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勾心斗角
“我日你仙人板板！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你们七个没一个好东西！”幺爸也是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我看你们根本就是借机陷害，要杀要剐冲老子来！跟我老汉没得关系！”
“哎呀！弟娃们，快来看看大姑！她咋子了嘛！？”剑拔弩张之时突然听见甄大妈惊呼一声，原来甄姥姥此刻不知道怎么回事，浑身抖动了起来，接着一股臭味登时飘散开来。
甄姥姥失禁了。
史家三兄弟这才放弃与阿公幺爸对峙，赶紧跪在他们母亲身旁，哭爹喊娘起来。
“我的妈啊！你死得好惨啊！”
“我的妈啊！你上个香就被人推死了啊！”
阿公此刻的面上似要滴出水来 ，阴沉得吓人，此刻他已经隐隐觉得今天的事情不简单。
但是，本着医者仁心的品格他还是再一次，说道：“史老大，甄姥姥这是高血压造成的脑岔气了，你如果还有点孝心就赶快让我用金针给她施针，还有机会拖到去县里医院。”
史老大——史进听后豁然起身，抓起阿公的衣领，红着眼睛用他沙哑的嗓音吼道：“好！我就让你试试，如果救不了我妈，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个山神庙，让你们陪葬！”
一旁的甄爱秋还想说什么，却被史进冷冷地挥手打断。
刚才他可以让这个甄老大借题发挥拿捏张庙公，甚至没第一时间去瞧老妈的病情而在旁助阵，那是他以为自己妈就是摔了一跤而已。
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这样，他不是个孝子，但是他在乎名声，他还想竞选下一届乡支书呢。
她妈可以伤，但是不能死。
此刻，他知道十里八乡除了张庙公没有人救得了他妈。
在旧社会一位合格的庙祝，他们的职责主要是管理、保护、维护神庙，主持各种仪式和祭祀，净化圣地，为信仰者祈福、卜算；次要责任是医救信徒，甚至帮助当地统治者维护领地稳定和社会秩序。
内江市威远县虽然有全世界最大的穹窿地貌群，植被茂盛、林海茫茫，奇幻的地质地貌，犹如盆地中的一颗明珠，“此间哪让桃源洞，愿学秦人避几年”！
可惜那时候旅游业并没有大爆发，这样的地方只能叫做穷乡僻壤、偏远山区，根本就没有什么正规医疗机构与医务人员，靠的就是土郎中、土方子。
“好！我让你救，救回来了大事化小，救不回来……哼！你自己掂量一下！”说着史进眯起眼看了看阿公、幺爸和远处的山神大殿。
那眼神虽然不犀利，却极具穿透力，仿佛毒蛇一般朝我袭来，让躲在殿内偷看的我浑身一颤。
“恶人先告状！你就……”
幺爸哪会服他，刚想再犟两句，却被阿公打断。
“多说无益，快滚去拿我的金针来！”
幺爸情绪依旧激动，深呼吸了一下，方才咬着牙转身往偏殿跑去。
不一会儿，便将阿公装金针的银匣取来。
银匣为拱形，大约长三十厘米，宽十厘米，高十三厘米；两侧附有活动长方形耳，顶部中段为一匣盖；通体錾刻纹饰，正面为莲花纹，背面为玄龟纹，侧面为龙鳞纹，顶部饰云雷纹。
一看就非凡品。
银匣现世！
甄爱秋一见这东西出现，立马面露喜色，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
史进虽然色厉内荏，眼睛里却也是光芒闪动。
临近中午，红日当空，云涛与雾气相连，二者兼容，正是一天中最薄弱的时候，阳光破空而来洒向大地。
也洒在了那打开瞬间的银匣上，顿时金光四射，竟给人晃目之感。
那匣中赫然排列着八根金针！
这应该叫九曲金针！
《黄帝内经》中记载：“九针之宜，各有所为，长短大小，各有所施也。”
九针，包括镵（chán）针、圆针、鍉针、锋针、铍针、圆利针、毫针、长针、大针，每种针具大小长短各异，均有不同的作用。
令人疑惑的是这匣中却只有八针，正好少了最细小的“毫针”，不止如此，银匣盖子的内侧，仿佛也是缺了点什么？从形状上看好像是一个巴掌大的人形凹槽。
“啊！啊啊！这……”
“这是什么东西啊？”
“我十几年前见过一次，那时候张庙公就是用这个救了我老汉一命。”
围观人群纷纷惊呼出声，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观瞧，要不是甄家人和史家人挡着，都巴不得冲到第一排。
后排的人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最前排的甄爱秋与史进了，他们两个在金针现世的一瞬间眼中都露出了贪婪之色，特别是甄爱秋居然还咽了咽口水。
阿公斜瞟了一眼众人后，随即立马将银匣关上，站起来对甄史两人道：“我行针的时候除了患者外，从来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甄老大恶狠狠地盯着阿公，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快救人，不然老子要你好看！”他的声音如同寒风中的冰刃，刺入人心。
史进却向他打了个眼色，微笑着对阿公说：“一切都听张庙公的，但我信你，却不信他。”说着，他看向幺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你……”
不等幺爸发作他又话锋一转道：“所以我们这边也至少要留一个人，男的不方便，那就留我表姐吧。”他也不管阿公同不同意，拱手继续道：“还望张庙公一定把我老娘救回来啊！？”他最后一句语气说得很重，大有威胁之意。
说罢，他也不看阿公面上表情，转身张罗大家退出院坝，悻悻道：“一个个的都给我去外面等起，让别个好医病！”最后还亲自关上了院坝大门，那在门缝中渐渐变窄的阴鸷双眸令人不寒而栗。
闲杂人等一退下，阿公赶忙蹲下身子，在甄姥姥虎口“合谷”、头顶“百会”两处穴位分别施针。
“合谷”用的是“圆利针”，长一寸半，针粗圆而锐利，用于急刺。
“百会”用的是“锋针”，头部尖锐，三面有锋，用于刺血。
“大妹子你解开你姑衣服扣子，找到两个乳头相交的中心点‘檀中穴’，开始顺时针按揉。”
行针同时，阿公还让甄大妈解开甄婆婆胸口扣子，顺时针揉按“檀中穴”，以达理气疏导之功。
不一会儿，甄姥姥面色不再涨红，呼吸也均匀不少。
甄大妈喜形于色，大嘴巴马上就叫了起来：“哎呀，真神了，大姑救回来了！大姑救回来了！”
听见她的声音，门外的人再也按耐不住，“嘣！”的一声中踹开了院门。
几乎就是院门被踹开的同时，阿公翻腕如鬼手，电光火石般取出了插穴的金针，三根！
一根插合谷的圆利针。
一根插百会的锋针。
还有一根也是插百会的细小“毫针”！
甄姥姥身体里怎么会有第三根针？是消失的那根吗？
院外。
史、甄两家兄弟和他们的打手们，有的三五个人聚一起抽烟摆龙门阵（聊天吹牛），有的和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逗乐调笑，只有领头的甄老大与史老大在院门口密谋。
两人凑得很近，谈话的声音也只有他们自己才听得见。
“史进，你说那老头子能够救回你妈吗？”
此刻就连平日里大嗓门的甄爱秋也是低调了不少。
史进闻言，冷冷一笑，阴恻恻道：“救不救得回来，他们张家都得给个说法！”
“对！自从大姑轻微老年痴呆与高血压后我们就让她经常来烧香拜神，就是想弄点机会出来，只是没想到摔得这么严重……”
“闭嘴！这是能够说出来的吗？！”
史进立马眼睛一瞪，急忙打断了甄爱秋的话。
这是他们的阴谋，也是他们的阳谋。
谋的便是那“匣子”。
谋的便是他们的锦绣前程。
甄爱秋被怼了一下，登时不服，撇嘴吐出口浊气，刚要怼回去：“怕什……”
话刚出口就听到院内传来甄大妈的惊呼声：
“哎呀，真神了，大姑救回来了！大姑救回来了！”
两人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互看一眼，几乎同时出脚，一左一右将院门踹开。
“嘣！”
门一开，两人快速入内，随后众人也鱼贯而入。
“哎呀妈呀，你们咋说进来就进来招呼也不打一声！”甄大妈赶紧把甄姥姥的衣服扣起，免得不雅观。
场内顿时乱哄哄，谁有眼力劲去看阿公取了几根针啊？
除了一个人——幺爸！
幺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到了这一步，阿公已经没有打算再隐瞒他。
“拿好！ ”
两父子只是简单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过多的交流。
阳光穿过层层的云雾，斑驳地洒在院坝的碎石子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穆而紧张的气氛。
幺爸接过阿公扔来的银匣，只觉得手中一沉，仿佛承载着千年的秘密与重量，他抬头看向阿公，眼中充满了疑惑与坚定。
“快走！这待不了了。”阿公的话音充满了焦急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