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琥珀标本
“小家伙，你现在要做的事情，便是争分夺秒提升自己实力。”
“其余的，应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哀」看着魏观水，认真说道。
魏观水点点头，他自然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楚缘木就一直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孩，魏观水愿意照顾他一辈子——
但，帮他找小老婆是不可能的。
“哀娘娘，这座少林寺究竟是什么地方？”魏观水转而提出另一个问题。
「哀」美目流转，不知是在思索怎么告诉他，还是权衡应不应该告诉他，片刻后，她开口说道：
“你可以理解为，世界的一个切片标本。”
“嗯？哀娘娘是说平行宇宙吗？”
“是也不是。平行宇宙有完整的时间线，会因为因果涟漪而产生不同的走向。但，这里不会。”
魏观水皱眉，愣是没有听懂。见状，「哀」继续补充道：
“你知道琥珀标本吧？”
“知道。千百年前一滴偶尔滴落的树脂，恰好包裹住了飞过的蚊虫，一起被掩埋在地下经过漫长岁月，当它重见天日之时，便成了琥珀。里面的蚊虫依然栩栩如生，完美地保存了它死去时的模样。”
「哀」点点头，接着说：
“那如果，这只蚊虫再大一点，变成一头大象，一个族群，一座城市，直至变成……一个世界呢？”
魏观水被这个比喻震撼到了。
“哀娘娘，你是说，这座少林寺相当于一个被「天道」当作标本保存下来的小世界里？”
说话间，「哀」给自己变出了一个圆木做成的秋千，光脚坐在上面轻轻摇晃。
秋千的两根绳子悬挂在虚空中，绵延伸向看不见的黑暗尽头。
“准确来说，是一个被复制出来的、时间线长度有限，真实的小世界。”
“只是，每过十八年，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被重置。”
「哀」轻声说着，声音的来源随她摇晃秋千，从左边转移到右边。
“重置？什么是重置？”
魏观水对「哀」的做派已毫无波澜，更加关心问题本身。
“字面意思，无论这段时间之中，在「标本」里发生过什么，产生过多么巨大的涟漪。”
“所有的因果都会在重置点到来的时候——全部还原。”
“所有的落叶回到树枝上，所有的沧海桑田回归起点。”
“所有新生之人都会消失，所有死去之人都会复活。”
“如此往复循环，直到永恒。”
「哀」缓缓说出一大段令人震撼的解释。
魏观水惊讶得哑口无言，这般逆转因果的神迹，确实只能是「天道」所为。
但是，「天道」这样做的意义又是什么？
“哀娘娘，对于在「标本」里活着的人而言……他们这短短十八年的一生……意义是什么？”
听到魏观水的疑问，「哀」刹住秋千，沉默半晌。
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这位掌管人间哀愁的神祇本就应有的浓浓忧伤，幽幽说道：
“十八年循环一次的人生，和八十年循环一次的人生，有本质不同吗？”
—— 是啊……有不同吗？人生的意义，是在于长度么？
“哀娘娘，也许……对于永生不灭的神仙而言，不用说八十年，哪怕八百年，恐怕都只是弹指一瞬间。但对于凡人来说，拥有足够长的寿命才能历遍世间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而少林寺上下近二十人，他们被困在这里，永远没办法体验到完整的一生……”
“小家伙，你要知道吗，我可是「哀」啊。”
“我见过多少凡人，把一天过成了一生，又有多少人把一生过成了一天。”
“我不想把话说得太残酷，显得我神仙当久了变得麻木不仁。但只要认真活过，哪怕像烟火般短暂，都有意义。”
「哀」望向魏观水，明明只是对他一人说话，但她却似对着看不见的千万人。
魏观水是第一次见到「哀」这个深沉的模样，一时间感觉话哽在喉头，不由得有些泛酸。
—— 是啊，她可是代表着「哀」的神祇，她所见过的人间疾苦，只多不少。
—— 尽管哀娘娘做事跳脱不羁，面上又总是带笑容，但她眼神深处那抹淡淡的忧伤是隐藏不住的。
“哀娘娘，「天道」制造这么一个残酷的标本，是为了什么？”
“为了观察。”
“观察？观察什么？”
“小家伙，如果你能再聪明一点的话，你就应该能猜到了。”
“嗯？？？”
“快点成长起来吧，别让我等太久。”
“好……”
“嗯。”
“哀娘娘，我现在懂了，为什么你让我跟这里的原住民打好关系。”
“为什么？”
“因为，你也心痛他们。”
“呵呵。”
谈话结束之后，「哀」很快便离去了。不过这次她没有把秋千也撤走，而是留了给魏观水。
魏观水荡着秋千，上面还残留着哀娘娘淡淡的余温和幽兰般的香气。
他静静回味着刚才两人探讨的内容，心中久久不能平息。
隐约间，魏观水眼角余光捕捉到不远处，小黑的“尸体”似乎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揉揉眼睛却又只见一切安静如常。
“是幻觉吧……”他自言自语道。
魏观水在「健身房」一直待到听见外面传来鸡鸣，知道应该是天亮了，新的一天功课又要开始，他才匆匆离开。
等到魏观水消失之后大概五分钟，躺在地上的小黑才缓缓地爬起来。
其实早在「哀」和魏观水谈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刷新”回来了。
不过就是不想「哀」一来就看到他“失手暴毙”的名场面而当场社死，所以选择继续躺在水面上一动不动，装作一具死透的尸体。
小黑悻悻地望着魏观水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忽然间，身后猝不及防地传来放肆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逮到你了！啊哈哈哈！”
「哀」从虚空中探出个笑得合不拢嘴的头来，指着小黑，花枝乱颤。
小黑迷雾一样没有五官的脸，在此刻显得更黑了，要不是这里空无一物简直无处躲藏，他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魏观水！你下次一定会死得更难看！！！”
此处省略小黑在心中问候魏观水的话大概一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