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城里的二馍
程远被送进劳动号那天晚上，苏越和黑娃第一次站上古城墙，吹着微凉夜风，俯视万家灯火，感慨万千。
省城还是不一样。
黑娃由衷赞叹。
苏越点头不迭，头发被风吹乱，落着星星点点的雪花，又很快融化。
他俩这几天逛了好多地方，连吃带喝，身上带的钱已然所剩无几。
因为没有身份证和介绍信，招待所住不进去，只好去火车站附近的巷子住那种三无旅社。
入住第一晚，兄弟俩就遭了仙人跳。
……
他俩逛了一天，夜幕降临才坐着公交车到了火车站。
下车没走多远，就被几个妇女接连搭讪。
小伙儿，住店不？
有女娃咧。
妇女行迹鬼祟，揣着手，裹着头巾，语速飞快。
苏越因为听不懂，压根就不搭理。
俩人没有目的地，就沿着马路一直走，直走到五路口人行天桥，上去绕了一圈，又原路回去车站广场那边。
人生地不熟，问了几家旅社，要么老板爱搭不理，要么操着关中话，不好交谈。
俩人在广场上转悠了一阵，先前搭讪的妇女又凑了过来。
住店不？
黑娃停下脚步，指了指远处巷子里的灯牌，问是不是旅社。
对着捏，揍窝儿。
妇女咧嘴笑，一把拉住黑娃就走。
诶诶诶，等会儿。
我俩没身份证，能住不。
黑娃问。
能咧能咧。
妇女满口答应。
苏越和黑娃累够呛，懒得再走动，就跟着去了。
苏越看到路牌上写着解放路，巷子里门店一家挨着一家，四通八达，比县里旅社一条街海了去了。
旅社、饭馆、百货小商店，眼花缭乱。
店铺商贩不少，门头都不大。
走进狭窄的旅社门口，苏越有点后悔了。
这还没他们平安旅社敞亮。
凑合一晚上，明天找李静她们去。
黑娃说啥也不走了。
交了钱，妇女带他俩上楼，领进一间逼仄的小房间，紧挨紧两张床，中间只能侧身站人。
这啥破房子啊，不住了不住了。
苏越大为恼火，这这屁大点地方还没长途大巴后头的通铺宽敞。
好兄弟，委屈一晚上，哥哥我实在走不动了。
黑娃脱了鞋，一股酸臭弥漫开来。
你看，都磨起泡了。
黑娃举着脚丫子给他看。
操。
苏越没脾气了，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妇女站在门口没动弹。
咋？
苏越棱着眼睛，没好气。
要女娃不。
妇女谄媚的笑。
黑娃蹭的坐了起来，两眼放光。
我他妈真服你了。
苏越拿被子蒙了头。
一番鸡同鸭讲的艰难沟通，黑娃身上的钱又少了几张。
兴致勃勃等了五分钟，门敲响了。
黑娃打开门，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挤了进来。
黑娃被她身上浓重的香水味儿呛得打了几个喷嚏。
咋还有一个。
女子指了指被子下边的苏越。
他不找，不管他。
黑娃一把掀开被子跳了上去。
行吧。
女子也没扭捏，三两下脱了衣服躺进被窝。
黑娃瞟了眼女子腹部摇曳的赘肉，不禁有些怀疑刚那妇女口中所说的年轻女娃的真实性。
女子却不给他多想的机会，两腿一盘把黑娃勾在身上。
黑娃脑子一热，也不管那么多了。
操，老批败火。
如是想着。
女子叫喊起来，架子床吱吱呀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苏越被吵得心烦意乱。
忍了好半天，隔壁俩人不但没收敛，反而愈演愈烈。
苏越忍无可忍，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没等他开腔儿，砰的一声重响，房门从外边被大力轰开，闯进来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
苏越吓了一跳，心说这下丢人丢姥姥家了，看来是把其他住宿的人都吵到了。
结果没等他反应，黑娃身下的女子突然哭喊起来，口中喊着救命，连蹬带挠，给黑娃闹了个莫名其妙。
为首闯进来的汉子一把勒住黑娃脖子，其他俩人也踩着床铺跳了进来。
黑娃不着寸缕，愣了愣神的功夫，挨了汉子两耳光。
女子裹住被子，哭得梨花带雨，口口声声被黑娃逼迫，不想活了。
汉子用方言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黑娃也没分辨清楚什么意思。
苏越率先醒过了神。
诶诶，你们干啥的。
干啥？干你妈里皮，额贼，你伙计弄怂哩，你窝是强奸，你害滴开不？
设话，咋解决捏？
几人看苏越就是个小孩儿，没当回事。
黑娃这才后知后觉。
老子花钱找的鸡，你们他妈哪个裤裆里钻出来的？
黑娃手脚麻利套上裤子，摸了摸脸颊，气笑了。
这傻逼刚才给我两巴掌？
你活该。
苏越也乐了，他就爱看老黑吃瘪。
然而两人的嬉笑却让三个汉子感到莫名其妙。
跟平时的戏码不一样呐。
笑你妈，瓜皮，这事咋弄，不然额叫公安咧。
汉子攥起拳头，骨节劈啪作响，准备给这没眼力见儿的乡下佬上上王法。
换做平时，开门两巴掌就能给刚进城的外地人打懵，之后捏扁搓圆就由他们说了算。
今天显然没顺着平日的路子走。
你得是听不懂人话？
另一个干瘦的汉子把黑娃搡了个趔趄。
索性也不装了。
赶紧拿钱，包皮干。
苏越收敛起笑容，腿一拐，把房门带上了。
看见没，这应该就是城里的吃二馍。
苏越很快搞清楚这里的弯弯绕，并且学以致用，总结成他们熟悉的概念。
哈哈哈，瞌睡来了枕头。
正好咱俩没钱了。
黑娃甚至都不恼怒挨了两巴掌，黝黑的脸膛绽开朵野菊似的笑。
额贼你妈。
为首的汉子大怒，骂了句就要动手。
等等。
你们要钱是不，我给你们拿。
黑娃连连摆手，根本止不住笑意，在汉子疑惑的眼神里，跨过小床到地上拾起掉落的袄子。
低头的瞬间，他和苏越碰了个眼神。
彼此心领神会。
苏越也伸手进袄子里。
耐球滴。
汉子放下拳头，给床上的女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准备穿衣服走人。
黑娃起身，一把将袄子扔在汉子脸上，一旁苏越同时暴起，一刀扎进干瘦汉子腿弯。
干瘦汉子惨叫出声，苏越反手勒住他脖子，照脸就是几锤。
不等其余两人反应，黑娃手里的太平斧已经抡了上去。