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下雪了

    莫归舟来女鬼王城了？

    他到底是觉着自己有几条命？

    我借着月光，将绢布点燃。

    在离开前，让侍女给莫归舟留了口信。

    看来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自经历那次刺杀之后，秦焘整顿了内宫。查处肃清宫中闲杂人等，将妃子都搬移出主殿之中。

    如今这偌大的主殿，人烟稀少。

    秦焘近旁的侍卫和宫女都是熟脸，想要乔装打扮进宫极其困难。

    秦焘要我陪伴左右，看似是我受到特别宠待，日日陪伴君侧。

    实则是他在亲自监视我，将我困于他的目光之内。

    难道秦焘笃定莫归舟会救我，在等待莫归舟入局。

    我该如何阻止莫归舟。

    女鬼天气干燥寒冷，未等来雪，却先下起雨。

    医官正在给秦焘例行问诊，我和若青等在大殿外。

    倏地，天空一声巨响。惊雷过后，下起小雨。

    「近日天气好生奇怪？」

    若青看着远处的天际说道。

    「嗯？」我问若青。

    我顺着若青的目光看向宫墙外的天空。

    今日乌云压顶，天空极其灰暗，像极了邾城之战前夜。

    「女鬼本就干旱，尤其冬月，极少下雨。」

    我忽然想起少宫侯那套阴阳云云，怪异的说词。

    医官战战兢兢的从宫内走出，小蝉亦跟着出来，冲我行礼后说道：

    「公主，大王请您入内。」

    「只叫了我吗？」

    「是。」

    我满腹狐疑走进内殿，秦焘又搞什么鬼？

    只见秦焘低首，正在自己穿戴铠甲。

    「来的正好，帮本王弄一下。」

    我动作熟练，帮他穿戴好。

    身着铠甲，显得秦焘更加威武，目光如炬，令人望而生畏。

    秦焘颔首赞许，又指着旁边一件铠甲说道：

    「你也换上，今日随本王去军营巡视。」

    「是。」

    见我拿起铠甲，眼神直看着他。秦焘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本王对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女孩没有兴趣。」

    待我换好铠甲，秦焘看到后挑了挑眉。

    嘴里却是说只一句：「嗯。」

    拿起铁胄，帮我戴上。他动作很轻，可能怕将我头骨捏碎。

    他身材魁梧，比我高出许多。个头应该跟少宫侯差不多，但是比少宫侯健壮不少。

    秦焘将佩刀挂好，自己戴上青铜胄。

    门外已备好骏马。

    秦焘飞身上马，单手握着缰绳，看着我。

    我淡然一笑，轻轻一跃，翻身上了另一匹马，利落地挽起缰绳。

    随后我双腿微微夹着马腹，向宫门急奔而去。

    秦焘扬手挥鞭，紧跟而上。

    这小马驹步伐好轻快。我心思忽然灵动，秦焘难道不怕我骑马逃跑吗？

    骑行至宫门前，我发现自己多虑了。

    宫门外整整齐齐的等着几百名骑着骏马的护卫。

    女鬼国人生就身材高大，这些护卫更是百里挑一，似比秦焘还魁梧。

    且每个护卫的坐骑都是高头骏马。

    我低头看了看我胯下的小马驹。站在这群人最中间，我仿佛一个小丑。

    「怎么样，喜欢小恺吗？」

    秦焘声音中充满戏谑。

    我仰头看着秦焘，心里火冒三丈。

    「我这马不会是它儿子吧？」

    我用下颌尖指着秦焘胯下那匹毛色发亮，高大俊美的马，没好气说道。

    「好眼力！」

    还真是！秦焘这厮，真是欺负人。

    「小恺可是本王从小精心调教的，今日是它第一次外出。爱卿经心些，莫吓到它。」

    难怪步伐如此轻快，原来是第一次出宫。

    我和秦焘被王宫护卫严严实实的围在正中间，不紧不慢的向城郊军营奔腾而去。

    我摸了摸小恺潮湿的毛发，想跟它亲近亲近。

    「小恺啊小恺，你可愿意带我逃离王宫？」

    我一边摸，一边心里默默说道。

    「看来爱卿当真喜欢小恺，本王赠予你可好？」

    「甚好，谢谢大王。」

    一路骑行大约两个时辰，到达女鬼军营。

    秦焘治军果然有一套。

    女鬼军容严振，秩序井然。将士个个高大威武，面目黧黑，表情凶狠。

    难怪女鬼军令人闻风丧胆。

    一位少年将军骑着骏马，站在军列最前方，迎接我们。

    小雨依然淅淅沥沥，未有停歇之意。

    我和秦焘翻身下马，走进一处军帐之中。

    军营比王宫寒冷许多。刚淋了一路雨，我进帐之后，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秦焘忙命人把炭盆搬来，又递上了手巾帮我擦去身上的雨水。

    我蹲下身子伸手烤火。一个面色黝黑的，身材高挑的年轻男子走进军帐。

    我与他四目相对，他居高临下俯视我一眼，瞬间将眼神移开。

    应该是刚刚那位少年将军。

    「儿臣拜见父王！」

    「雩儿！」

    秦焘微微点头，笑容十分和煦。难得一见露出欣悦的表情。

    他走近了我才看到，此人神似秦焘。

    他就是秦雩。

    秦焘的二儿子。前世那个手握兵权，弑兄夺君位之人。

    「这是我儿，大将军秦雩。这是殷知念，尘邑的逃难公主，大应的幕后军师。」

    倒也不必如此介绍吧。

    不知是不是有意，「逃难公主」几个字，秦焘说的十分着重。

    「见过公主。」

    「见过秦将军。」

    我回行了军礼。

    适才听到我名号时，秦雩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初。

    这秦雩我可是久仰其大名，没想到在此遇见。

    许是以为自己万寿无疆，秦焘前世并未立储君。

    他被刺亡之后，女鬼王宫乱作一团。

    朝中大臣分成两派，一派拥护嫡长子秦靊，一派拥护二王子秦雩。

    最终秦雩拥兵自重，兵临城下，秦靊自缢身亡。

    秦靊虽然是嫡子，但性格懦弱，不为秦焘喜欢。

    秦雩是婢女所生，但无论外貌还是性格，都与秦焘十分相似。

    而且同莫归舟一样，秦雩很小就入军中效力，也是个将门奇才。

    无奈秦雩母亲出身低贱，若立秦雩为王储，实在难以服众。

    所以王储之位一直悬而未决。

    「爱卿随我今夜留宿军营如何？」

    秦焘拍拍我肩膀，嘴角微微上扬。

    「是大王。」

    我微微颔首。

    余光看到秦雩的表情，阴翳哀伤，活脱脱一个小秦焘。

    但秦雩的眼神除了阴翳哀伤之外，还有一丝怨恨。

    为何？

    为了印证我的猜测，我大胆对上秦雩的眼神。

    「果然虎父无犬子，秦将军年轻有为，后生可畏。」

    「哦？爱卿也听过我雩儿之威名？」

    「在大应军营时，多有耳闻。」

    秦雩不言声，依然面无表情。

    寒暄几句之后，秦焘与秦雩走出军帐，留我一人在帐中烤火。

    看这意思，秦雩难道把我当成祸国妖妃？

    不对。

    我忽然心念一动。

    难道是因为若紫？

    想起弱紫，反复揣测着秦焘和秦雩的关系。

    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随即，萌生出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

    北风凛冽，帐内风声大作。

    又烤了一会儿火，我走出军帐，雪花迎面扑来。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