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替身
琴九丝看人得了教训才甩开手，压低声音警告，“别忘了你的身份！管好你的嘴！再有下次，我就替你师傅处决了你！”
男人捂着脖子，“咳咳咳，不必以后了，贞垣王殿下，求您，现在就杀了我吧。”
琴九丝心口轰然一震，“琴宿！你说什么？”
表面的“刘衍”，实际上的琴宿单膝跪下，“殿下，我不想再做您替身了，也不想再做这些错事了。”
错事？
琴九丝眼里没了温度，“琴宿，你当真觉得本王不敢杀你？”
琴宿隐在面具下的脸，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把脖颈送到琴九丝面前。
他没有说话，却身体力行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琴九丝弯下腰，随人愿地捏住那截脆弱修长的脖颈，只要他再用点力，琴宿就能死在他手下，没有呼吸。
生命就是这么的脆弱
他突然贴近这个引颈受戮的男人，“琴宿，让本王猜猜你为什么会改变？”
“”
“是为了路子进，你喜欢他对不对？”
这是威胁
琴宿突然叹了口气，“不是，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琴九丝嗤笑了一声，显然没信。
琴宿缓缓道，“殿下，我与他没有关系，自始至终与太子有婚约的，都是南翡二皇子刘衍不是吗？”
是对方与太子有婚约，却又要与濮王纠缠不清，又利用大皇子，要将巫岳皇室玩弄在股掌，这真的有可能吗？
当巫岳的人，都是傻子吗？
琴九丝不自觉拧紧手心，“你到底想做什么？”
琴宿说，“您还记得吗？师傅去世的时候，他告诫过我们，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他老人家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天下一统，战火不起，百姓安居，吏治清明。”
“他老人家一生疾苦，可叹走得早了些，没能看到大将军一扫五国，平定天下的英姿，也没看到如今的太平盛世，今天，虽然没有天下一统，但巫岳和南翡同舟共济，互通有无，这七年，是百年来最安稳的日子。”
“您觉得濮王殿下为何甘愿赴死，也不愿造反？明明他拥有这世上最强的军队，最盛的民心，他做得到，但他不愿做！”
“您真的要将一切毁了吗？您又真的有能力在这巫岳京都翻出一片天吗？您又真的不怕，最后害得战火又起，生灵涂炭，您落得民心向背，无人爱您，无人可爱的下场吗？您真的！”
“琴！宿！”琴九丝再也听不下去，那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你找死！”
终于要死了吗？
他早就是该死之人了，七岁那年就该死的，父亲、母亲、姐姐、姑母他所有的亲人都死在敌军手下，是师傅救了他，带他逃到了南翡，受他医术，教他诗文。
二皇子，算起来是他师弟，是师弟的身份，保住了师傅在南翡安享晚年，临终师傅让他好好跟着师弟，既是为了让年幼的他好好活下去，也是想让他在未来保护好师弟。
可是他太累了，做师弟的替身太累了，模仿师弟的脾气太累了。
他也太难了，接受师弟所做的事太难了，看着师弟走上一条不归路太难了。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他已经分不清身处何地，心在何方了。
琴九丝松手了，声音冰凉，没有半分温度，“滚！”
琴宿无力地瘫在地上，好不容易缓过来却说，“殿下，杀了我吧，否则琴宿大概率会控制不了自己，会做出背叛殿下的事。”
“你是真的想死？！”
“殿下，我死了，就看不到以后了，我到了地下，见着师傅还能说一句，师傅您老人家可以放心了，如今天下太平，战火早就停啦”琴宿抬头望向紧闭的木门，好似透过木门看到了宽阔的天空和柔软的白云，墙角有树梅花，开得极好。
琴九丝瞠目欲裂，几乎是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最忠心最老实的琴宿会背叛他。
“殿下，琴宿但求一死，望您成全。”
“好，我成全你！”琴九丝从袖口掏出一个青瓷色的瓶子，扔到琴宿怀里，“你想死可以，但不是现在，三天！三天后我会回宫，瓶子里是我亲手调配的毒药，解药配不出来，到时候你就吃了吧。”
毕竟，药理毒理不分家，他对毒也是颇有研究的。
“谢——”琴宿俯首，拉长声音，“殿，下。”
前厅里两人还在喝茶，路子进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看向大门了，“皇叔，你说他们怎么还没聊好啊？我还赶着去北合寺呢。”
“别急——”路优很是悠闲，“不是都说你那太子妃喜欢听曲嘛，说不定颇有自己的心得，两人又都是南翡来的，多聊会也正常。”
“行吧行吧。”
待两人出现的时候，路子进很惊讶地发现刘衍竟然换了身衣裳，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脸色却透着惨白。
刘衍冲路优规矩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路优得体地浅笑，“不必多礼。”
路子进则是站在刘衍旁边，小声问，“你很冷吗？”
刘衍却是侧了一步，与他撇开距离，伸手拢了拢衣物，语气不咸不淡，“与你何干？”
热脸贴了冷屁股，路子进咬着腮帮子生气，想着皇叔之前说的话，也还是忍了下来。
他冲路优行礼，“皇叔，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路优也没挽留，“慢走，我就不送了，你们路上小心点。”
马车里，刘衍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道，“这不是回宫的路。”
路子进本来还有些赌气，闻言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好声好气解释道，“这是去北合寺的路。”
“去那儿做什么？”刘衍不自觉皱眉。
总是面具掩盖下，路子进并看不见，却不妨碍他听出来对方语气里的不耐和烦躁。
他们今儿请旨出来的，来的一路就在给他脸色，这会儿倒是装不知道了！
路子进没个好气，“出家！”
？刘衍慢半拍才想起来此行为何。
但此刻身心俱疲，没什么心情跟人说话，也不想去什么寺庙了。
“出不出家太子殿下还请便，我就不奉陪了。停车——”
“吁~”外面的人得了令，连忙把车停住了。
刘衍起身，一副要下车的样子，路子进气得差点发疯，大声喝过去，“刘衍！你做什么？”
“回宫！”
刘衍的话证实了路子进的想法，他怒不可遏，“给本宫回来坐好，去不去不是你说了算的。”
刘衍反问，语气颇为挑衅，“如果我非要现在走呢？”
路子进也不惯着他，“外面的御林军也不是吃素的，你大可以试试！”
“也是，我在不识趣也该珍惜下这副膝盖，免得惹了殿下生气，罚跪都是轻的。”
刘衍便坐了回去，语气轻飘飘的，让路子进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路子进气得手指颤抖，“你！”
眼前是一只白净细腻的手，一看便知是从小锦衣玉食，没受过什么苦。
只是如今白玉有瑕，有些刺眼，刘衍掠眉，他下手这般没轻重吗？
也不知是不是藏了些许愧疚，总之后来一路顺利，刘衍虽说不上乖顺，但也不再气人。
北合寺乃巫岳香火最盛之地，历届帝王总会带着后宫几位娘娘来此小住一段时日。
奉了香，又听上了僧人念的经文。
南翡是没有这些旧制的，刘衍一时间倒也感了兴趣，听得起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