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 刑堂救暗卫

    楚行云顾不得一路走来朝他行礼的丫鬟小厮，顾不得在身侧躬身行礼的孙无忌，带着如烟朝刑室里走去。

    耳边听得鞭子带起的破空声，心下一紧，抬掌拍开了身侧的门。

    只见里面刑架上吊着一位青年，手腕被缚，双手无力的搭在刑架上，头低垂着，被汗浸湿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毫无血色的唇与一方白皙下巴。

    两位行刑人见王爷来到，又看见跟在王爷身后的堂主，不知道还该不该接着打下去，高高扬起的鞭子上已沾了不少深色血迹。

    楚行云快步上前夺下鞭子，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滔天怒火，说了声“出去!”

    孙无忌留下镣铐钥匙默不作声的带着两个行刑人退出刑室。

    刑架上的人早就昏了过去，解开右手边的镣铐后整个人往左边倒过来，楚行云小心翼翼把人撑住，如烟忙上去接过钥匙打开另一边的镣铐。

    他半搂半抱把人扶住，抽出一只手拨开怀中人盖了满脸的长发，露出的脸眉目清隽薄唇紧抿，果真是楚鹰。

    年轻的暗卫也是一身冷肃之气，眉目含着一股子冷意，薄唇总是抿着的，很少能从这张脸上看出来什么情绪。浅淡的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温热柔软的身躯都表明怀中之人还活着。

    用指尖点在这人颈侧动脉如豆大厥厥动摇，心里一阵安心。

    楚鹰许是感到痛楚，眉头紧锁，不时传来几声呓语，他凑过去听了，分明唤的是“王爷……”

    暗卫手腕被镣铐磨得鲜血淋漓，伤口最深的地方甚至能看到森白骨头，冷白躯体上的鞭痕纵横交错。黑色长裤包裹了修长双腿，暂时看不到有什么伤口。

    他避开受伤的地方，将如烟带来的干净中衣为人套上之后小心翼翼抱起。

    新换上的白色中衣上很快有血色渗出，落在暗卫腰侧的手心沾染了血迹湿滑一片。

    如烟在王爷身后看的目瞪口呆，楚暗卫与殿下一同长大，成日里形影不离，但方才种种是不是太过亲密了些。

    楚行云出门时看见候着的堂主孙无忌，冷哼一声留下一句：“孙堂主真是好手段。”

    孙无忌垂头不言，心里暗骂，谁猪油蒙了心了，怎么敢在楚鹰身上动真格的。

    谁不知道，王爷身边的暗卫，可不是寻常大户人家一茬一茬的韭菜，乃是实实在在的心腹之人，听说昔年王爷为了楚暗卫，敢对先帝拔刀相向，虽说有些不合情理，但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也不好说此事子虚乌有，当事人又从未反驳过。

    王爷对楚暗卫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这次分明再三嘱咐底下行刑的轻点轻点，区区一百多鞭居然把人抽晕了过去，还累的王爷亲自来刑堂寻人。

    王爷自幼受宠，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主，那语公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从市井闹到朝堂，足有两个多月，京中上下沸沸扬扬，百官上朝时有一半时间都是弹劾王爷此举有失体统，视皇家威严法度于无物，最后还不是被王爷收入王府。

    王爷在外温文尔雅，旁人府上的下人们对王爷犯了天大的过错都一笑了之，常替下人向主家求情免了责罚，府里实则赏罚分明。

    他手下的刑堂哪里是摆设，若进了人，哀嚎彻夜不断比刑部大牢听起来都骇人。

    没犯到王爷手上，王爷是再好不过的主子，若是哪里触了王爷霉头，当真是神仙难救，求告无门。

    话说回来，这次楚暗卫在刑堂昏倒，虽有王爷下令责罚，但二百鞭应当不至于让人昏过去才是。

    人若是今日便醒，那大家平安无事，若是明日醒，也还说的过去，若是第三日还不醒，那他这个堂主恐怕就当到头了。

    孙无忌想到这里，擦了擦额上冷汗，暗暗祈祷上天保佑楚暗卫可千万平安无事。

    楚行云出了刑室，如烟悄悄让人喊的府医已在刑堂大厅里候着。

    此时见王爷抱着楚鹰出来，虽觉着不妥，也和如烟一样不发一言，王爷怀中之人垂下来的手腕鲜血淋漓已无法把脉，府医拨开楚暗卫眼皮，漆黑瞳孔因受到光照刺激，微微收缩。

    府医的心顿时放下一半，只要有命在，他不敢夸口着手回春，至少可保姓名无虞。

    又看了看楚鹰面色，谨慎道，“外伤无碍，不过皮肉伤，将养一两个月就是了”

    “那他为何昏睡不醒？”楚行云方才看过，楚鹰的鞭伤看着骇人却并不致命，呼吸也绵长，不至于昏睡才对。

    “这，许是陈年旧疾，又受了鞭刑加上前些日子过于劳累，多睡几日就无事了？”府医看着王爷脸色小心的说着，楚暗卫的伤看着严重，实则都是些皮外伤，身体状况可比昏睡了五日的王爷好上不少。至于为何昏睡，眼下无法把脉，他也不能确认是何原因。

    楚行云听了府医的话，默默低下头，眉头紧锁，动动唇想要说什么，最后紧咬下唇一言不发，眼睛渐渐红了。

    母后去后，皇兄太子之位极不安稳。少时还好，宫中嫔妃众多，不过是宫墙之内的算计，下毒放火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小心些总能避开。

    等皇子们越长越大，暗算自后宫转到了朝堂。

    皇兄仍在东宫，他到了年岁出宫立府，身边只有楚鹰一个可用之人，顾不得找什么证据，朝臣能笼络的便笼络，执迷不悟拥立其余皇子的一律暗杀，楚鹰夜夜出门或联络朝臣，或追捕暗杀，三年没睡过一个好觉。

    等到皇兄即位，才终于喘了口气。安心日子没过多久，他在一次外出时碰上了在山中赏景的语青。

    白衣少年如山中精灵一般貌美无邪，人又善良单纯，他在溪边被推开之时，看着水里不过寸长的小青蛇与语青惊慌失措的脸，觉着好笑之余，一颗心也随着陷了下去。

    之后便是一步错，步步错。

    原来这时楚鹰就有暗伤，他自觉待人不薄，如今看来，当真是大错特错。

    自回忆里抽身出来，眼神转冷，冰冷的目光在场众人面上一一扫过，启唇道，“今日之事，本王不想在王府内听到任何风言风语 ，谁要是管不住嘴，本王不介意亲手帮那人把舌头拔了去。”说到最后，尾音转冷，凤眸中腾腾杀气弥漫。

    “是，王爷，我等省的。”府医与刑堂堂主敛眉垂目，看着王爷袍角远去后才敢大口呼吸，仿佛才活过来一般。

    楚行云抱着人出了刑堂，直到了自己卧房才把人轻轻放在榻上，又自药房唤了人带了伤药，亲自给伤口处换药，特意交代下去一定要给楚鹰用最好的药。

    再叮嘱在他回来之前任何人不许再出入殿内后，方才去牵了马朝皇宫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