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mattia去停车场取车，鹿鸣和鱼漾站在大厦门口等候。
“luca，我可以不去吗？”鱼漾有点想打退堂鼓了，“你们同学聚会，我去的话，挺尴尬的。”
“范轻舟也在，你不去？”鹿鸣看她，并问。
“我和他又不熟。”
mattia驱车过来，在他们跟前停下，摇下窗户：“hey!”
鹿鸣就先上了驾驶室后面的座位，鱼漾站那不动，想上车又不想上车。
mattia干脆下车，拉开副驾驶的门，把鱼漾推进去：“走啦，这是工作，诗诗是我们的客户，我们是去谈项目的。”
“好吧！”
mattia驱车行驶至一会员制club的停车点，前面停的刚好是范轻舟的车，mattia打趣道：“他怎么又开这破车出来。”
“谁啊？”鱼漾问。
mattia指着前面那台价值五六十万的黑色奔驰，说道：“范轻舟，特别低调的一个人，出来吃喝从来都是开这台他家保姆用来买菜的车。”
鱼漾“哦”了一声后没再说话，心里叹气，自己打工几年也买不起人家保姆才开的车。
三人下车，走进这家隐蔽的私人club，里面环境幽静有格调，座椅不多，但座座客满，调酒师和服务员都是穿白衬衫配马甲的外国年轻帅哥。
他们刚走进来，范轻舟就走过来迎接，特别热情地跟鱼漾打招呼：“鱼漾，又见面啦！”
鱼漾笑着回应：“嗯嗯，很高兴再次见面。”
范轻舟就带着他们三人过去落座。一张六人长条桌，范轻舟和唐诗恬坐一边，今日的唐诗恬穿了一件黑色v领裙子，格外的性感。另一边是鹿鸣他们，鹿鸣坐中间，鱼漾坐鹿鸣右手边，刚好与范轻舟是对面。
范轻舟拨开菜单第一页，展开放于鱼漾面前：“你先点。”
鱼漾快速浏览了一下，随便点了份火腿沙拉、牛排和一杯饮料，点完后她就去洗手间。
待所有人点单完毕，服务员复述一遍他们所点的食物：“两份火腿沙拉以及一杯蔓越莓苏打水。”
服务员又问：“蔓越莓苏打水是要做去冰还是加冰的？”
所有人未回，因为都不是自己点的。
鹿鸣问：“谁点的？”
范轻舟：“鱼漾吧。”
鹿鸣对服务员说：“那就做常温的吧，她若需要冰块的话我们再加。”
服务员：“好的先生。”
mattia手肘抵了鹿鸣一下：“冰的才好喝吧？不要乱给人家做决定。”
鹿鸣喝了口水，没回mattia。
前天的时候，鱼漾请了月经假，他没有忘记。
鱼漾回来，也没注意自己的果饮有什么特别之处，以为它本来就是常温的。
五个人，四个人都是在美国读书时的好友，唯独鱼漾，今年才认识他们。当他们聊他们在美国读书时的事情时，鱼漾也不插嘴，默默吃着东西。
范轻舟不会让鱼漾感觉尴尬的。他看看自己盘子里的火腿沙拉，火腿和蔬菜都吃了，留下橄榄没有吃，鱼漾也是，火腿一片没留，橄榄一颗没吃，便笑着搭话：“你也不爱吃橄榄吗？”
“对呀，我感觉橄榄有点涩也有点苦，但是我喜欢吃西班牙火腿。”
“我也这么觉得，看来咱俩口味有点相似。”
“是的，还挺巧合的。”
范轻舟又问：“鱼漾，你有没有想法当演员，你是音乐剧专业，是有表演功底的。”
鱼漾摇头：“不不，其实你不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人了，但我家人都觉得普通人家的孩子不要往那个圈子送，他们只希望我简单快乐一些。”
鱼漾小时候学习音乐的时候，就有人看中她，希望她去演电视剧之类的。对那个圈子了解一番后，鱼建国拒绝了，他觉得自己家底不厚、背景不强，闺女进入那个圈子会被欺负，还会失去很多普通小孩的快乐。
“确实有混乱的一面。”范轻舟是觉得她形象好、专业又对口，以为她会有演艺梦想，他就想带她实现，如果真加入圈子，他也是有实力不让她受欺负的，就没过多考虑其它的，“抱歉，是我考虑欠佳了。”
鹿鸣看了范轻舟一眼，轻笑了下：我就说她没有那个野心，你还不信？
范轻舟眼神回击：关你什么事？？？
唐诗恬问鱼漾：“鱼漾，你有男朋友吗？”
鱼漾笑回：“没有呢。”
唐诗恬：“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介绍？都是富家子弟，保你一生安稳。”
这话表面听着没什么，但是细究话里的意思，就是不经意的讽刺。鱼漾敏锐，能洞悉到她人对自己的俯看。
鱼漾放下手里的刀叉，端坐着，保持微笑，认真回应：“我本人物欲并不大。另外我所向往的安稳是内心的安宁与愉悦，这个只有我自己能带给我自己。当然，要是诗诗能介绍一个刚好与我契合的对象的话，我也会很开心的。”
这话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也没有让唐诗恬难堪。
“好啊！”唐诗恬顺着鱼漾的话应了下来。
范轻舟见鱼漾吃得差不多了，问她：“还要吃点什么吗？”
鱼漾拿起蔓越莓苏打水小抿了口，笑笑摇头：“不用了哦，谢谢。”
“那我们出去走走？”范轻舟眼神扫过其他三人，“他们应该有正事要谈。”
“好呀！”
接着范轻舟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这里的会员卡递给鹿鸣：“等下你买下单。”
鹿鸣伸出手，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过会员卡，还吐槽了下：“什么年代了，没有电子的吗？”
范轻舟耸肩：“这你应该去问他们，可能有，但我没时间弄这些东西。”
“行，我收下了，就不还你了。”
“随便，我用不着，办了几年了，就来过三次，浪费我十万块。”范轻舟一脸的无所谓。
鹿鸣随手转交给mattia：“你用得着。”
mattia接过，得意道：“捡漏我最在行了！”
鱼漾就默默看着这张价值十万块的会员卡被转来转去，这可是她一年的工资啊。
不过她不是羡慕，就单纯感叹下。
之后鱼漾站起来，在背包的同时，范轻舟走到她身后，帮忙把椅子挪开了一点，使她方便出来，她出来后，又小心把椅子归整。
随后两人就说说笑笑地往外走去，鹿鸣余光瞥过他俩挨着的背影，再拿起雕花的玻璃酒杯，微仰着头，酒跟着喉结一起涌动至下，一口气喝完了所剩的半杯酒，而后捏着空酒杯的手伸长置于桌面。
唐诗恬笑，是那种不可思议的笑，问道：“范轻舟咋回事啊？怎么还向小助理献殷勤？”
mattia皱眉，对唐诗恬的话表示不理解：“这叫献殷勤？轻舟一向都很有礼貌啊，而且yang性格很好的，很好相处的，她值得。”
“joyce，我们聊正事吧。”鹿鸣中断关于鱼漾的话题。
唐诗恬的英文名叫joyce，鹿鸣从来都是呼其joyce。
“可以啊。”唐诗恬说，“上回我们老板看过你们仓库后，对你们的管理制度和服务都挺满意的，但是你总得给我们一个换供应链的理由吧？”
mattia笑说：“你们原先那仓库位置并不方便，离转运的高速有些距离，而我们嘉兴那个仓库位置刚好合适，离高速、铁路、虹桥机场和洋山港都挺近，可以节省你们很多物流费用，还要什么理由呢？”
mattia说的这些，唐诗恬公司都考量过，都认同，但这还不够。
唐诗恬眼睛直盯着鹿鸣，等着他表态。
鹿鸣几根手指缓缓转着空酒杯，回应道：“这样吧，我们给你们一个月半的免租期，另外我们派车派人去把你们的货物搬过来，搬运的费用全部由我们出。但是我们也有一个条件，你们是11月31号结束与上家的合同，我们不等到11月31号，我们10月22号那天就去搬，一个星期完成搬运，租期从11月1号算起，租金从12月16号算起。”
本来一开始谈得是等bunnny与上家结束合作后再搬过来，但是在今晚与唐诗恬见面之前，鹿鸣就已经重新盘算过了，提出一个半月的免租和搬运费用由万物支付，让bunnny占点便宜。而实际上，鹿鸣要求在11月之前把bunnny的货搬过来，就是想吃双十一的红利，bunnny在中国卖得特别火，一个双十一就能赚取到bunnny不少服务费和快递差价，基本能覆盖那一个半月的租金。
从长远来看，这就是一个稳赚不赔的生意。
唐诗恬：“这么急吗？”
“反正我的想法已经告诉你了，也会再与你们老板通个电话。”鹿鸣起身，“我出去透口气。”
mattia留下结账，唐诗恬跟着一起出去了。
club不远处，外滩源街道，光线昏暗，错落有致的红砖墙壁之前，站着一西装革履的男士和一穿着性感黑裙的女士。
唐诗恬从包里取出一盒女士香烟，涂着红色指甲油的食指弹开烟盒盖，伸向鹿鸣：“抽一根？”
鹿鸣手背推开她的香烟：“我不抽烟。”
唐诗恬便也不再勉强，自己取出一根香烟，夹在手里，再从包里取出一个打火机递给鹿鸣，问：“你不抽，那给我点个火？”
鹿鸣接过打火机，一手手掌撑开挡风，一手拨动打火机，为她送去火光，香烟燃起，幽暗的路旁多了一点星火。
唐诗恬深吸一口烟，而后微张着嘴向前方吐出烟雾，道：“我一直都很欣赏你，一惯的快而准。”
鹿鸣插着兜与唐诗恬平行而站，望着街道上行走的三两行人，没有吭声。
唐诗恬夹着香烟的手指弹了弹烟灰，继续说：“我那两个废物哥哥没有一个顶事，听说我爸老早就在外面练小号了，小号已经读高中了。”
唐诗恬家族有企业，父亲也不愿把核心业务交予她打理，她一气之下就在外面找份工作，当作历练。
鹿鸣终于开口：“看不上你哥，又忌惮外面的，那你就自己上。”
“我需要一个厉害的帮手，一个拿得出手的女婿。”唐诗恬偏头看向鹿鸣，“像你这样的。”
鹿鸣哼笑一声，觉得荒谬。
唐诗恬向几米外的垃圾桶走去，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咯咯”作响，手中没抽完的半截烟的火光往灭烟缸里一戳，再松手，往回走到鹿鸣身边，说：“万物终究还是那个美国人说了算，你只是拿了点股份罢了，指不定哪天他就把万物给卖了。在哪干不是干，跟我联手，你的野心和抱负都可以实现。”
“我没有野心也没有抱负，只是讨口饭吃。”鹿鸣偏头看了唐诗恬一眼，“还有，我姓鹿，不姓唐，我的孩子也不可能姓唐。”
说完，鹿鸣就往前走去。
唐诗恬望着鹿鸣逐渐远去的高大背影，音量增大：“这世上的事情不都是利益交换，你就甘愿为别人做嫁衣吗？”
鹿鸣沿着街道在幽暗的光线里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黑暗里。
鱼漾和范轻舟散步至北外滩，哪怕是夜晚，这里也灯火通明。隔着黄浦江，对面集齐这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灯火辉煌，璀璨夺目。几所邮轮在黄浦江上缓缓游行。
鱼漾和范轻舟沿着江边的铁围栏漫无目的地行走，吹着徐徐秋风，范轻舟说：“诗诗人挺好的，就是有点点傲气，希望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啊，，我没有在意啊，我缺心眼呢，很少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
“那就好。”范轻舟问：“对了，你明天去哪？”
“去陪luca的妈妈鹿阿姨。”
“鹿鸣花钱雇你去的吧？”
鱼漾点头：“嗯，不过我说不要钱，他硬是要给我钱，说是不想欠我人情。”
“是不能欠人情。我最近几次去看鹿姨，明显感觉她心情好了很多。”范轻舟偏头看她，目光肯定，“这个钱花得可太值了。”又问：“你要是有时间，我都想请你去陪陪我妈妈了。”
“令母？”
“我有一个妹妹三岁多的时候因意外去世了，这是我妈的一个心结，也因此抑郁多年。”
范轻舟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却承载着他们一家人多年来的悔恨与痛苦。
不知为何，鱼漾心像被什么深深刺痛了一下，这种痛感很明显，她能感受到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低声道歉：“抱歉”
“没事。”范轻舟忽然停下来，很认真地看了一会鱼漾，眼底满是遗憾，“如果我妹妹没有去世的话，她应该和你一般大。都说三岁看老，我妹妹两三岁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跟着音乐律动，跟我外婆咿咿呀呀地学唱歌，如果”范轻舟深叹一口气，“如果她没有去世的话，说不定和你一样去学音乐呢。”
鱼漾忽然明白，范轻舟第一眼见她时就对她表露出亲切感和熟悉感，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不过鱼漾不想成为谁的影子，也不想利用这层乌有的关系与人交朋友，笑着说：“不过我可不是你妹妹哦，我是鱼漾。”
范轻舟有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说道：“想哪去了，我妹妹是独一无二的，你也是独一无二的，你是鹿鸣和mattia的朋友，那也就是我范轻舟的朋友。”
“那行！”
他们继续沿江散步，前方一对有爱的兄妹，七八岁模样的哥哥牵着三岁来的妹妹在奔跑着，妹妹手里还握着一只发光的粉色气球，气球随风涌动着。
这一刻，好像穿越了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