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初雪日，丑时见

    秦焘是什么暴露狂人吗！

    「爱卿，你说我们先攻打尘邑哪一城？」

    我赶忙把头别转一边。

    「大王先把身子擦干了吧，当心风寒入体。」

    「怎么，关心我？」

    「大王乃一国之君，兹事体大。」

    他不动声色的接过絺巾，慢慢擦干身上的水，随后围在下身。

    「小蝉。」我赶忙唤了一句。

    小蝉和若青低着头，手捧着干净衣物走进来。

    「你身上都湿了，换套干净衣服，来书房寻我。」

    秦焘穿好衣物后，冷冷说道。

    他一直未提攻打尘邑之事，我还以为他改变心意了。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思忖。

    常说伴君如伴虎，果不其然。

    我进书房后，眼前出现一幅巨大的舆图。

    上有女鬼、尘邑、大应、越晋、齐非、洮虞······

    秦焘站在舆图前。

    「不出十年，本王要这图上所有的国家，都臣服于本王。」

    见我面露惊讶之色，秦焘不由笑了。

    「爱卿可愿意与本王一起，成就此霸业？」

    秦焘双手抱肩，转身看着我，自信满满。

    未等我答话，他继续说道：

    「尘邑奢靡，齐非懦弱，越晋贪婪，洮虞荒淫，只有大应还算个对手，不过······」

    他伸手在地图缓缓上画出一个圈。

    「如若我把越晋、尘邑、齐非、洮虞都攻下，你猜大应会怎样？」

    「被合围之势紧紧包围，到时大王攻打大应，如探囊取物。」

    我倒抽一口气。

    秦焘满意的笑了。

    我蓦然间明白了，近些年女鬼为何一直跟风越晋攻打大应。

    秦焘就是想让大应连年战乱，被卷于纷乱战事之中，疲于奔命，无暇发展强大。

    按照现阶段各国的发展态势，秦焘一统天下的计划可能都要不了十年。

    「本王计划顺遂，直到出现一些变数。这大应，居然呈现崛起势头。

    本王一直好奇，大应近期怎会战战大捷，似乎提前知晓越晋所有的意图，有如神助。

    仅凭莫经棠、莫维信或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肯定无法做到。」

    秦焘眼神充满不屑。

    本来，大应和越晋厮杀，相互消耗国力，秦焘乐见其成，还能分一杯羹。

    但最近这几战，都是大应单方面绞杀越晋。

    秦焘愈发觉得态势不可控，不能再放任大应随心所欲，必须出手干预。

    所以，秦焘将我抓回来，并不是想杀我，更想探探我和莫归舟的底。

    此举亦可让莫归舟失去我这个好帮手。

    如若我还能为他所用，那就更妙了。

    「大应只是赶走入侵者，并无侵略他国之野心。」

    我淡淡说道。

    「哼！」

    秦焘冷笑一声。

    「挨打的时候，你会想什么？」

    「还手，打回去。」

    「没错！」

    秦焘嘴角一翘，左侧眉峰挑起，接着说道：

    「那当你发现，你拳头硬了，周围所有人都怕你，天下四海皆无对手了呢？」

    不知他何意，我沉默不言，未做回答。

    「此时，你难道不想当老大吗？」

    秦焘蹙眉问道。

    我哑口无言，无以反驳。

    此言不假。

    人的欲望是与生俱来的，亦是逐步膨胀起来的。

    温饱阶段，实难有骄奢淫逸之意。

    挨打之时，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欺虐他人。

    道理虽如此，但我还是认为莫归舟是与众不同的。

    「大势所趋，总有人会一统天下，此人为何不能是本王！」

    秦焘霸气说道。

    他背着手，站在舆图前，一副气吞山河之势。

    如果一统天下真的是大势所趋，比起暴君秦焘，我更希望那个人是莫归舟。

    「你就是这个变数，本王要你，自愿来帮本王。」

    秦焘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确实是那个变数。

    前世，若紫刺杀成功，暴君秦焘死了。

    此后，各国势均力敌，战事纷纷休止，进入休养生息状态。

    今世，变故良多，我提前进行了那场刺杀，却未成功。

    我愧对死去的若紫。

    如今想要再次刺杀秦焘，只会更加困难。

    可以说，是我救了秦焘之命。

    难道一统天下的大业，真的会在他手中实现？

    我绝不同意。

    秦焘将自己的图谋之事尽数告知于我，是在逼我。

    我如若不加入，绝不可能活着离开女鬼王宫。

    「大应那个小子，胆子够大。上次为了救你，竟敢闯本王王宫。」

    秦焘阴翳的双目注视着我，慢条斯理，一字一顿说道：

    「这次你是自愿留下的，不知你那位情郎会不会再来救你，爱卿？」

    「爱卿」说得两字极为重，以至于使他的声音更加嘶哑。

    我默不作声。

    「他若敢再闯本王之王宫，本王会让他在你面前，万箭穿心。」

    我忽觉胸口一阵刺痛。

    「好了，现在商议一下，我们先攻尘邑哪里？藜州？淞峪？还是勐城？」

    「大王进攻哪里都可。」

    秦焘从藜州撤兵才没多久，此时无论进攻哪里，我父王定毫无准备。

    他应该还沉浸在得子的喜悦里。

    话说，看秦焘如此气吞山河的气势，攻打尘邑应该不是因为什么神药吧？

    见我兴致不高，秦焘转移了话题，忽而问道：「你恨你父王吗？」

    「恨有何用？」

    我摇摇头。

    「我只是个公主，如果当年不逃走，留在尘邑，一样免不了和亲的命运。」

    秦焘听闻之后不再言语，伏案坐下，开始研读兵法。

    命我一直站在他身旁，不时问句话。

    今日十分乏累，待我返回寝殿时，已近子时。

    璀璨的夜空中，我看到一只低空飞翔的隼，一直在低空盘旋。

    我心一动。

    似乎是「灵隼」。

    女鬼北部是草原，隼很常见。王宫周围每日都能看到一两只，不算稀罕。

    但我注意观察过，女鬼之隼羽毛呈灰色。

    而「灵隼」是赤色的，体型亦比女鬼的隼小些。

    我在大应负责刺探战报的部队，之所以叫「灵隼」，是因为我们用隼来传递信息。

    这几只隼是莫归舟倾注多年心血，特别训练的。

    我返回寝殿，早早熄灭油灯，打发侍女睡觉。

    打开窗户，我轻轻发出一声鸟鸣。

    「灵隼」听到后，迅猛盘旋几圈，悄然飞至我房檐。

    随即，一个小小树枝掉落在我手心。

    我打开缠绕的绢布，上写：

    「初雪日，丑时见。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