法操作,这一次老人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脸上重现出一丝活气。
旁边的同伴惊喜地叫出声来,连连喊着“醒了,醒了!”
裴景珊不敢放松,撩起老人的衣襟,又是一针稳而准地对着关元穴刺了下去。
老人闷哼一声,终于倒上一口气来。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裴景珊上前,缓缓扶起躺在地上的老人,问道:“您觉得好些了吗?”
老人靠在她的身上,颤巍巍的,握住了她的手,但仍旧无力说话。
这个时候120赶到,医护人员一边简单询问情况,一边迅速将她抬上担架。
老人被120拉走了。
裴景珊这才起身,靠着椅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这时,围观的人们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她的身上,一个大姐好奇地凑过来说:“美女,刚才你用的是针灸吗?太神了!”
裴景珊点头笑笑,“是针灸。”
跟着又有人叹道:“关键时候还得看咱中医,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什么时候错过!”
“对!中医牛逼着嘞!我二舅,腰椎间盘突出,看西医让做手术,费用高就不说了,关键是还有瘫痪的风险,后来他就去看了中医,结果怎么着?正骨推拿、按摩针灸,没半年,好了!”
……
人群中一下子掀起对中医的热烈讨论。
裴景珊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倏忽间她猛地想到了什么,转动眸光,果然对上了站在人群中的申予淮的视线,本就没有平复的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
申予淮迎着她的视线走过来,对她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
她害怕他的怀疑,急忙解释,“一时情急,没想到真得有用。”
申予淮问:“你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她撒谎:“对,第一次。”
多说多错,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借着去洗手的理由跑开了。
回来后,胃口已经散了大半,申予淮没有勉强她,两人简单吃了点便结束了就餐。
出了饭店,两人坐电梯下楼去零售区。
申予淮全无逛街的经验,裴景珊兴致也不高,两人逛得走马观花,浮皮潦草。
裴景珊突然停下来说:“申先生,今天谢谢你的款待,你工作应该挺忙吧,要不我们今天就转到这儿?”
申予淮想她大概忘了今天是周末,是有些遗憾的,本来还想借机邀她一起看场电影,但现在看来,她应该是不会答应了。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不由握了握口袋里那个还没来得及送出的礼物。
两人穿过商城里热闹的人群,一路无言往门口走。
没想到一出门,却是好大一个惊喜。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纷纷扬扬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裴景珊没见过这样大、这样美的雪,天地洁白,成了一个冰雪琉璃世界。
她兴奋地跑进了雪中,张开双臂转了两圈,然后伸出双手,去接纷扬掉落的雪花。
满手的雪,冰冰的,凉凉的,像枝桠、像星星、像含羞带怯的花蕊。
她仔仔细细地看够了,轻轻用嘴一吹,那雪花从手中酥酥而落,仿若无数只洁白的蝴蝶飞舞翩跹。
这时不远处的广场上传来一阵喧闹,她转头看去,见几个淘气的小孩打起了雪仗。
其中一个小孩,一边躲雪球,一边朝她这边跑来,她想往旁边躲,不料脚下一滑,哧溜一下子,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身体重重向前栽去。
完了,要摔个狗啃屎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她眼前突然一黑,紧接着整个人便被包裹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广藿香混合了沉香,清苦中夹杂着酸涩,像是置身在旧时的医馆。
这气味太过清淡,若有似无,如果不是这样紧密的相贴,她根本就捕捉不到申予淮身上的这种味道。
这是她送给顾文卿的香囊的味道。
现在,她骤然陷在申予淮的怀抱里,骤然陷在这种刻进记忆的味道里,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此人何人,亦不知是真是幻。
顾文卿走后那如海如潮一般的思念在这一刻,再度排山倒海般将她吞噬。
她彻底失去了推开这个人的力气,太想念、太眷恋、太渴望,忘不掉,根本就忘不掉。
她把脸埋在申予淮的胸膛,听着里面传来的心跳,噗通、噗通,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了这一种声音。
她没用,终于坠下滚烫的泪来。
申予淮猛然觉得胸口一烫,抱着人的手随之更紧了几分。
他轻声唤她:“景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