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春风杯酒,江湖持灯
第三章春风杯酒,江湖持灯
谢玄与朱序终是经过一日奔波,回到建康。
一路上谢玄显得沉默寡言,大多数时候都是朱序自言自语,说着自己多日奔波交趾的所见所闻。
而谢玄也只是听朱序絮叨
“毕竟小爷现在已经脱离童子之身了,还让你掏的钱。哥们稳压你一头哦&34;
谢玄其实知道朱序这般说词,无非是为了宽慰他的心罢了。
“行行行,这次你赢了行了吧。回头我便去找个销金窟,跟上你的脚步”。
“哥们别闹,你未来两三年怕是都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事吧”朱序提醒道。
“好了,暂且别过,改日去你府上好好说道说道。”
二人相互点头就此别过,谢玄带着自家军士回到谢府,打发走两名军士避过府中兄弟姐妹,便是直奔后堂。
“孩儿见过母亲”谢玄看着此时因父亲逝去变得整日郁郁寡欢的阮容,几束甚为扎眼的白发夹杂在青丝之中,心中满是悲凉。
早年大哥二哥早去,家族里虽是人丁兴旺,可岁月老红颜。阮容此时眼中也没了自己小时常见的光亮,脸上也没了明媚的笑容。
可是因为自己在师祖那里得到的消息,又不得不向母亲问起当年旧事。一时之间挣扎纠结不知如何开口。
阮容似沉浸在自己世界好一会缓过神来,一脸关切的问道“原来是小五回来啦,小五这次出去见到朱小子了吗?事情顺不顺利呀?”
“母亲挂念了,此行还算顺利,孩儿还见到了葛洪师祖”谢玄把扬州一行经过叙述一番,“母亲,师祖曾言父亲多年前遭遇暗算落下的病根,不知那贼子是否在世。”
阮容听得谢玄询问,不由悲从中来“小五呀,娘亲现在只有你们姐弟三人家人了。二房三房此时却是为一点俗物争得不可开交。你两个姐姐又已嫁做人妇,娘亲不盼你为你父亲的事去寻那贼人,只想你能好好的陪在娘亲身边。&34;
谢玄看着这时眼含泪水的母亲,心中无名生出一股怒火。
“娘亲,二房三房他们闹腾就随他们去。儿子明日便与叔父说道一下,搬出这宅子。去城东头置办宅院,所谓家业留给他们,只带走父亲遗物便好。孩儿这些年和朱小子倒腾了些许产业,虽说不上富甲一方,也能富足小康。”
谢玄顿了顿“二房三房咱们往后不见便是,过些时日,孩儿让大姐二姐回来陪陪你。”
阮容自是知道自己小儿子因无法修炼,在外做了一些事,有些产业。
只当是儿子如孩童玩耍,不曾想自家宝树,已然从树苗变成树木,可遮风挡雨了。
“小五呀,为娘就只想守着你父亲啊,家产我也没图过。只是怕离开这宅子,你父亲回来寻不到我呀”
谢玄听明白母亲话语中的意思,只能宽慰。
“母亲且安心,孩儿自会操持一些事物,切勿忧心。母亲不愿孩儿打听那贼人,儿子也不问了。还请母亲莫过于烦忧,好生歇着。儿子还要出门一趟,晚些时候回家陪您吃饭。”
“小五长大啦,为娘会好好的,小五也不必担心为娘。过些时日,为娘出动一番,看是否哪家姑娘适合婚配。你父亲此前就说过这事,你却推脱。娘亲就想见到小五成家立业呀”
“母亲我才十六。”谢玄因为自己前世一些观念,终是认为自己年纪太小,也不想找个十五六的黄毛丫头早早成亲。
“对呀,我儿都十六啦,年前都有冰人上门言说此事。只是未曾想你父亲走的这般突然”说到此处,阮容又被勾起伤心事,掩面而泣。
谢玄想着自己俳优使的事情还没处理,自家师祖那边也等着答复,五味杂陈但也只能再次安慰“母亲切莫悲伤,终是不缺好姑娘的,所以等孩儿把现在手里的事情处理完。自是会沉下心来,好好寻位伴侣。今日宫中可有旨意传来?”
阮容这才稍收悲容“宫中是有圣旨传来,命你三日后入宫,追封你父为镇西将军。小五若有他事,当先去打理,为娘只是与你提及这事。这宅子,似冷清了好多,娘亲也是想有人能热闹庭院。”
“孩儿知晓啦,母亲且先休息,孩儿出门一趟,晚些时候再来看您”谢玄微松一口气,前世大龄宅男被催,不曾想这一世才十六就开始要走流程了。皇帝老儿看来也是觉得突然召见不符合情理,所以找这么个理由。
皇权势微,也是他司马家自己弄出来的。八王之乱,耗尽中原江山最后一点底蕴。
拜别自家娘亲,谢玄便往城东而去。
来到一家酒馆面前停下,只见门前牌匾横书两个大字“揽月”下面跟着小酒馆三个字,旁边自家姐夫王凝之落款。
这正是谢玄自己的产业,至于为何选做酒馆,只是为了好探听些各种消息。
门口一副对联,却是自己摽窃北宋诗人黄庭坚的《寄黄几复》其中两句“杨柳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凭着自己前世一些理念,加上自家势力,偶尔安排些许类似于说书人的小节目,酒馆就变成了很多江湖客贩夫走卒的娱乐聚集地。
此时才未时,故酒馆顾客只有七七八八,相较于入夜人数不多。
台前掌柜见谢玄来了,也不好直呼东家,毕竟士农工商,这些年谢玄也只是暗中把控。上来便道“谢公子,楼上雅间已然备着,今日是否照之前规矩来?”
谢玄点头也不说话,自顾登上二楼,掌柜吩咐小厮取来桃花酿,跟在身后一同上了楼。
“近日可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谢玄坐下也不饮酒,便开口问道。
掌柜一改此前楼下那副商人面孔,正色道“回公子,近日坊间多数讨论便是北朝立胡教的事,已然有一批江湖豪客,仁人志士渡江而去,伺机而动,为首着是武夫三等境的七绝之一枪绝杨行风。多说此人侠义无双,此番过去必定会闹得天翻地覆。”
谢玄嗯了一声,也是思索起来自己不日也将渡江的事,却见那掌柜一副吞吐的样子“还有什么消息?”
掌柜有些为难,这些年见识了谢玄各种远超同龄人的手段,却也是对这小东家不敢半点敷衍“倒是对公子家事以及公子自身的事,坊间传闻颇多。”
“说来听听”
掌柜的清了清嗓子“一是,公子府上二房三房的那些腌臜事,想来公子自己应该清楚其中一些。二便是说公子家中出了此等事情,却留恋烟花之地的传闻。小的们自是知道公子是去搭二东家,只是坊间传闻可是不太好听。”顿了顿“公子要不要我们放出些风声,扭转一下这种负面消息”
谢玄想了想“不必,此次去扬州坊间这般传闻也是好事,便由了这悠悠众口吧。晚些时候叫下面的人整理一下这些年二房三房的各种情报,送与我府上。”
掌柜虽不明白,谢玄所谓的好事从何说起,只能点头称是,便告退下去吩咐安排。
谢玄倒上一杯酒水,也不喝,只是用手指沾了酒水在桌面中心写下了一个前世的阿拉伯数字“1”,然后便开始手指画画写写,不多时桌面布满了水渍。
仔细心中梳理一遍,关键处又皱眉沉思。
良久之后,缓吐一口气心中想“看来,此次破局关键还得是师祖那个修炼法门。
倘若闯过了,而后很多事会很好处理。
命数一说,命数啊,更想在师祖处探听出当年父亲被暗算的细节
此次北渡,这几日也要做些安排,不知俳优使那边会出什么方案。
看来明日还要去缉查司一趟,缉查司表面为监管百官的衙门,暗中一部分人员是为俳优使,此前,由雅姝告知。
不过即为暗子,直接去恐有不妥。还得另寻他法,名正言顺去府衙。
各种事物思索纠葛下来,申时已过。楼下也开始喧嚣起来,谢玄处理好痕迹,往身上撒了些酒水起身下楼,表面结账后,径直出门。
纵使疾风起,逆风开局也要认真补发育啊。
此时天时,开始下起濛濛细雨,空气也开始变得清新起来。
谢玄也是一路往自家赶路,突听旁边巷子传来一阵女人哭喊声。
如今这世道,只是表面繁华,背地里基层都是各种恶人,层出不穷。
人为了活命,拼命的抢占资源。想来任何社会、物种不都是食物链底端最为悲哀吗?
前世自己是牛马,而今也只是稍微强壮点的牛马罢了。谢玄如是想到,“罢了,遇见了还是要管的,不然自己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拐身入巷,却见只是两男一女统一制服完好无缺的站在雨中。“大哥二哥,你们看,我赢了吧。”
听闻此言,谢玄已然明白对方用点小手段,自己就入彀。
不过待眯眼看清三人腰带中间刺绣一个“缉”字,也明白过来来人是俳优使的人。
右边黑脸汉子抬手射出一块腰牌,与此前雅姝给他看的腰牌材质相同,侧面刻着”大暑“。
作为南朝最大的间谍组织,能摸清自己老底,见怪不怪了。要是这点能力没有,怕是早该亡朝了。
黑脸汉子开口说道“谢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三人之中妹子蹦跶出来说道“呐,大哥二哥,咱们之前说好的,打赌赢了,这个月俸禄有一半给我哦。”
另一个白面汉子却是岔开话题“三妹,休要闹腾,咱们赶紧把谢公子领回去交差,照之前说好的演!”白面汉子一把扯掉衣衫露出里面常服那俏丽女子也是打散发髻,眼神示意黑脸汉子。
不多时,一个剧本已然呈现在谢玄面前。原来是让谢玄扮演五星好市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曾想出手重了,打死白脸汉子,恰逢黑脸汉子作为缉查司人路过,不由分说带走几人,前往府衙问话。
谢玄表面配合,内心止不住吐槽“前世九流导演也不敢把这种烂俗剧情拍出来啊。”当场觉得自己变成神仙中人,用脚趾直接成为了东晋第一房王。
然后在俏丽妹子披头散发,白脸汉子满脸是血,黑脸汉子一脸正义感十足的表情中吹响示警用的哨子。不多时,一帮巡逻兵卒乌泱泱赶了过来,大张旗鼓把几人领进缉查司大门。
谢玄开始自我催眠“你受过严格训练,再好笑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满脸扭曲的被带到黑脸汉子顶头上司面前。
“谢公子,鄙人杨安之。是俳优使在这个衙门内的负责人。”说话之人,一身儒衫,小八字胡。
像极了前世影视剧里面那些尖耳猴腮的师爷模样,想来便是黑脸汉子口中的大人了。
“可是哪里不舒服吗?表情这般狰狞?”
谢玄终究是控制住了自己面部管理“没有,只是刚刚酒馆饮了些酒水,淋了点雨,胃有点难受罢了。不过,我不曾想到杨大人会用这种方式见面。既然杨大人传我前来,想必是对接下来的事情有所安排了。”
“霜降定与谢公子说了个大概,而今只是让公子过来领些凭证路引,商量一些具体细节。本官欲让手下大小暑扮作公子家丁,处暑扮作丫鬟,一起前往北地。”
“杨大人安排自是有道理在里面,不过我却认为家丁合适,丫鬟不合理。”
“谢公子,是觉得女人只会给你添麻烦吗?本姑娘可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若论身手小妹虽比二位兄长年纪小,却是不输于二位兄长。”
“非也非也,只是此行北地,谢某即是扮作回乡省亲祭祖。两地交界多有纠葛,似姑娘这般美貌女子,容易节外生枝。”
处暑姑娘嘴角轻扯,嘀咕道“看在说我美貌上就不与你计较。”
“谢公子言之不无道理,这样的话,本官先行运作一下,七日之后,便出发北地。望公子处理好自家事宜,不知时间够否?”
谢玄脑子里把之前在酒馆梳理计划过了一遍,“自是可以,近日我家中确实诸多杂事。处理一番便会跟着贵司几人北上。”
敲定细节一番,黑脸汉子先是递来一块腰牌,一折路引凭证。
此间事了,离开缉查司回到自己家里,早就过了饭点。
可进府便看见自家母亲仍在前堂等候,看见谢玄回家,立刻吩咐下人准备饭菜。
谢玄此时,想着如何与母亲言说去北地之事。看来只能找自己二叔商量一番,让二叔谢安出面替自己说道一下。
“母亲,明日我去寻二叔说说白天与你商量的事。孩儿如果说通,估摸着会离家一段时间,去安排一下手中杂事。且看明日与二叔商量的结果如何。’谢玄此时先言语做个铺垫,这样后面的事二叔来也好说服一些。
“为娘听我儿安排,只是这宅子我们能不能不搬走,为娘就想等你父亲回家看看的时候能见到我”
谢玄见阮容面有戚色,也能理解母亲心中所想。
&34;没事,母亲既然想在这里待着,那么咱们哪里也不去,其他事情孩儿能拿捏好。”谢玄白天想到一些法子,且看酒馆送过来的情报有哪些,再具体操作。
初春的夜还带着冬季的寒意,谢玄此时伏于案前。不停的写写画画,只是其中内容旁人看不明白罢了。
自己来着晋朝也十六年了,这个时代有太多和自己前世不一样的地方。个人武力值突出,虽也是一样的王朝乱世,但因为各种修炼体系的存在,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早就创造出各种发明。本来自己想凭借前世当网络键仙的知识点弄点小发明发家致富,看着这些修炼而演变出来的发明,就知道自己与旁人没有半点优势。
而今,葛洪老神仙寻上门,倒是可以通过这一点验证一下自己所处的是否与前世东晋有联系。既然重生过来,如若不寻那众妙之门,怕也是白来这人世一遭。在这之前,要把这一世生母安顿好。不然,自己没闯过去,留老太太在这世上被人欺负,羞为人子。
谢玄一边想着诸般杂事,笔下却是一点没停。慢慢的,一幅思维导图跃然纸上。又时不时翻阅酒馆送过来的情报,看着这一世自己所谓的亲戚作肉食者平日一些为非作歹的事迹。
二房三房是这一世便宜父亲为了巩固家族地位在江南之地寻得门阀氏族联姻的结果。世间事总是这般,不管愿不愿人终究是被裹挟着活下去。既然,作为大房嫡子,该挑起来的责任那就挑起来。
自己哪怕战五渣,也只能硬着头皮刚正面了,庆幸自己那个喜欢装博弈的叔父谢安是个明事理的人。
谢玄小时不能修炼道门,佛法的体系,所以更多时候便是跟着自己的“逼王”叔父谢安学文,在自己生父那里学点打熬身体的武夫法门。
明日先和叔父商量,然后把这些年自己该整合的事整合一下。二房三房如果听安排就算了,如果要闹幺蛾子就不要怪他用些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