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少林学武
烈日当空，少林寺内的一处广场上。
站成两排的僧众正一丝不苟地扎着马步，一个拿着本线装经书、大概三十多岁的国字脸在众人中穿行，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
“冥心泯意，洗清万念。气沉丹田，真意贯充。”
“导引经络，气蓄五脏。动随念起，心意相通。”
“易筋换骨，力贯四肢。禅武同修，内外兼备。”
这位诵读口诀的国字脸是排行第五的守乾师兄，一般上午练习内家功法的课程都是由他来代师授业。
之所以是五师兄来教学，倒不是因为他的武艺在众僧中最为了得，而是排前面的那几位，多少有些“不务正业”。
大师兄守功，正是上次神似弥勒的大胖子，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上山的，好像他和方丈从一开始就在少林了。
守功师兄平日里疏于练武，大多数时候都是扛着锄头、戴着斗笠，醉心于待在自己带领众人开辟的荒野之上耕种，硬是在几亩薄田之上，种出了能养活整个少林寺近二十名僧众的口粮。
二师兄守道和三师兄守德，是方丈捡回来的一对流浪孤儿，虽然是亲兄弟，但是吵得最凶。
每天睁眼就开始坐而论道，时常因为对佛经理解不同而吵个面红耳赤，急眼了就气呼呼地找方丈讨说法。时间久了，方丈远远地看见他俩就绕路走。
四师兄守慧，是楚缘木和宝琳最喜欢的人，因为他就是积香厨的首席大厨，一个可以把斋菜做出荤菜味道的传奇男人。一把菜刀使得出神入化，说要切二两绝对不会多出一钱。抄起大铁铲在一口磨盘大的铁锅前翻炒，舞得那是虎虎生风。
每日未到用膳时间，楚缘木和宝琳就会提前跑到积香厨，趴在门口瞧四师兄今天在炒什么菜。
对了，这两人现在简直是天天黏在一起，楚缘木明明看上去是个将近一米八的大男孩，却整天一口一个地喊着“宝琳姐”。
宝琳也乐此不疲地指挥楚缘木背着她到处跑，这小妮子简直不用修行，每天就像巡山的大王，带着她的手下到处收缴“物资”。今天“征调”了大师兄的锤子，明天“没收”了二师兄的床板，按她的话说，她正在研究一项能将佛学发扬光大的发明创造。
至于之前见过几次的守虚师兄，他则是排到了第八。虽然他仅排行第八，年纪也和魏观水差不多，但他的武艺在少林年轻一辈之中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排行第一到第四的师兄几乎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过手，五师兄和守虚在点到即止的情况下打个有来有回，第六之后的师兄则通通不如守虚……在楚缘木出现之前，守虚师兄是妙正在学武一途最好看的徒弟。
一想到守虚，魏观水就忍不住耳鸣起来，此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话痨。守虚可以一边负重长跑，一边在别人耳边唠叨各种家长里短，不管别人回不回应，他都能一口气说个不停，却丝毫不见脸红气喘，肺活量和心理素质之惊人简直冠绝少林。
满脑子胡思乱想的魏观水提着后跟、脚趾抓地，混在众人之中。
扎马练功一个月，他始终都没有领悟到众人口中所说的「气」。
少林这套功法有三重境界，「通气」、「贯气」、「归位」。
第一重「通气」相当于筑基，让修行之人感受到「气」的存在，将周身散乱之气收纳于丹田。
在这个过程中通过不断呼吸吐纳，让人体清升浊降，起到炼精化气的效果，为后面的修行打下基础。
不过，「通气」一个阶段有个令人尴尬的副作用，就是——会时不时不受控制地放屁。
按照守乾师兄的说法，炼气免不了要排出浊气，浊气上升就是打嗝，下行就是放屁。加上学习佛法之人必定吃斋，然而五谷属土，化气下沉，因此，斋戒之人的浊气通常都是变成屁。
当然，将「通气」修行到了火候，或者直接达到第二重「贯气」的境界，就可以控制「气」的运行，通过诸身气窍排出浊气，便不会出现大庭广众之下放屁的社死场面。
但尽管如此，无论是在扎马炼气，还是诵经念佛，甚至是吃饭用膳的时候，魏观水都能时不时听到来自某个角落的屁响。这说明少林一众僧徒，也不是人人都学成了功法第二重的「贯气」。
那屁声，有时候如蚊子叫，有时候仿似平地一声雷。时间久了，包括魏观水和楚缘木在内的所有人都习惯了，哪怕身旁的人毫无预兆地炸响一个屁，大家都能依然淡定地夹菜。
魏观水心中隐隐猜测——宝琳这个丫头不去修行，说不定就是心里迈不过放屁这道坎！
功法修炼到了第二重「贯气」，便能够将修炼之「气」积蓄在丹田之中，使丹田充盈。气满则溢，充达五脏六腑，灌注全身关窍，令人体机能变得愈发强大。
「贯气」修炼到小成，肚子上会腾起两条肉筋，摸上去如肋骨般坚硬，筋越硬说明蓄气越是充盈。到了这个程度，修行者会逐渐变得铜皮铁骨，蓄力一拳便可将花岗岩打成齑粉。
而修炼到大成者，就能够摸到将「气」外放的门道，若在拳脚之上附着「气」，则可大幅增强破坏力；若将「气」贴近人体缓慢释放，可以帮助他人运气化瘀，治病除疾。
这么想来，守虚师兄年纪轻轻就到达了「贯气」大成，说不定其实他也是个天才啊！
至于第三重「归位」，守乾师兄就没有教了。按他的话说是：“等你们能练好第二重再说吧。”
但其实魏观水猜测，五师兄大概是自己都没有练成……因为大部分修行者一生都会困在第二重，最多就是把筋骨锻炼得更加强大，而内力则毕生难以寸进。因此不少修行者在后期会转而学起各种外家功法，通过提升武技来扬长避短，
按照「归位」的字面意思猜测，第三重应该是修行者达到了周身「形」、「意」、「气」和谐统一，意之所至，气之所至的形神合一境界。
如果说少林有谁到达了第三重，那便只能是方丈一人了。
话说回来，经过这段日子的修行，魏观水时不时在自我怀疑和自我膨胀中极限拉扯。
一方面，他修行少林功法始终没有一点进步，除了长跑和扎马提升了身体耐力和肺活量之外，他压根感受不到「气」的存在。
不管魏观水怎么努力跟随大家呼吸吐纳，他都只能感觉到空气从鼻腔进去，在肺里绕了一圈便从嘴里出来。
他更加感受不到丹田在哪里，在现代医学常识的熏陶之下，他很难幻想自己明明是肠胃的地方，有个叫「气海丹田」的神奇存在。
这样的挫败感，使得他开始怀疑方丈认为他“没有练武天赋”这件事是正确的。
另一方面，在「健身房」和小黑的生死相搏之中，他通过一次次被活活打死，一次次躲过致命进攻，一次次展开反击，的而且确逐渐掌握住了战斗的技巧。在战斗方面，他坚信自己是拥有天赋的。
而且他不是拔剑就蛮干的类型，他懂得结合智慧，在战斗中设计布局，放大自己的优势，实现以弱胜强。他有信心，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能在实战中继续变强，总有一天，他一定打败没有压制身体素质、完全体的小黑教练，攻略哀娘娘交给他的「神眠之墟」讨伐任务，走向人生巅峰，成为两界的人生赢家。
想到这里，他便咧嘴一笑，油然升起英雄气概的膨胀感。
“啪——！”
正当魏观水沉浸在幻想之中时，一道书卷打在人脑门上的声音传来。
魏观水转头看去，只见守乾师兄握着卷成筒的经书，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在一旁捂住脑袋的楚缘木。
“守信！扎马炼气你都能睡着！有没有搞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