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荣光
此去经年,这些早已经不重要了。太后没有想到的是,在生命最后的时刻里,脑子想起的不是与她相濡以沫的先帝,不是与她虽有母子之实而无血缘关系的赵正,也不是她的亲生儿子邕王,而是一个姑娘,一个她看着长大的姑娘,一个她看着她走向生命终点的姑娘。
哎,太后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复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这是她的命,身为大宋太后的命!
太后虚弱得已经不能走路了。澄命小太监们用步辇将太后抬往前殿,景秀嬷嬷跟在步辇一侧,毅然决然地陪太后走完这生命的最后一遭。
大殿上的来使见太后的到来,纷纷行礼。太后在快到前殿时早已下辇,由景秀扶着且带着一群宫女嬷嬷走到前殿。多日重病缠身,景秀明显感到太后的双腿浮软无力,故默默地绷紧身子,尽量让太后可以少受些罪。
见太后到来,使赵正的脸上有了些笑容:“天气尚有些严寒,太后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众位大臣使节都是为了哀家而来,哀家岂有不及时赶来之理。”太后笑道。
景秀扶着太后坐下。
胡国的使节起身道:“今日臣带来了一道谜题。不知皇帝、太后和各位是否有雅致一猜”
“这有何不可。”南疆使节答道。
“谜面是:安然已去琉璃散,万千繁华终尘土。诗词歌赋不足惧,终将树倒猢狲散。”胡国使节说道。“谜底是四个字。”
孟静和心中为之一震,这不是明晃晃地挑衅吗?不说别人,孟静和都能明白其中含义。安然作为大宋的附属国被胡国占领,大宋不敢出兵已经落下个胆小懦弱的名声。从燕云十六州一战以来,大宋在和胡国的交战中节节败退,更有甚者嘲讽大宋士兵听到胡军马蹄声便丢枪弃甲,舍城而去。诗词歌赋则讽刺大宋重文轻武政策,整日只会舞文弄墨,在两国交战时,抛开决胜于千里之外的谋略,军队的实力也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之一。至于树倒猢狲散,不会是他知晓了太后病重,可是消息封锁得如此严实,他又怎么会知晓。若不知晓,否则何出此言啊?
场上的人顿时鸦雀无声。有的人默默地低下了头,似乎是默认了这胡国使节的话;有的人则面上带着怒色但又不知如何反驳;还有的则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样子。
坐在龙椅上的赵正看着千人千面,不由感慨天意如此。他又如何听不出这胡国使节的意思恨不得派人立马把他杀了,可是这时就算把他杀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反而会落众人口舌。
“哀家问你,你的谜底是大宋必亡”太后的平淡的声音却有着极大的震慑力。一时间,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胡国使节。胡国使节觉得众人投来的目光就像是剑雨,想要穿透自己的肉体,直击自己的灵魂。但他还是解释道:“微臣没有那个意思,就看各位自己怎么理解了。”
“怎么理解还得看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了。我大宋自燕云十六州一战以来,屡次输于胡国是不假。但各位可别忘了,我大宋是如何改朝换代的。”
太后的话引发了众人的思考。当年大宋开国皇帝赵故之在起义军中并不占有优势,屡屡被邓先打得落花流水,几次将近全军覆没。但好在每次赵故之都能够东山再起,于最后开寅一战绝杀邓先,最后取得了胜利,也成了一代佳话。
“自建朝以来,我大宋便就是一路风雨坎坷。太宗披荆斩棘,一统中原的功绩史书难以磨灭。大宋历代皇帝,不说功勋卓著,比得上太祖,但也可以说无愧于心。安然虽说被你们趁机攻占,原本我大宋必要出兵收回。但念及两国交战受难的是天下生灵涂炭,我大宋不忍再加上安然早有依附胡国之心,便没有发动战争保全了宁渊之盟后的短暂和平。岂容你这黄毛小儿能在此信口开河。我大宋重文轻武是不假,可你们好好打听,大宋将领士兵每年的俸禄是你们哪个国家可以比得上的。可以说,只要我大宋百姓还在辛勤耕作,大宋将领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大宋文臣们在朝堂上殚精竭虑。我大宋便不会亡。胡狼虽远,来犯必诛。”
太后的一席话掷地有声,大宋官员们纷纷感叹:是啊!大宋至今几百余年,怎么可能说倒下就倒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