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十方境中,高耸入云的密林中不断的穿梭着两个身影:一圆润,一纤细。
冷倾夏运转着灵府内的灵气,压榨着自己的极限,速度奔跑。
王行川欲哭无泪,望着周边高耸的密林,咽了下干渴的喉咙:“师妹,停停——”
“能……御剑么?”
粗喘着气:“要不……我这有急行符啊!”
冷倾夏不想御剑:密林过于狭窄,一个不注意,她就被扫荡在地。
原还算整洁的青袍,沾满了的灰尘,越发显得落魄。扫了一眼身后的王行川:清爽依旧。
“……”
飞速的算着时间,只剩下七日,不够了:要快速突破筑基期。
王行川一路嘟嘟囔囔,语气夸张:“十天,若是还没筑基,贬为外门杂役弟子!”
“这可是徐师兄亲口所言!”
“你竟然不意外?”
“好胆色!”
冷倾夏剔除无用的碎语:杂役弟子说好听点,不过是凡人,宗门每年的份例就一颗黄级下品延寿丹,一颗不过三年,
当杂役弟子也是有时限的,三年出宗归家。若是这些弟子没踏入修仙一途倒也罢了,千百年的寿命仙途,又怎会不心动?
纵然归家,也逃不过诛心而亡。
被踢为外门杂役弟子,不说心法,就是如今的份例都没有。
以现下的身体,她不知能否挺过这个月。
唱了一路独角戏的王行川:“……”
安安静静的跟在冷倾夏身后。
夜间的密林,点点的荧光随着冷倾夏两人的掠过,四处飘散。
越发显得飘渺莫测。
她不能停,即使喉咙间溢出血腥的血气,灵力处于极度的枯竭。
氤氲的赤金灵息,渐渐的,化为一道虚影,紧紧的跟随冷倾夏的身后。
模糊的影子时不时的穿过林间的雾霭,略显一丝的诡异。
一道风息打向王行川的后脑,‘砰——’撞到树身。
昏过去的王行川闭眼前腹诽:又是哪个狗东西打的他!
别让小爷我……抓到……
虚虚的弹出一道灵力,刺向前方听到异动回神的冷倾夏。
扶着粗糙的枝桠,捂着胸口,大口的呼吸:努力控制着心神,看向那虚空。
‘砰——’轰然倒下。
虚影隐在冷倾夏的背后,“自以为是。”
随后侵入冷倾夏的灵府隐没消失。
密云蜂拥而至,林间闷热,远处的蝉鸣虚虚的低吟,似是求饶;
低等无识的灵植瑟瑟的蜷缩着枝叶,紧紧的贴着坚硬的山石,或是粗粝的树根。
被激起的灵虫,不断的向着泥土深处钻进去,企图获得一丝的庇护。
冷倾夏抚着一侧的山石。
神色不明:这……已是第二次了!
刚才,明明在林间。
敛着神色:望着眼前巍峨华丽的大殿,隐在柱子后。
殿后隐隐的传来争吵,冷倾夏放轻脚步,不动声色的靠近。
原身的死亡真是冲击金丹失败?
如此病弱的躯体,却又能让她频繁入梦,这……难道是原身的天赋?
越来越多的谜团充斥着冷倾夏的脑海,令人费解。
“门主呢?”
“不知。”
“你不是门主坐下第一人,跟了门主不说千年,至少百年是有的吧!”
嘲讽的语气中略带一丝说不清的嫉妒:“你会不知?”
“确实不知。”
男子阴森的声音中带着抹咬牙切齿,“那花杀呢?”
“她不是最后一个见门主的人?”
“她怎么也不见了?”
“不知。”
男子似乎被气的不清,“不知,不知,除了这个你还会说什么?”
“门主自有她的打算。我等听命便是。”
刚还争论的声音戛然而止,男子猛地打出一道灵息,直直的冲向冷倾夏的位置。
语带不屑,“这就是你负责的门下?”
“呵——”
一道流光闪过,人便消失在原地。
冷倾夏猛然后退的瞬间,一道灵力的撕扯将她拉向不知名的远方。
眨眼间瀑布轰鸣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万丈的瀑布似是从天直接倾泻而下,迎着飘渺的雾气,映着七彩的流光。
灵气飘渺游离其间。
冷倾夏敛着气息,仔细的感受了一番:这地似乎比十方境内的灵气更加充沛。
以她如今灵体的状态都能感受舒适,要是她本人亲来,恐怕那破碎的灵府修个两三成,修为更进一步。
不知此地是哪个宗门的大手笔。
“你回来了。”
“商赤——”
温柔的气息自冷倾夏的身后逼近,带着一丝的疑惑,
“你的……肉身呢?”
冷倾夏平静的转身,刚才从大殿平安到此处,是这个人的手笔?
淡然的神色,带着几丝的疏离。
身后的男子身着月白琉璃衣,腰间配着一精致玉佩,微挑的桃花眼中满是风情。
风流倜傥中却又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亲近之意。
矛盾中却又说不出的和谐,似乎……本该如此。
男子轻笑,闲适的走向冷倾夏,“你这性子,如今倒显得安静了!”
冷倾夏眼神平静,“人都会变的。”
倏尔,望向远处崩腾的湍流,浩浩荡荡的冲向远方分河谷,此地真是一个风水宝地。
可惜已经有主了。
男子怅然,“是么?”
“可,那还是你么?”
冷倾夏的心中涌上一股警觉,神色不变,“那你呢!”
“我?”
“你不是知道么?”
“可惜了,花杀她一直苦等门主不归,人已经归家了。”
冷倾夏默然,“有缘自会再见。”
男子诧异,“这话,由你口中说出,失了两分的韵味。”咂摸了几许,“略显怪异。”
“那什么时候,开始?”
冷倾夏仔细打量着男子,嘴上虽带着询问,眼中却涌上了戏虐,静待开场的兴奋。
黑云骤聚,风雨欲来,水汽随着远来的罡风云集上涌,转而顺着呼啸的风北去。
冷倾夏的声音略显飘渺,“人已至,何须愁?”
刚略显凝实的冷倾夏消失在原地。
恍然飘来身后男子的轻笑,
“人么——”
“那我就等着了!”
幽暗的深林中,时不时的传出一两声的猿啼。
俯视而下,纵横四方的山脉屹立冲天,似是一把冲天而起的剑锋,裹挟着漫天的杀伐之气,罡风四起。
冯青池灵体猛然归位的一瞬,灵府发烫。
运起灵力减缓下降的速度,‘砰——’跌落至山腰,猛地咳出一口血。
飘渺昏暗的夜,带着凌冽的罡风直冲他而来。
灵气运转间,灵府的金丹快速的运转,体内的灵气迅速游走,转而寂静如初。
冯青池目光深沉,望着远处的丛山。
黑云压顶,似是山雨欲来。
罡风呼啸,猛然的撞上山脊,山林四震。
原地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
冷倾夏醒来的那一瞬,被天空中四散的雷电闪花了眼。
抬手虚虚的遮掩了下,飘落的雨丝打在脸上,让她恍然回神:这是有人在渡劫?
距离这么远,隐隐传来的天道威压,不知是到了何种修为,压的她呼吸不畅。
接连而下的雷电狠厉的劈向远方。
飘落的雨滴拍打的枝叶摇动,树叶飞落。
冷倾夏抹了把嘴角溢出的鲜血,后退时猛的撞到身后参天的古木。
转身飞向晕倒在地的王行川,逃离威压的范围。
若是再驻足一刻,隐隐发热的灵府不知还能否撑到下次病发,这样的疼痛她能……坚持几次。
冷倾夏别的优点倒是算不上,自知之明这点,分寸把握的极好。
身后轰鸣的雷声越来越响,应该是……快成功了吧。
可惜,以她目前的能力竟连外围一观都不能。
碰到树身刚要醒来的王行川:“……”
一道道雷击,誓要不死不休,对着中心深处的那人毫不留情。
方圆三里的参天古木已被蜿蜒四散的落雷,电击的焦黑一片,失去了生机。
一手撑地,一手提剑的冯青池嘴角沁出了鲜血。
冷静的抬眸,凝视着天际滚滚而来的天雷。
誓要酝酿最沉重的一击,将他彻底粉碎在天雷的余威之下。
冯青池灵气不足,分明还未到冲击元婴期的时刻。
可自他一路躲闪,天地间隐隐倾泻的怒意,直冲他而来。
反身提着剑正面这元婴雷劫。
现下,他金丹已碎,筋脉断裂,灵符内的灵气四散,分明已是强弩之相。
可手中的剑,却被冯青池紧紧的握在手中,不急不徐的起身,云淡风轻,可猛烈的风卷起了他的衣角,而又重重垂落。
本是飘逸的淡青云服,沾染了雨水混杂着泥土,映衬着面如冠玉的容颜。
眼神平静,似乎是失去了五感。
“喂,你怎么不叫啊?”
满脸脏污瘦弱的女孩轻抚着背脊上汩汩流血的小奶狗。
拿着还算干净的衣服,一点点的擦拭,撒上自己采来的三七磨成的粉,包扎好。
还没断奶的小狗由着自己的天性,除了低声的呜呜两声,便一声也无。
冷倾夏抚着它头上的软毛,终是无奈低语:“那以后,都不要叫了吧!”
“叫了……”
“估计……也没人心疼。”
平静的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稚嫩的双眼中睁开一道细缝,闪过一抹沉思。
……
对方的不屈,让天地感到恼怒,最后八方汇集而来的金色雷电轰然炸下,誓要折了对方的傲骨。
冯青池灵府内碎裂的金丹片片汇集,转而疯狂运转,裹挟着四散的灵气,游走经脉。
顺着手中的剑,直冲天雷。
……
“你怎么什么都不吃?”
“要饿死?”
“呵——”
“天真,你欠了我……太多”
冷倾夏冷着脸掰着小倔狗的嘴,生硬的往里塞,
“救了你的命,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除非,我死在你前头,否则来世我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女孩的眼中带着执拗,猛搓着毛茸茸的小狗脸,
口中的话却带着刺骨的锋利,“好好活着!”
……
手中的剑随着妄清九重心法运转,无数剑影汇成一虚影巨大的银苍阵,漫天耀眼的银光,恍如白昼。
在汹涌的雷劫下毫不逊色。
银苍剑阵,妄清九重的第四重心法,冯青池并未完全掌握。
百里之内的山林一片静默,之前若有若无的灵兽嘶鸣纵然不满天雷的威压,但还算可以忍受,躲到外围便是;
但此阵一出,光是这阵光泄出一丝威压:万籁无声,幽深的恐惧中隐隐的带着一股臣服。
若是完全领悟……
“妄念无随,清心为一,去!”
屹立空中的银苍阵直冲天雷而上。
‘轰’的一声,段君尧猛然跪倒在地,手中的剑身确是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于虚空。
吐出一口鲜血,目光平静的看着剑柄,这是师兄送他的护身之剑。
陪了他……十年。
十方境外。
倚靠在粗壮古木上的朱衣男子,猛然盯着灵虚境阵荡模糊的那处看去。
上挑的眼神带着一抹欣慰,“如此,也好!”
修长的指时不时的轻点臂弯,眉间拧了一顺,转而散开。
一侧的雀扇慢悠悠的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