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若民恒且不畏死
第二章若民恒且不畏死
“雅姝姑娘,这会可以言说大费周章的缘由了吧”谢玄面色肃然,看着眼前这号称扬州第一美的女子。
心中不起半点波澜,只想快快远离此是非之地。
本来按照前世自己秉性,无论手段还是背后因果都是避之不及的。
还是个人武力没办法解决当前困境,只能虚与委蛇。
“谢公子自小便是被父辈雪藏,如不是小女子是俳优使的人,亦无法知晓公子除开无法修炼,君子六艺样样精通。不知公子对北朝之事如何看待?”雅姝一副你的底牌全被我看光的样子,慵懒娇媚的反问道。
谢玄心里也不惊讶,毕竟两世为人,所谓的六艺也好,修炼也罢,自小便因环境做了各种保护色。
谁知道他们看到的,是不是当事人想让他们看到的呢。
在这汉人生存空间被压缩,沦为“两脚羊”的时代,北方暴政早就有所耳闻。
奈何南朝积弱,士族门阀林立,皇权威仪不够。
心中倒是对桓温元帅敬重的很,可惜恰逢三年前一场大胜已然功高震主又遇士族构陷。
现在看似风光已然变成皇家眼中钉,肉中刺了。
表面却是回到“若民恒且不畏死,奈何以杀惧之也&34;
雅姝却是听出了一股悲凉在其中,不再深论。
“北方在四月前,各处大兴土木,兴建胡教寺庙,欲立为国教。公子祖上陈郡人士,此次为公子安排一个回乡认祖的身份,暗中联络密谍破坏北朝的封教大典。之所以选公子,其一是因为公子父辈都是朝廷肱骨,其二,这些年外人除开听闻谢宝树之名,少有人见过公子本人”
谢玄一听这种事,心中吐槽
“我也不想当宅男啊,这世道动不动就是各种修炼达人,什么五品八品的。出去找死啊?真是人在家中宅,祸从天上降。暗处还有一个修仙达人看着我。”
当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此事:
“自当为陛下鞠躬尽瘁,只是某赢弱书生,能否带几名武夫军士随行?”
“此次俳优使也会安排几名随从与谢公子一道前往,保护谢公子安全。所以谢公子不必忧心此事。”
雅姝媚眸一闪,好似看出谢玄心中小算盘,故而言明早有安排。
“果然,中途开溜行不通啊”谢玄心中暗道。
“如此便有劳雅姝姑娘安排,某现在就去和好友交代几句,可让我好友回家,报个平安?”
“公子放心,此时应该有旨意到了谢府了。至于你与贵友今晚便在此处歇息,明日自是与我等一同回建康面圣。”
话锋一转“公子,今晚也可在小雅闺房休息”
“那便有劳雅姝姑娘安排了,我还是去找我那好友说道说道给我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谢玄此时心中却是想到,暗处的修仙达人。
要知道,葛洪可是号称近百年来最接近飞升的大能,压力灌闷!
雅姝见谢玄如此言语,便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觉得木头人一个,毫无风趣可言。
殊不知,在谢玄眼中看来,前世见惯了草蟒英雄,生死之交,学习资料过t的宅男很难顶住修仙者围观的压力而风趣起来。
由小厮引路,来到西厢房。
进门还未开口,见朱序在那里大快朵颐。
谢玄与小厮道了一声谢,小厮行了一礼就出门,关上了房门。
谢玄也不客气坐下来一起吃。两人也不说话,就你一口酒,我一口肉吃了起来。
也没有那种世家公子的风度,随意且随性。
约莫过了一刻钟后,朱序才缓缓开口“还以为哥们今天会在小娘子那里吃肉呢,没想到跑来和老朱我抢吃食。”
“哥们,不是你被抓,小爷我还在家里悠闲自在的享乐呢。胖子你平时这么机敏一个人,怎么就?”谢玄满是疑惑。
“我也是因为这趟差事,回来路上其他家眼线太多。避不开了,干脆就直接来了这觅音阁。还得多谢你爹之前和我交代的,此处是朝廷背景。不然此次不一定能和你安然见面。”
朱序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更要多谢葛老前辈,一路护持。老前辈可否现身一见?”
谢玄也不惊讶,早前传音之时,也知晓葛洪并未离去。
更多注意力想到之前传音内容,开始心里各种推敲。
朱序说完也不见有人出现,当下明白了什么似得。
“哥们,打晕我吧。老前辈想来是有事不愿我知道,作为前辈高人也不好下黑手。而今你这正主来了,我自是要晕过去才正常。”
朱序一脸我是工具人,我没有感情的模样。
谢玄也不废话,只因猜到接下来一些内容。
可能和自己魂穿一事有些关联,心中也很想知道些真相,抬手便打晕朱序。“葛洪老前辈,小子谢玄,恭请前辈现身。”
作为当世有数强者,该给的礼节还是要给的。
毕竟自己只是个会些拳脚的粗鄙武夫,对于这种前世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修道者有些畏惧。
一声淡笑传入耳中,只见朱序倒下的身旁缓缓显出一个人影,谢玄表面波澜不惊,心中早就惊涛骇浪。
强如自己父辈那般一流身手的武夫,儒生也全然达不到这种大变活人的手段。
心中暗自腹诽“武夫笨比,儒生酸腐,这种手段才是自己向往的。可惜自己从小就通过家族各种测试没有修仙的机缘。”
那道人影由虚转实,只见老者白发白须,面容确是看起来只有四十左右,双目如电,整体精气神毫无半分老态。
眉宇之间能看出来,年轻时也是大帅比一枚,现在也是成熟的帅大叔类型。这造型放谢玄前世,那也是迷死一大片妹子的存在。
“本以为朱小子很有趣,没想到谢小友也是个妙人,好一个“若民恒且不畏死”。小友想来心中对这世道充满诸多不满吧?”
“小子不敢,自古民便是盛世之牛马,乱世之草芥。小子虽是不满这世道,却也是芸芸众生相罢了”
谢玄这一世虽处门阀士族,内心对于当前局势也是诸多不满。有道是前世之牛马,今世如草芥。可这世道南朝看着一片歌舞升平,基层民众大多温饱都是问题。
这世上有各种修炼体系,那也是一般人接触不到的。
贫民百姓最多能在军伍之中,寻得些武夫强身的法子。
前世在正史野史中了解到一些,三国时期鼎盛人口四千多万,而后此时汉族人口锐减到五百万左右。
自己这一世父亲,也是因为疫症壮年离世。
高层大多奉行及时行乐,娱乐至死,偌大炎黄子孙自断脊梁,便被北方胡族趁虚而入,遁入江南苟延残喘。
“谢小友,不必谨言慎行。说来我与汝叔父谢安有过一面之缘,当世儒门之中,也就汝叔父寥寥几人不算腐儒。小老儿只是闲云野鹤,道门闲散人罢了。今日与小友在如此情形下相见,只为道门与胡佛一些往事纠葛,有事相求于小友。”
“葛老前辈,已然是神仙中人,小子却只是个武夫。不知怎能帮上前辈?”
谢玄前世哪怕是个宅男,也是接收各种信息知道葛洪是历史洪河中,道教基石,又是岐黄大家。虽现在自己所处的大晋朝和自己前世历史了解到的大相径庭,但作为一个炎黄子孙对于道门有着天然的好感。
小时观看学习诸多道家典籍,在滚滚历史中文化融合,很多真相早就被遗忘修改。
道德经都因为各种历史原因演变出好几个版本。
“谢小友,小老儿所求之事且容后再谈。小友你信命数一说否?
”葛洪一句看似随意却饱含深意的反问。
谢玄早就心中有了应对,毕竟自己都魂穿了,所谓鬼神之说当是有自己理解。
“前辈,小子以为水无常势,命无定数。道有缘法,法门玄妙,总是因人自身选择而变。小子班门弄斧了,前辈自是道门高人,定然有自己独特看法。”
“好个水无常势,命无定数。十五年前,我曾与汝父有过一次交谈,就是你出生的时候。
你父亲是个文治武功一流的人,只是英年早逝。
庆幸你叔父不是酸儒,教得你们姐弟也算是人中龙凤。”葛洪一脸赞赏,“汝父算来与老道算半个记名弟子,只是他不修道法,一心想要驱逐异族。你父亲当年执意从政,我哪里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并非自身功业和社稷江山。只是为我炎黄不要沦为他人血食,哎痴儿呀痴儿。”
谢玄一听此言,心中想到道门名宿不至于在这事上说谎,立马生出抱大腿的念头,当下执弟子礼拜道。
“师祖,家父从未与徒孙提及此事。”
“道门众人只顾自己修道长生。避世不出,至世间生灵涂炭,皇族士族门阀之间战乱连连。道门从汉武时期就一直在抵抗胡佛。
吾与他说,这个世道病了,而最大的病根并非外族之祸,乃是皇族士族。要想济世,就要从上层做起。汝父虽是我记名弟子,我有意传他道法,他说他想在另一个方面做抵抗,所以便从政想要改变朝野局势,革旧迎新。故不学道法,只学武夫手段。
倘若他习得两三法门,也不至于遭了北方蛮教暗算。疫症缠身,从而不治而亡。”
葛洪一脸唏嘘
“你父亲预感自己大限将至,便命朱序与交趾寻我。汝父信中说你从小聪慧好学,只是苦于不能修炼,让我传你几门武法乱世自保。”
葛洪却又说“今日我暗处观察你不能修炼,只因你先天神魂自溢,自古神魂自溢者,经脉堵塞,这或许就是天道有缺吧,凡世间修行法门武夫军士除外,其他天赋却是神魂越强,成就越大。本来神魂强大自溢,天生的修炼奇才,只是肉身无法存留灵气,故而造成了不能修炼假象。你太师祖元放道人,皓首穷经想出一个理论,锁魂铸身之论,我也在这理论基础上研究三十年,终有所突破。恰逢你父亲信中所言。所以这次过来便是问你可愿尝试我这法门?”
谢玄心中十多年困惑终于被解开,想来应该是自己魂穿,生而知之,一个婴儿肉身承载了成年人灵魂,所以神魂自溢。
自己从小只能习武熬练肉身,难怪自己每次武学有所精进时,自己感觉肉身与灵魂越发契合,本以为这是正常武夫突破带来的感觉。
不曾想是神魂与肉身进一步融合自溢减少,肉身带来的感觉。
所谓的经脉堵塞,应该是神魂融进肉身造成的。
故而他现在只能算是练肉身,所谓的武夫内力,留不住半点。
正当谢玄思索时,葛洪又开口道
“这法门理论上需动及神魂,故会有灵魂逸散的风险。若灵魂逸散,轻者变为木人,重者肉身崩碎,有生死之祸。看你抉择,若你不愿,师祖传你几门熬练肉身的法子,虽不能纵横世间,却可延年益寿。若你愿,行此凶险,五日之后钟山玄灵观寻我。此前让你答应的任务,无论你怎么选择,师祖自会护你周全。”
只见眼前人影慢慢消散,”砰“一声,窗子突然被打开,夜风灌入。
“傲然天地间,问道修神仙。”
此句好似天边传来,却只谢玄一人听见,周遭明哨暗岗无一人察觉。
谢玄一瞥趴在桌前的朱序,上前拍醒他,“哥们,有些事我得自己想想,你早些睡吧。”说罢便靠墙席地冥思。
朱序自是明白自己好友定然知晓一些秘密,既然好友不说,那便不问。
用自己好友的话来说“哥们之间,很多事没必要追根究底。”
所以,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哥们,没事儿,我们打小认识。你可以永远相信朱序,纵然是有天你我要做世间敌。”
第二日一路舟车终是到了建康,朱序察觉了好友的情绪变化,到了城门口便说道
“这次出去这么久,我得先回家和父母说上一声。过两日我再去府上祭拜谢叔父。这次出去这么久,没想到老爷子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谢玄此时想起自己师祖提及自己父亲当年是被暗算留下的后遗症导致,心中也是多了很多问题,想找自己叔父谢安询问一番。
“胖子,这一路因为我父亲一个请求你吃了不少苦。可能我父亲早先感觉到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才把我留在身边,让你去传信。哥们谢谢你!”
朱序却是怪叫一声“从小你我便不会因为什么是道谢。今天破天荒了,看来老神仙和你交谈的事情对你冲击很大。至于什么事,哥们也不问。你叫我胖子,我叫你小肚子。这是你我之间的情义,所以别学旁人那股子酸腐气息。这次出去,吃了苦自是不必说,也捞了好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